賀?
沈姒輕瞇了下纖麗的眼眸。
四九城里只知道一個賀家, 這兩年大權盡攬的也就賀九一人。
但眼前這位,顯然不是。
單從對方難看得要死的臉來看,恐怕在什麼時候得罪過對方, 還得罪得不輕。可惜搜刮完記憶,對眼前的男人也還是毫無印象。
不等沈姒說什麼,若的視線在兩人之間逡巡了一個來回, 溫溫地問了句:
“賀, 你們認識啊?”
年輕人不耐煩地推開,暴躁道,“滾開,別在這兒礙眼。”
若不得找個借口, 面為難地看了眼沈姒,言又止止言又, 才說了一個“”字,對上年輕人的視線,像是被嚇到, 匆匆離開了。
沈姒知道不該停留, 可對方作異常敏捷, 攔住了的去路。
“沈小姐往哪兒走?”年輕人冷諷道, “不留下來敘敘舊?”
“我不認識你。”沈姒眸冷淡。
“你不認識我, 我認識你啊。”年輕人諷刺又厭憎地掃了眼,似毒蛇吐信, “當年沈小姐敢跑到南城的地盤上撒野,我就想認識認識你了。”
他不依不饒,“傍著齊三這些年,開罪過這麼多人還能全而退、風無限。沈小姐,你好威風啊。”
沈姒毫無頭緒的腦海霎時間一片清明。
南城的事, 知道齊晟順水推舟,替收拾了手尾。但以為解決了何家榮這事就算了結了,從沒想過何家背后,還牽扯了別人的利益。
尋仇的?
眉心跳了跳,朝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手段高嗎?跟我拿什麼喬?”年輕人看要跑,笑得十分不懷好意,一只手就要往肩上搭,“我倒要看看,能把齊三勾得魂不守舍的人,到底有什麼本事。”
他的眼神從不耐煩轉變到興致滿滿,不過短短幾秒鐘。
“真漂亮,難怪齊三玩不膩。”
酒氣盈了一,沈姒微蹙了下眉。
看著對方要搭上來的手,眼底閃過一嫌惡,腦子里忍不住考慮:
如果等不到齊晟救場,把這人打一頓,會不會很難收場。
畢竟這人看著來頭不小。
手的念頭剛起,聽到了一個悉的聲音,吊兒郎當的:
“小賀總這是在忙什麼?”
影里有人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嬉皮笑臉的,沒個正經樣兒。
是趙東。
趙東看了眼沈姒就挪開了視線,依舊把“紈绔”兩個字刻在腦門上,抬手就去勾年輕人的肩膀,嘻嘻哈哈道,“過來也不跟兄弟我說一聲?”
年輕人看著他,著的臉忽然喜興起來,“教訓個人,你來得正好。”
“教訓誰?”趙東站直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我要是沒記錯,你因為這的也倒了不霉吧?”年輕人攛掇著他,冷笑一聲惡劣地說,“既然撞上了,不該新帳舊帳一起算?”
“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爺哪有閑工夫算小賬?沒意思。”趙東著一只打火機把玩,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火石,“換個場子喝酒吧?”
他不聲地踏前一步,隔開了兩人。
沈姒略微有些詫異。
“趙東你什麼意思?”年輕人的眉頭登時皺在了一起,不悅的緒都要從眼底溢出來了,“你丫要是慫,就滾開,我來。”
趙東寸步沒讓,吊兒郎當的散漫樣兒一斂,冷冷提醒了句:
“小賀總,三哥在附近呢。”
“你他媽想多管閑事?”年輕人的臉了下來,憋不住心口的氣,啐了一口,“趙東你今天出門沒醒酒吧,跟我玩兒英雄救?”
趙東“哎呦”一聲,表非常夸張,“那我可不敢。”
“你知道就好。”年輕人冷哼,氣焰囂張。
“我是說,‘英雄救’這詞兒別往我上用,三哥的人我還不敢沾手。”趙東吐了一串煙圈兒,戲謔道,“我勸你也捅這個婁子,小賀總。”
他冷冷地,“砸我場子不要,但要是真驚著三哥過來,大家都不痛快,您豈不是自討沒趣兒?”
顯而易見的威脅。
“現在是什麼時局你比我清楚,你想因為一個人,影響幾家站隊?”
年輕人憋著一腔怒火,可再強的憤怒也無法掩蓋他的妥協。
這票二代仗勢欺人的多,背后捅刀子的也不,但面上還是識大局講究涵養的,再怎麼樣,遇到同一個圈子的人,也不肯破口大罵大打出手。
年輕人到底沒發作,著一張臉,掉頭走了。
“您沒事兒吧?”趙東扭過頭來,對倒是客氣,比從前要恭敬。
沈姒全程像個局外人一樣,冷眼旁觀完,淡聲道,“謝謝。”
“別別別,我可沒想救你,擔不起您一聲謝,”趙東連連擺手,話里話外都著點兒玩味,“這家會所有我一份兒,我怕你在這兒砸場子。”
他話里諷刺的是從前的事兒。
當年港城財政司長夫人曾太過生日,宴請了不世和小友,沈姒是齊晟的伴,但那會兒大部分人不認識。酒會上陳家的小公子酒后迷心竅,言行有點不干凈,在臺上攬了下沈姒的肩,被沈姒打了。
要說教訓一下也是應該,可有私仇也該散場后解決。這妞兒不高興了就直接手,在外人看來,就是砸曾太的場子。不分場合,就是不給面子。
但是后續沈姒一見到齊晟就直接掉眼淚,楚楚可憐往人懷里鉆,前面打人颯得不行,后面示弱得要命。什麼“不識大”、“不顧全局”估計齊晟全都拋諸于腦后了。而且也不知道是沈姒回去吹了枕邊風,還是陳家小公子自己倒霉,他路上不巧,差點出意外,人雖然有驚無險,但陳家風生水起沒多久,就被齊晟給整垮了。
在趙東看來,這的整個就是一戲黑心蓮,還是禍國妖妃水平的。
這些年沈姒幾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旁人半點說不得不得,要是沈姒今天在他這兒委屈,他怕自己變城門失火時被殃及的池魚。
今天要是鬧起來,甭管賀家砸場子,還是齊晟砸場子,都是他倒霉。
“您以后在三哥跟前吹枕邊風,我就謝謝您了。”
趙東一想到自己因沈姒倒過的霉,心復雜得牙都疼。
“你想太多,”沈姒好笑地看著他。不以為然,“他到底哪兒像會被我糊弄,由著我擺布的人?”
從前小作確實不,齊晟知道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外人都說齊晟被勾得五迷三道,但一直覺得,齊晟置之一笑、懶得計較,不是對好耐,而是因為做的并不過火,他不當一回事兒。
如果有朝一日真越界了,不相信,齊晟還是這樣的好脾氣。
再說當年手教訓人沒多久,就為這破事兒付出過代價了。
被齊晟勒索了一筆“學費”。
*
當時沈姒在齊晟跟前委屈,就是等著他為自己出手。所以在新聞上看到對方利用民間借貸、虛擬貨幣和注冊皮包公司洗錢,又是被查資產又是判刑的消息,一點不意外。
但還想維持一下自己無辜純良的形象,裝出一副剛知道的樣子。
可能演得太過,齊晟拆的臺。
“高興了?”他的嗓音如初春消融了一半的雪水,低冷而寡淡。
“嗯?”沈姒抬眸。
車窗降下大半,涼風灌了進來。齊晟咬著一支煙,側頭點燃,薄中沐浴著他沉郁而立的五。他側頭看,漆黑的眼沉冷,沒什麼溫度。
“宴會廳外都有監控,”他勾了下,嗓音里帶著淡淡地謔意,意味深長,“以后長點兒記。”
視線相接,四目相對。
沈姒遲鈍了幾秒后,才意識到他話里的意思。
看著他,纖長彎翹的睫輕輕了,微微屏住了呼吸,只覺心底生生地竄出一寒氣來。
心率在飆升,只是面上不顯。
“哦。”
實在編不出來補救的話,沈姒破罐子破摔,輕描淡寫地回了句,“那我下次找個沒人的地方再手。”
齊晟聽完,簡直覺得好笑。
“遇到個不是對手的怎麼辦?”他虛搭在肩上的手繞到前,不輕不重地了下,“看你現在,哪天我要是惹了你,你也找地方打我一頓?”
沈姒地悶哼了聲,“不敢。”
咬了咬,賭氣似的撇開臉,看著格外不愿,“我還指著你當靠山呢,您要是不替我出氣,頂多我自己難一會兒,怎麼敢做什麼?”
齊晟聽怪氣地質問完,手中慢慢捻著的佛珠,輕輕一哂。
“想整垮一個人,最好一次到位,留后患。”齊晟看著輕怒薄嗔的臉,微妙地彎了下角,“既然不能搞得他翻不了,以后別自己手。”
他撥過的下,輕輕地了下,“我又不是不管你。”
“再怎麼樣我也是狐假虎威,又沒你做的過分,”沈姒隨口敷衍了一句,“你怎麼不怕有什麼后患?”
齊晟的手搭在降下的車窗上,輕敲了下煙,淡聲道,“他不敢。”
沈姒一時啞口無言。
濃重的青白煙霧繚繞到落下的車窗邊緣,暈出一個模糊的影。
“下次不要為了別人裝哭,我不喜歡。”齊晟意態輕慢,骨節分明的手住的后頸,拇指不輕不重地-挲了下,“你想要什麼我沒給?”
“真的?”
沈姒勾著他的領結整理了下,指尖緩慢地從他結劃過,一直到他心口,“萬一我哪天想要你的命呢?”
一句戲言,沒人當真。
齊晟沒理,扶上手腕澤勻凈的小葉紫檀佛珠,慢悠悠地轉了下。
沈姒覺得沒趣兒。
干坐了一會兒,像是才想到什麼,心來,“那我看中了你在南城收購的North制藥,你也給嗎?”
齊晟的視線自下而上掃一眼,笑了笑,“你不會經營,要過來有什麼意思?”
“現在還不會,你可以教我嘛。”沈姒扯著他的袖口搖了搖,纖細的手指向上,住了深藍的鉆石袖扣,“要不然,你分我權?”
始終信不過他,絕口不提“何家”這個耿耿于懷的心病,反而明目張膽地要這些東西,從禮到錢、再到權力。擔心過他生疑,觀察著他的臉,但齊晟似乎只當小孩心。
“你求我,我考慮考慮。”齊晟側過,手的下。
他這麼說,沈姒也沒惱,還配合地湊到他前。
沉靜如水的一雙含眼,直勾勾地看著他,整個人像一枝旖旎生姿的花蔓纏上來,在他上,眼如,氣若幽蘭,“三哥,求你了。”
這一聲聽得人了半邊骨頭。
“你拿什麼求我?”齊晟輕笑,嗓音倦懶又低啞,攏著的手危險地往下劃,眸深了深,“用你自己嗎?”
他才是真的貪得無厭,總想著得寸進尺地魚。
沈姒不干了,往后仰了仰子,冷笑了聲,“你能不能干點人事兒?”
“你就是人事兒。”齊晟說著讓人面紅耳赤的話,語氣卻足夠平淡。
沈姒反應過來后耳一熱,抬就踹他。結果沒防備,被他握住腳踝一扯,輕而易舉地掀翻在后座。
齊晟掐滅了指間燒掉一半的煙。
車窗外是鵝黃的日,像加了一層濾鏡,朦朧而熹微。
黑LaFerrari疾馳在公路上。
車的環境仄,他跟糾纏時產生的甜膩氣息充盈了后座。等沈姒被撞得語不調,斷斷續續的哭腔止不住時,冷冽的木質香覆蓋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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