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燕趙,大學畢業之後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留在大城市找工作,而是選擇回老家創業。
我的老家朝,是一個人口只有二十七萬的小縣城。
朝有一箇中醫院,兩個西醫院。
我在稍遠一些的第二醫院停放的太平間旁邊看中了一個門市。這個門市與太平間只有一牆之隔,縣城做買賣的人們嫌晦氣,也沒那個膽量,所以這間二層門市一直空著。房東無奈只好把租金一降再降,已經上了揮淚跳樓價,就差白送了。
聽說我要租店,房東長舒了一口氣,怕我猶豫,又許下租滿三年送半年的優惠。
我也沒想到五千元能租下兩層共計一百八十平的門市,心裡也很高興。
房東臨走時問我:“小夥子你打算開點兒什麼買賣?”
我微笑著說:“我打算開一個賣殯葬用品的!”
房東愣了一會兒,朝我豎起大拇指搖頭笑呵呵說道:“這年頭你們大學生真是幹啥的都有,幹這個的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小夥子好好幹吧!”
門市租下來了,我也有了住的地方。
十三歲那年我了孤兒,靠扎紙活辛苦把我養大的爺爺也撒手而去。多虧有好心的鄰居秦大叔搭墊我的生活和學雜費,我纔沒有死和輟學。後來考上大學,我把家裡僅有的兩間老房子變賣了之後湊齊了四年的學費。秦大叔知道後訓了我一頓,最後還是沒能說服我,就這樣我在朝已經孑然一了。
大學期間秦大叔每個月都準時把生活費打進我卡里,可是我一分沒,我靠勤工儉學養活自己,我已經欠了秦大叔太多,不想一直這樣。
秦大叔給我墊得每一筆錢我都記著,現在只想多掙些錢加倍還回去。
我沒有告訴秦大叔我回來了,只想等做出點兒樣子再讓他高興高興,更不想他替我擔驚怕,因爲我回朝還有另一個深藏多年的目的。
回到朝,我就給高中時的鐵哥們老貓打了電話。正當我收拾門市的時候,老貓到了。
老貓姚苗,祖上幹得都是先生,傳到他這兒已經有好幾百年了。高中那會兒,就屬我倆膽子大,老貓膽子大是因爲他從小就接那些個鬼神的,我膽子也那麼大是因爲這條斷了的胳膊。
見過我的人都以爲我四肢健全,這件事只有秦大叔一家和老貓知道。
事還要從爺爺去世那年說起。
我記得那年臘八過後,爺爺的買賣到了旺季,朝這個縣城逢年過節都有給死去的親人燒紙的習慣,尤其是除夕之前,爺爺的小店門前總會排起不短的隊伍,大家都認可爺爺的手藝,所以都願意多等一會兒也給地下的親人燒點兒好東西過去。
那一天爺爺從早上天矇矇亮一直做到半夜,手裡還積攢了不的紙活,年的我也能幫他做一些簡單的東西。
就在這時,家裡的電話響了。我記得很清楚,那個電話打來的時候,時間剛好十二點,因爲家裡的大掛鐘剛好敲完十二下。
爺爺拄著膝蓋站起來,彈彈上的碎屑,趕去接電話。
我不知道電話裡頭說了什麼,只模糊地記得爺爺臉變了幾次,掛下電話後一個人默默地站在那,我突然覺得爺爺的背彎得更明顯了。
後來爺爺讓我回裡屋去睡覺,嚴肅地告訴我不管一會兒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我迷迷糊糊地答應了,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眼爺爺,總覺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樣。等長大了我才明白,那晚爺爺的眼裡滿含著不捨!
躺在小木牀上,沒一會兒我就睡著了。約中聽到爭吵和打鬥聲,我被嚇醒了,蜷在牀頭不敢下來。漸漸聲音變小,我擔心爺爺出事,鼓著勇氣悄悄打開房門躡手躡腳地走出來。
爺爺倒在泊中,一個黑男人提著刀子站在旁邊,我哇地一下哭出聲,泊中的爺爺和黑男人一起看過來,爺爺懊惱地衝我喊:“快跑!”
黑男人嘟囔了一句還有一個,便怒衝衝地朝我跑來,刀子高高舉起。
我早被嚇得慌,左右腳跟灌了鉛似的不聽話,跑起來磕磕絆絆的。
我突然一個踉蹌,子一歪就要跌到,那柄本來砍向我腦袋的刀子順勢砍斷了我的右臂。巨大的疼痛和失讓我一下子昏了過去,模糊中我好像看見爺爺站了起來……
好像做了一場噩夢,我因爲疼痛再次醒來時,發現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小木牀上,手腳被繩子捆住。爺爺依然全是,正拿著做紙活的行針和鬼頭線給我著斷臂。
行針,就是柳槐木雜生出的終年背的一枝樹叉,然後泡在城隍廟的香灰爐子裡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才仔細打磨而。我家這行針是從我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爺爺平時寶貝的很。
小時候我纏著爺爺問這是什麼寶貝,爺爺告訴我天然雜生的柳槐木非常稀而且氣最重,能召喚大鬼,不是那些普通的只能被讓鬼附的柳樹槐樹可比;供在城隍廟裡是爲了給行針洗去戾氣,不至於爲兇煞之。
聽爺爺說行針扎過的紙人能夠寄託活人的思念,燒了之後可以到死去的親人。
鬼頭線是採集了三千死人頭髮熬煉而的一種銀黑細線,自堅韌並且可以抵擋怨念。
爺爺見我疼醒,虛弱地說:“孩子,再堅持一下,你的胳膊就要接上了!”
我心疼得看著爺爺,他一邊給我著胳膊一邊在咳,我忍不住嚷道:“爺爺,快停下,我沒事,你快去看醫生!”
可是爺爺微微搖著頭並沒有停下手裡的針線。
那一夜我覺過了一個世紀。
針線碼到最後,爺爺用牙齒咬斷了線頭。緩緩地說:“孩子,還有一下,你堅持住了!”
只見爺爺兩眼迸發,大喊一聲,將行針整個扎進了我的肩胛骨。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我再次昏迷過去。
等我醒來時,已是第三天的午後,我看見鄰居秦大叔還有他的兒秦楚齊一臉驚喜地著我。我下意識地頭,突然,就像被雷擊一般,我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右臂,手臂還在而且無比的靈活。我第一個覺就是之前的一切都是做夢,想大聲喊來爺爺,告訴自己那些都不是真的,可是不管我怎麼喊他,爺爺都沒有出現。我留意到秦大叔和秦楚齊臉暗淡了下來,自己一個人捂著被子嗚嗚地泣著……
又過了四天,頭七是秦大叔一家幫著辦的,我披麻戴孝得跪在爺爺靈牌前,跟行走一樣沒有表,只有兩行熱淚掛在臉上。
從此之後我的右臂環繞兩圈銀黑的紋路,像是線頭但更像紋,在紋路的上方,有一尖銳的行針圖案。
秦大叔一家也到不可思議,我更不明白爲何完全斷了的手臂還能完好如初!更好奇那打在我右臂裡的行針。
這之後,我總會莫名奇妙的遇到怪事,我發現我的世界變得不一樣了。
到了高中跟老貓混在一起,才知道我遇到的怪事都是鬼祟作怪。
老貓曾問我怕不怕?我白了他一眼:“天天見鬼誰還拿它們當回事?”
從此我就和老貓了墳圈子,睡墓地的傻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