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給周沖看了看況,說他是接連兩場大戰,損耗太多,幸好沒有什麼重傷,座椅只要喝幾天湯藥、自己調理調理就沒事兒了。我雖然被那天周沖一口一口吐的樣子嚇得有點半信半疑,但李先生跟周沖自己都這麼跟我說,我也就放下了心。
皎皎變得異常黏我,上次走的時候小丫頭還只顧著呼呼大睡,醒來之后又有李先生把寶貝得跟個眼珠子似的,所以倒沒怎麼鬧騰。這回我走的時候,皎皎像是認了人一樣,我一離開,就嚎啕大哭,把李先生的胡子都拽下來幾。
皎皎一哭,我的心就跟針扎的似的一樣疼。可我心里也清楚,皎皎只有在這里,在布滿李先生符紙加持的屋子里,才能躲避災禍、躲避那些東西的尋找。況且我這次回去,恐怕還有一場惡戰要打,所以就算是再怎麼不舍得,我也只能忍痛把皎皎給李先生,跟周沖又一次踏上了回老家的飛機。
在飛機上,我一直在回想小時候的事。可好些事在記憶里已經模糊不堪,包括我小時候印象中最好的玩伴王二妮兒。
我模糊地記得,小時候我跟王二妮兒一起在村里頭的小學念書,那時候我們倆天天一起上山去瘋,到了飯點就邋邋遢遢地回家。后來村里頭人越來越,我到了鎮子上讀書,王二妮兒跟大哥一起出門打工去了,后來就聽到消息說下了海,王做生意又發了財。可他們這麼些年也都沒有回來過,王二妮兒還是前幾年才回來了一次,把兒子亮亮放在家里頭王大娘看顧。
說到亮亮,我也只知道這孩子的名字,還真不知道孩子的姓,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什麼人。
我上次回去的時候,村里頭就有風言風語,說這是王二妮兒跟嫖客的兒子。之前打過太多次胎,這次要是再打掉,就再也生不了小孩,索就生了下來送回老家,自己繼續回去做那份營生。
這都那麼多年了,也不知道人到底都變了什麼樣子。
我不也有些唏噓。
周沖雖然上說著只是小傷,臉上的神卻依然蒼白不堪。或許他的不僅僅是外傷,也有一部分是心傷吧。
一路顛簸,又回到了村子里面。
養小鬼的事還在我心里頭懸著,我還記得李先生嚴肅告訴我的話,想害我的人一定是對我家里頭有所了解的人。可又到底是誰會這麼心積慮的害我?
帶著滿滿的疑問,又跟周沖走到了村口。
大槐樹已經被移走了,村口現在禿禿的,連那棺材的影子都找不到,我媽說,王大娘自從那天回去之后就跟瘋了一樣,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膽子,竟然趁著半夜自己把那棺材扔到了山崖下頭,我們從村口往山下看,果然能看到中間雜七雜八的樹杈子上散落著黑的木板。看來還真的就將那棺材扔了下去。
路上那場大雨肆后的痕跡也了很多,除了乍一看有些禿禿的山頭,看上去倒也沒什麼變化。進了村子,還沒走到家門口,就遠遠聽見王大娘家敲鑼打鼓的,人聲鼎沸,好像半個村子的人都聚集在了他家。
我帶著周沖,把包先放回了家。我媽正在家里等著我們,我爹還在山上看果樹,估計還要一會兒才能下山過來。
我媽守在門口,穿了件平時很穿的半新青大褂子,看起來神不錯,笑著給我們接過了東西,說:“你們來的也是巧,正好王家大小子跟二妮兒今天回來,也就比你們早到了一會兒,帶的廚子什麼的,晚上要在他家辦流水席呢!我正好在這等著你們,咱們一塊過去!”
我媽一年到頭都跟我爸一塊兒在山上忙活,山上本來又紅白喜事都,一年也就能有個一兩次。雖然說是前幾天王大娘在我家門口鬧了一場,可下午的時候又單門過來請了我媽一趟。我媽尋思著王大娘是想服個兒,也就給了個面子,答應了晚上帶著我們一起過去。既然王財大氣,要辦什麼流水席,我也不好拂了我媽的興致,正好又想著有話要跟王二妮兒說,就答應了下來,拉著周沖一起,跟在我媽后面往王家去。
王家鑼鼓聲囂的,外頭已經搭起了流水席的棚子,院子里頭支起了幾個灶臺,上頭咕嘟咕嘟煮著大骨頭湯,冒著白氣,散發著幽幽的香味。看來王確實發了財,倒也是舍得,一下子就殺了兩頭豬,案幾上還擺著一大盆扇貝,旁邊用水泡著,看來又是一道難得見的菜。
扇貝在山里頭可是稀罕東西,我就多看了兩眼,一邊在心里頭慨著這確實得花不錢,一邊卻又聽到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山民特有的灑跟獷:“這不是小憐妹子嘛。這一晃也十幾年沒見了,長大了,也變漂亮了!”
我被這話夸得有些臉酸,轉過去一看,是個留著短短胡須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三四十歲的樣子,穿著價值不菲的西裝襯,上頭還有大大的logo,生怕人看不出他穿的是某家二十萬的高定系列一樣,只是跟頹圮低矮的院墻和雜草叢生的環境有些格格不,讓人莫名其妙地想發笑。
我一時間沒想起來這是誰,我媽趕一拍我,臉上卻不冷不熱地說:“這是你王家大哥,王。”
“瞧嬸兒說的,小憐妹妹還能忘了我不。”傳言中發了大財的王一笑,出一口白牙:“說起來,我還得跟嬸兒陪個不是,我娘膽子小,不嚇,鬧出什麼事兒來,嬸兒也別忘心里頭去。”
一看他這麼利索地道了歉,我媽倒也不好意思再冷著臉,就沖他點了點頭,說:“你媽也不容易,二妮兒呢?小時候我家妮兒跟可是玩的最好。亮亮呢,病好了嗎?”
王說,王大娘跟王二妮兒都在后頭幫廚,亮亮子不太好,還在里屋躺著,今天就不讓他出來湊這個熱鬧了。我要是想見王二妮兒的話他去幫我把王二妮兒過來,我有些不好意思,剛要拒絕,王又打量著我邊一言不發的周沖,有些疑地問:“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