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庭雲走後，宋慎行將餐盤一扔，回了臥室。

“我沒有畫，你出去幫我買一套，我表哥回來給你錢。”他躺在牀上，整個人呈“大”字展開。

辛玥勾脣一笑：“來的路上蘇老師已經買了。”

宋慎行聞言突然從牀上坐起來，不到幾秒又躺下去：“你是他學生？”

“對。”辛玥點頭。

“你是他學生，我是你學生，那他不是我師祖了？”他翻了個：“不要他的學生做我老師。”

辛玥避過不答，上牀與他並排躺著：“你喜歡畫畫嗎？”問。

“不知道，”宋慎行陡然坐起:“你上來幹嘛，男授不親。”

“你不想跟我學，我就只能睡覺了。”說著也張“大”字：“古時男七歲不同席，你還沒滿七歲，不用避嫌。”

宋慎行道：“我今年就滿七歲了。”

“那等你滿了我在下去吧。”辛玥閉上眼睛。

“你今年幾歲了？”

“十四。”

“那也不算大人。”宋慎行道:“我說十八歲纔算大人。”

辛玥不語。

見不說話，宋慎行呆坐了幾分鐘也躺下來：“我記得你，去年你把我撞倒了，表哥還讓我給你道歉。”明明就是你撞的我，辛玥想。

“你真不教我畫畫了？”

“好吧，”他自言自語：“反正我也不想畫。”

辛玥閉上眼睛聽他一個人嘮叨。

大概十來分鐘後，他小心翼翼推了推肩膀：“你真不教我畫畫了？”

“嗯，你不是不喜歡麼？”

那邊沉默了，良久道：“也不是不喜歡，”他說：“學畫畫了就沒時間玩了，那幾個老師我也不喜歡，喜歡打小報告。”

“唔，那你喜歡什麼樣子的？”辛玥問。

“……我覺得你還行。”他想了想：“如果你不勉強我的話。”

辛玥問：“什麼不勉強你。”

“比如現在我想睡覺，不想學畫畫。”

“那你睡吧。”辛玥說。

宋慎行不可置信：“真讓我睡？”

“嗯，睡吧。下午再學。”辛玥翻正對著他：“正好我也想睡了。”

“你不怕蘇庭雲罵你？”宋慎行湊近問。

“不怕，你怕他嗎？”問。

“我也不怕，”宋慎行道，語氣卻虛了，像是怕不相信，又再次強調了一遍：“我真不怕他，他要是敢罵我，我就給他把房子的東西弄。”

辛玥莫名覺得好笑：“你弄過？”

“嗯，”他語氣了下來：“後來我一天沒吃飯，一個月沒有零花錢，也不能看《海綿寶寶》。”

辛玥啞然失笑，想不到那麼好脾氣的蘇老師還會幹這種事。

辛玥眼中好脾氣的蘇老師此時正在超市買菜，他相貌英俊，氣質非凡，一米八九的他在人羣中格外顯眼。路過的許多小生都不免多看幾眼，然後跟自己的男朋友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

“聽周圍的聲音就知道你在菜市場，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做飯。”電話那頭肖長錦問。

“阿玥在教慎行。”蘇庭雲問：“你上次在金江灣點的紅棗，菜名是什麼？”肖長錦這人別看是男，偏偏很在意自己的皮相。跟他一起吃飯常常點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說是可以容養。

“嘖嘖，小白兔拐到手了？”肖長錦來了興趣：“這纔不到半個月吧，作這麼快，先前還假惺惺向我取經呢。”

“你想多了，”蘇庭雲其實最不耐煩給他打電話，話多又八卦。

“糯米棗。”肖長錦笑嘻嘻問：“給你家丫頭做的吧？”蘇庭雲不吃甜的已久，黏的倒是可以忍。

“嗯，吃甜糯的東西。”蘇庭雲道。在周莊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路邊的小點心辛玥也喜歡買一點吃。一般買的不多，就一兩顆，有時老闆看長得討喜就白送給了。但並不白要，回頭送給老闆一些小首飾。從不回錢，說那樣便沒有人味了。

“這個簡單，我這裡有一些菜品，待會給你送過來。”其實就是想蹭頓飯。

“明天我自己過來拿吧。”蘇庭雲拒絕。

“喂蘇庭雲，你不能過河……”他話還沒說完蘇庭雲就掛了，再讓他說下去，今天的菜就買不了了。

辛玥與宋慎行躺在牀上培養，牀上溫暖而舒適，是拉進小孩的好地方。這孩子早又聰明，辛玥打算先培養他的興趣。宋慎行在蘇庭雲家老實了許多，他跟辛玥說蘇庭雲很聰明，他的拼圖和玩看一遍就會了。不過更多的是抱怨蘇庭雲有許多怪癖，很兇還不近人。比如蘇庭雲習慣東西向右，他的書習慣按自已的分類而不是。有次宋教授向他借書，覺得書皮花花綠綠，便順手給他整理了一下，後來他花兩個小時才整理回來。

他所描繪出的蘇老師與辛玥知道的大相徑庭，潔癖而可。

兩人就這樣聊著聊著睡著了，蘇庭雲買菜回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一未的畫、牀上躺著的兩個人。

他湊近看了一眼，兩人睡的正，一個睡姿乖巧，一個四仰八叉……到底還是孩子，他勾了勾角，忽略心裡的那點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