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當晚,隨憶睡了主臥,蕭子淵去睡了客房。
今晚對隨憶而言,簡直是驚心魄,現在想起來還有些不敢相信,原本應該在回家的火車上的,而現在卻躺在蕭子淵的隔壁,真是不可思議。
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夢中,又夢到了小時候在隨家的日子,所有人看的時候都帶著不屑和嘲諷,隨景堯站在旁邊一臉歉疚的看著,言又止。
接著便看到年輕時候的隨母一臉悲涼的笑著,“隨景堯,我再也不欠你們隨家什麼了。”
隨景堯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抬抬手想要挽留隨母,最後卻還是無力的垂了下去。
隨憶很快跟上去,拉住隨母的手,“媽媽,我跟你走。”
誰知隨母卻衝搖了搖頭,下一秒就看到隨母躺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白發蒼蒼,孤苦伶仃,站在房間門口,怎麼都無法靠近……
“媽媽!”
隨憶大喊一聲冷汗涔涔的坐起來,在黑暗中努力的平復著呼吸,心跳如雷。明明是夏天,屋的冷氣也不大,可卻覺到徹骨的寒氣從心底冒出來,深骨髓。
已經過了那麼久,可是夢境卻依舊那麼真實。
又是這個夢,每當打算跟著自己的心走的時候,這個夢就會出現。知道病了,病得不輕。
是母親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怎麼能為了自己拋棄了母親?的良心不安。
很快房間外傳來響和腳步聲,接著房門被打開,屋頂的燈亮起,蕭子淵推門進來,站在床邊扶著的肩,一臉關切的問,“怎麼了?做惡夢了?”
隨憶瞇著眼睛適應著線,看清來人之後,很快下床站起來,聲音裡帶著不易覺察的抖,“我要回家了。”
蕭子淵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要回家,頓了一下便拉住,溫的問,“阿憶,你怎麼了?”
隨憶拿起行李箱便往外走,“我還是回家吧,我媽媽還在等我回家。”
蕭子淵皺眉,看了眼牆上的時鍾攔住隨憶,“現在?”
看到額上遍是細的汗珠,蕭子淵手了下,一片冰冷。
誰知下一秒隨憶就推開了他的手,聲音拔高有些尖銳,“你放手!”
吼完之後隨憶便愣住,有些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失態。
蕭子淵沒想到會突然這麼激,被推得倒退了一步,一臉不解的看著,然後想要手攔住。
隨憶立刻倒退一步躲開他的手,語無倫次的開口,“蕭師兄我錯了,我今天不該留下的,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我不該招惹你的……我媽媽還在等我回去……”
隨憶低著頭紅了眼睛。
怕媽媽傷心難過,從來不敢在母親面前表現出其實對父也是的,看盡世態炎涼依舊保持一顆淡定的心,一直裝作隨家沒對造任何影響,和其他孩子一樣,幸福快樂的長大,可是已經發生的事又怎麼會不產生影響?
心裡還是留下影了吧?對男人給予的安全還是沒信心的吧?還是不能那麼容易接納一個男人吧?更何況對方是蕭子淵?
努力了,可是還是不行。
還有媽媽又該怎麼辦?怎麼能這麼自私?
蕭子淵本想開口說什麼,卻看到兩滴清淚從隨憶的眼中直直的掉下來,就像砸在他心上,他僵在當場。
他從來沒見過掉眼淚,這麼一個一貫淡定不驚的人在他面前哭泣,竟然讓他覺得無力,讓他的每神經都跟著。
他不是沒見過孩子在他面前哭,蕭子嫣比他小了幾歲,他從記事開始就對蕭子嫣的哭聲有了記憶,哭起來驚天地泣鬼神,讓他腦仁疼。
剛開始他還會好聲好氣的哄,後來就變了蕭子嫣在他旁邊嚎啕大哭,他眉都不會皺一下,一邊做別的一邊漫不經心的遞紙巾,直到蕭子嫣哭累了停下來,主告訴他發生了什麼。
可是現在他卻沒辦法這麼淡定。
低著頭站在那裡,影瘦弱單薄,那麼安靜,連呼吸都沒有加重,只看得到飽滿的淚珠滾滾而落。
連哭泣都這麼忍,面對眾人的時候卻一直保持著微笑,那沒人的時候呢?他想像不出來獨自一人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在隨家的那些日子裡又是怎麼過來的?
想到這裡,蕭子淵的心開始鈍鈍的疼,他知道的顧慮,就是因為知道才心疼才懊惱,頓了幾秒鍾,等隨憶安靜了一些蕭子淵才試探著出手,拉過隨憶坐在床上靠在他懷裡,低著頭慢慢的抬手抹掉臉上的淚,然後手指輕輕搭在的眼簾上。
“阿憶,不要哭。”
他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裡聽起來有種安定人心的低沉。
他的指尖涼涼的,搭在溫熱的眼睛上很舒服,什麼也看不到,只能覺到罩在臉上的影,和他手上獨有的氣息。這一切又讓再一次落了淚。
淡漠孤傲的蕭子淵對那麼溫,而且只肯對溫,可是卻要不起。
蕭子淵把下輕輕擱在隨憶的頭頂,把的擁在懷裡,似乎在給力量。
良久之後,蕭子淵苦笑了一聲,“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
他做的還是不夠嗎?
隨憶只覺得心疲憊,靠在他懷裡有種說不出的安心,知道該推開他,這一切都是不對的,可是卻一點都不想。
蕭子淵的聲音再一次在頭頂響起,緩慢而堅定,“阿憶,你不要怕,我不會是第二個隨景堯。我可以理好我的事,你媽媽的事我也一定可以找到讓你滿意的解決辦法,絕對不放強迫你,你不要擔心,一切都給我,以後你都不需要這麼辛苦,一切都有我。你可以放下以前的一切,我會對你好。”
隨憶趴在他前,隔著薄薄的睡布料聽著他有力的心跳,他的話縈繞在耳旁,他的手拍著的後背,一切都讓安定,安心,最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隨憶睜開眼睛的時候,映眼簾的是對面貴妃榻上的蕭子淵。
他躺在那裡微微蹙著眉,呼吸均勻綿長,手臂隨意的搭在一邊,明明睡著了卻給人一種優雅從容的覺。他睡在那裡一夜並不舒服,卻毫不見狼狽。
隨意眨眨眼睛,想起昨夜裡的事,突然有些臉熱,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了,最後竟然還先睡著了,蕭子淵大概是不放心,才一直守在這裡。
這下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蕭子淵睡得並不踏實,隨憶下床時已經刻意放緩了作,可還是吵醒了他。
蕭子淵突然睜開眼睛,隨憶來不及反應,一下子撞進了他的眼睛裡。漆黑深邃的目像是要看到心裡去,隨憶愣在那裡,心跳如雷。
很快蕭子淵垂下頭闔了闔眼,著眉心站起來,“醒了?”
隨憶看他一臉疲憊,有些不忍心,點點頭,“嗯。”
蕭子淵對昨天夜裡的事只字不提,笑著開口,“快去洗漱吧,我找了家裡的司機,一會兒他過來我送你回家。”
“謝謝蕭師兄。”隨憶故作鎮定的道謝,然後躲進洗手間,磨磨蹭蹭的洗漱,一想起來昨天晚上的事就覺得丟臉,不知道蕭子淵會不會嫌棄。
天人戰了大半天,直到蕭子淵戲謔的聲音傳進來,“你要在裡面呆一輩子嗎?我早飯都買回來了!”
隨憶撇撇,萬般不願的打開門走出去,蕭子淵站在門口笑得不懷好意。
隨憶低著頭東看看西瞧瞧,就是不敢看他。
蕭子淵笑的越來越猖狂,剛開始還只是抿著很收斂,後來竟然笑出聲來,不斷抖著雙肩。
隨憶終於窘迫的抬頭瞪他,“你笑夠了沒有?”
蕭子淵輕咳了一聲,臉上的笑容立刻收斂起來,誰知下一秒笑聲又冒了出來,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
隨憶臉都憋紅了,恨恨的瞪著他。
蕭子淵再次掩飾的咳了一聲,善解人意的開口,“起床氣,可以理解。你放心,我懂,這個時候你的攻擊很強,我不會招惹你的。”
隨憶在心裡默默的念叨,你這還不招惹我?
吃早飯的時候,蕭子淵果然沒再戲弄,表一直很自然,但是隨憶卻覺得他心裡還是在笑。
隨憶再一次抬頭看向蕭子淵時,蕭子淵對微微笑了一下,似乎在表達自己真的很無辜。
他有千年道行,隨憶只好作罷。
吃完飯,蕭子淵主去廚房洗碗,隨憶去臥室把行李箱拿出來準備出門,剛走到客廳就聽到桌子上的手機在震。
隨憶走過去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然後大聲喊了句,“蕭師兄,你手機響了!”
蕭子淵回了句,“你看看是誰?”
隨憶這次沒回答,蕭子淵很快又開口,“你幫我接吧!”
兩個人一個在廚房,一個在客廳,喊著對話。
“我才不幫你接!”隨憶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帶著嫌棄。
蕭子淵一愣,這丫頭不是語出驚人的一招制敵就是笑而不語,還是第一次見這麼碎碎念,像是鬧別扭的小孩子,他只好妥協,“那你幫我拿過來吧。”
隨憶看了眼還在不屈不撓震的手機,聽話得拿著手機進了廚房,蕭子淵正在洗碗,手上都是洗潔的泡沫,廚房裡彌漫著檸檬的清香。
隨憶把手機舉到蕭子淵面前,蕭子淵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看完之後神如常的繼續洗碗。
隨憶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催了一下,“快接啊。”
蕭子淵笑了起來,“我手上沒空,你幫我拿著我接。”
隨憶看看蕭子淵,又看看他滿是泡沫的手,接通了電話舉到蕭子淵耳邊,很快一道清脆的聲傳了出來。
“聽說你回來了?”喻芊夏開門見山的問。
蕭子淵似乎並沒有被電話那頭的興染,連聲音都冷了幾分,淡淡的回答,“嗯。”
隨憶站在那個位置聽得很清楚,覺得這樣聽別人的電話很不禮貌,便保持著手上的作,不聲的小步往外移。
“什麼時候回來的?”
蕭子淵看著東西假裝什麼都沒聽到的某人,心不在焉的應付,“昨天剛到。”
“你回來了竟然都不通知我,怎麼說我們也是多年的同學,你……”
隨憶皺了下眉,似乎還是可以聽到,便準備再往外移一下,誰知蕭子淵突然開口,“你要去哪兒?過來點。”
電話那邊的聲音戛然而止,隨憶也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一轉頭才發覺,蕭子淵的這句話似乎真的是對說的。
蕭子淵看著愣在那裡的隨憶又開了口,泰然自若,毫不關心電話那邊的人會怎麼想。
“過來啊,我都夠不著了。”
隨憶看著蕭子淵瞪大眼睛,自己的手臂都沒,他怎麼可能夠不到!手機明明還在他的耳邊!他這麼一個在別人看來前途無限的青年才俊怎麼能張口就胡扯呢?最可氣的是還一臉的氣定神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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