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大約就是這樣，他……他們是不是好厲害？”

湯媛說起楚恒和駱銘的事，說得津津有味，好似當時他們做這些事的時候，就在一旁看著一般，此刻，用極期待的眼神看著夏芷瑜，就等著出聲附和。

夏芷瑜愣了好一會兒，無非違心地否認，只緩緩點了點頭，而后問出了自己的疑，“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還知道得那樣清楚。

“聽我哥說的呀。楚恒他隔段時間有給我哥寫信的，一是報平安，二是報行蹤。”

“把這樣的事寫在信里，千里迢迢地寄回來？萬一信在半道被截了呢？”做了這樣的事，正常人難道不應該是藏著掖著的嗎？就算真想嘚瑟，也該等著回來了之后當面說吧？

“被截了也沒關系呀，他們都是用暗語寫的，除了他們幾個，沒有人能看懂的。”說完這話之后，湯媛的臉有那麼些小郁結，“要不是我哥說出來，我也是看不懂的，不過這樣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若不是那些個地方員讓調糧令形同虛設，楚恒和駱銘也不會出此下策。如果做君子只能死的話，那麼做幾回宵小之輩也是沒有什麼的。畢竟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著，才會有更多的可能。

“這樣的事，圓圓你別再往外說了，若是傳開了，對楚恒他們不好的。”其實究其所以，他們不過是拿了他們本該得的糧食，但是做法，想來多所謂的正人君子是無法茍同的。

夏芷瑜說完這話，湯媛的眼睛瞪得比平時還要圓潤很多，“小魚兒你說什麼呢？我像是那麼多的人嗎？要不是你的話，這事兒我肯定是要爛在肚子里的。哼，我生氣了。”

見小孩子一樣噘著，不時地回頭等著哄的模樣，夏芷瑜艱難地忍住了笑意，“好，是我誤會了我們家圓圓了，我們家圓圓的那是最嚴實的，那就是鋸了的葫蘆，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你還沒說呢，他們是不是厲害得很？”

“嗯，很厲害。”所以這輩子，他們應當是不會再重蹈覆轍了吧。只不過，夏芷瑜真的有些想不到，駱銘會做這樣的事，畢竟他看起來，是一副十分正經的模樣。

其實關于這一點，楚恒剛開始的時候沒有太過在意，后來反應過來之后，想來想去都有些想不通，他也不是能憋著話的子，就直接問駱銘了。

“你平時看著那麼正經那麼君子的一個人，怎麼就能想出這樣的損招來？不能……是被我帶壞了吧？”

“窮則思變，如此而已。”因為缺糧，所以要想法子，與其到了山窮水盡再想，不如趁早。

“就因為這個？我還以為……”楚恒用胳膊肘捅了捅駱銘的背，待駱銘轉頭看他的時候，楚恒挑眉壞笑道，“還以為你是了人的蠱，把那位夏家二姑娘嚇唬圓圓的話給記住了呢。”

“行三。”

“這都記住了，還說對沒點兒想法？”

那之后，駱銘沒再和楚恒說過話，只專心低頭看兵書。不過楚恒沒有注意到的是，隔了很久很久，駱銘跟前的兵書依舊沒有翻過哪怕一頁。駱銘倒并不是在想夏芷瑜，他想的，是夏芷瑜那天說了那個故事之后的夜里，他做的那個夢，那個真實得不能再真實了的夢。

于武將來說，鎧甲、刀槍劍戟……但凡用著趁手的，都是他們的‘伙伴’，但其中最通人的當屬他們的戰馬，它們與他們，幾乎朝夕相對，那顯然不是一般言語可以描繪。

在外的時候且不說，出兵講究快捷，先發制人，就連自己都沒法及時拾掇，就更不要說馬了。若是在家中不出的時候，他從來都是給越影最好的，越影的黑皮被他養得油發亮，若不是他經常帶它去馬場跑跑，只怕在家待上一兩個月，它就能胖若兩馬。

那個夢里，若不是越影悉的目，他幾乎認不出那匹形容消瘦，幾乎連站立都困難的馬是他的越影，然這還不是最悲哀的，最傷人的，是從來都傲然站立著的越影，哀聲嘶了一聲之后，跪伏在了他的跟前。而他，揮刀而向。那一刻，他幾乎被夢中那濺到臉上的馬灼傷，驚醒之后良久，他徑直去了馬廄，靠在馬廄外頭看著越影，直到天明。

聽夏芷瑜夸獎楚恒，湯媛高興得不行，至于對于駱銘的一同夸獎，湯媛已經忽略不計了，“對了，還有……”

湯媛正要再開口的時候，夏芷瑜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輕手輕腳地往門邊走，拉開門之后，看到的是著門位置的謝姨娘。

“姨娘，您在這兒干什麼呢？”

謝姨娘看見夏芷瑜開門出來了，輕咳了一聲，直起了腰，若無其事地進了屋，“圓圓是吧，你吃什麼點心，你說，我去給你做啊。”

湯媛正想擺手說‘不要’，夏芷瑜已經搭住了謝姨娘的肩膀，扶著轉了個，“姨娘，我和圓圓在說很要的事，您還是不要聽的好，您要知道的事，我隨后會與您細說的。”

謝姨娘出門之后，湯媛依舊有些回不過神來，半響才驚嘆道，“小魚兒，你長得好像你姨娘啊，原來……你老了以后是這個樣子的，你這絕對是要從小到大，再到老的。”

“你意思是，我姨娘看著很老？我要把你說的這話轉達給，只怕要傷心的。”

“不是不是的！我意思是，你姨娘看起來一點兒不像你姨娘，看著特別年輕呢。”

謝姨娘最后還是送了些點心進來，那會兒湯媛想要說的話基本也已經說完了，邊吃邊夸贊了謝姨娘的手藝，謝姨娘一高興，把本來給夏芷瑜留著的點心也都給湯媛帶回家去了。

送走湯媛之后，夏芷瑜才一回屋，就已經被謝姨娘拉住了胳膊，“快，和姨娘說說，有沒有你二姐的消息了？”

夏芷瑜緩緩點了點頭，“有倒是有的，但只怕您和大姨娘都不會想要知道的。”

“是……難不已經……”后頭的話，謝姨娘沒有繼續往下說，但的臉已經有些煞白。怕嚇壞了自家膽小的姨娘，夏芷瑜忙接著說，“命之憂，暫時是沒有的，但皮|之苦，只怕是了的。”

“，被打板子了？”夏夫人有段時間聽戲，謝姨娘在跟前伺候著的時候也順便聽了聽，那戲文里頭，宮里頭的貴人們，皇上摘人的腦袋，妃子們打人板子，輒三五十大板，打得人模糊。

“沒，就是去漿洗裳去了，聽說每天洗的裳有些多，手傷著了。”

“二姑娘在宮里頭洗裳？這，這不是使婆子和丫鬟的活計嗎？二姑娘那手，細皮的，哪里干過這樣的活？這不是遭罪嗎？不是去給二皇子做侍妾了嗎？怎麼會被弄去洗裳了呢？皇子的侍妾難道不該是清福的嗎？”

其實大姨娘在謝姨娘跟前哭的時候，謝姨娘是這樣勸過的，說雖然二皇子不好，但宮里頭的日子，榮華富貴是肯定的。只要二姑娘懂得察言觀，日子也是能過的，萬萬沒曾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事大約就是這樣的，至于要不要和大姨娘說，什麼時候和說，都由姨娘您來決定。”

“我……這樣的況我怎麼能說得出口，你大姨娘聽了，還不得再投繯一次啊？”

“那您就當做不知道，大姨娘來問了，您就說宮規森嚴，打聽不到任何消息。”

謝姨娘其實也知道自己的病，所以很老實地跟著夏芷瑜重復了多遍，但江山易改本難移，大姨娘不過在跟前哭了兩回，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那之后，夏府自然又是好些時候的不安寧。只這一回，大姨娘不再尋死覓活的了，大約是上回的經歷讓開始惜命，這回只一哭二鬧，但再哭再鬧也是沒用的，不過一個失了寵的妾室，夏芷欣不過一個庶，沒人會為了們其中任何一個去冒犯天家威嚴。

大姨娘天天在夏夫人跟前哭訴兒夏芷欣，夏夫人面上雖然勉強聽著，但心里惦記著的，還是自己的親生兒，只是庶，不過是名義上的兒罷了，實際上和沒有任何關系。

若是夏芷欣跟的是皇上，那麼此刻該是夏夫人討好大姨娘，但夏芷欣跟了那麼一個荒唐的皇子，圣上還在的時候，他尚且還能囂張一時，萬一哪天圣上駕崩了，那麼他……只怕自都難保。如果到時時夏芷欣猶在，也不會是什麼威脅，不過是夏家的恥辱罷了。

夏夫人此刻如是想，事實上，所有人都覺得夏芷欣跟了二皇子之后，這個人就算是廢了的，但他們不知，困猶斗，更何況是一個已經沒有了退路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