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其人復又解開腦后辮發,甩了甩上面附著的漿污水,便直接拔出刀來,朝著自己頸部大脈力狠狠一割,只是一割,便如泉涌,將脖頸的污漬雨水盡數沖刷的干凈。
而周圍鐵浮屠也轟然上前,團團圍住剖叔戰馬,小心翼翼扶著漸漸失力的完剖叔軀,不讓對方倒下。
與此同時,外圍宋軍騎兵已經迫不及待開始攻擊殺戮,鐵浮屠明明后故意被撒開一個口子,卻居然冒著被宋軍東側鐵幕、高地大陣包裹的危險一時死戰不退。
一直到剖叔頸部涌漸平,瞳孔四散,周圍扶著他的鐵浮屠將其小心翼翼放平在馬上,這才各歸本部,然后解開馬甲,次斷后,努力逃散。
果然無一人投降。
總崩潰一刻鐘后,雖不是萬戶,但此番領有四個合扎猛安的阿骨打親侄完剖叔,自刎于陣前。
到此為止,金軍當面陣線,失去了最后一原本就毫無意義的微弱抵抗能力。
早就得到追殺不斷旨意的宋軍騎兵居前,力沖上,功追到混不堪的金軍營寨前。而此,無數疲憊不堪的金軍甲士,無論步騎,早已經惶恐失控,踩踏和自相殘殺也早已經出現,但隨著宋軍騎兵抵達,之前的混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了。
數不清的金軍,明明披重甲,腰懸重錘,卻被一整天都沒有造些許殺傷的宋軍輕騎給肆意追逐殺。
訛魯補親眼看見,隊群的金軍甲騎,在徹底失序中往往被一小隊蒙古輕騎給追索的慌不擇路,整個沖滿是爛泥和尸首的營前壕中,或者不顧一切將拼命式的沖鋒用到了歸營的吊橋上,以至于吊橋上的其他金軍紛紛落中。
而那片滿是泥水、污、甲胄、兵刃、軀和哀嚎聲的營前壕,此時早已經為了人間煉獄。
“不用看了!”
平素格外言的耶律馬五上前拽住了訛魯補。“走吧!再不走,壕都要被尸填平的!”
訛魯補回頭相對,滿臉不解:“為何會這般?便是敗局已定,便是大敗特敗,又如何會這般?”
“本來就該這般。”耶律馬五一邊冷笑搖頭,一邊松開手,然后轉從親衛那里接過一匹沒有上過戰場的營儲備戰馬,并翻而上。“我親眼見過契丹人曾經這般模樣,也見過宋人曾經這般模樣……如今到真人,為何不能這般?難道真人果然三頭六臂,跟我們契丹人還有那些宋人、蒙古人不是一個種?”
訛魯補居然無言以對。
“大營注定守不住了,留下來也沒用!”耶律馬五忽然嚴肅,當場呵斥。“這里有馬,將軍若是想求生,便速速去北面浮橋那里,到真定府……若是想努力救一救下屬,便去石邑整備,回頭在寢水和滹沱河前收攏部隊……反正不要留在這里發呆。”
訛魯補緩緩搖頭,然后上前接過戰馬翻而上。
就這樣,二人一起率數百騎出了后方營門,然后剛一出門,往南側走了幾步,便聞得后嘈雜聲中里數聲驚呼,其人回頭,卻才發現訛魯補這個以豪勇聞名的東路軍宿將居然一聲不吭向北朝著真定那邊去了。
其中一多半人也隨之而去。
馬五在原地旋馬一時,猶豫片刻,但終究是搖了搖頭,轉帶著剩下部眾朝南打馬而去。
且不說馬五如何,只說另一面,訛魯補飛馳向北,越過營盤大略之后,遠遠看到前方有大隊齊整人馬,跟上前去,方才發現是洪涯與后營文、參軍,以及部分留守部隊,更令人驚愕的是,老將夾谷吾里補居然也在其中。
三人相見,相互知會了一些言語,各自松了一口氣,便匯合一,繼續向北去找滹沱河上浮橋。
而又行了兩里,道路剛剛開始與太平河末端并行,未見得速越兵馬和訛魯觀援軍,卻先見到高慶裔率百余騎迎面而來。
見此狀,訛魯補、夾谷吾里補二人微微低頭落下,洪涯則趕率先迎上。
而未待洪涯開口,高景山便先行倉促來問:
“洪侍郎,戰事如何?”
“地崩山摧,全局潰散,我此行便是奉魏王之名,讓你不要再引六太子援軍過來,然后讓六太子收攏部隊,小心守城,再讓速越整肅浮橋秩序……”說著,洪涯將手中金牌高高舉起。“然后,我本人還要去滹沱河北岸下游接應潰兵。”
夾谷吾里補在后面微微一愣不提,高景山直接面慘白,在原地怔了一怔,方才再問:“全然無救了嗎?”
“全然無救。”洪涯不耐煩道。“宋軍橫掃戰場,我軍無一能維持建制,便是四太子,也只能先去石邑那里,準備在戰局外搜羅整備潰兵了……高通事速速掉頭,隨我們一起回去吧!”
高景山愈發驚惶,但終究是在對方催促之下調轉頭來,順流而下。
一行人愈發壯大,又行了片刻,后喊殺聲漸漸偏遠,反倒是漸漸聞得前方河水湍流不停,水聲盛大在前,眾人知滹沱河將至,便不由加速向前,又行幾步,見到滹沱河就在眼前,且這一側速越營地齊整,旗幟分明,這才徹底松下一口氣來。
接下來不出所料,年輕的速越躍馬率眾出迎,匆匆詢問戰事:
“高通事如何這般快回來?洪侍郎,前方戰事……訛魯補將軍為何在此?吾里補將軍也在?”
“不瞞將軍。”洪涯早就破罐子破摔了,此時毫無負擔,直接上前相告。“前方大敗,宋軍橫掃,殺傷甚重,而我軍無一能立足……魏王去了石邑,準備在戰場外圍收攏部隊,所以有金牌與我,讓我傳令與你,務必控制好浮橋,盡量收攏潰兵,必要時該做置便做置。”
速越怔了一怔,目從對方手中金牌上轉過,又看了訛魯補與夾谷吾里補一眼,這才茫茫然點了下頭。
但很快,他又掃了面發白的高慶裔一眼,并再度朝洪涯發問:“既如此……敢問洪侍郎,可有杓合將軍訊息?”
洪涯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倒是高慶裔,直接在馬上掩面了。
“不好說。”訛魯補忽然接話。“宋軍勝手是從東面過來,我與耶律馬五將軍、完斡論將軍都在東線,先行潰散,反而得以逃營中,吾里補將軍應該是之前正好在營中換部眾,但除此之外,西線和中軍那里,兵馬過于集,潰散的也晚,人都堵在營門前的吊橋,踩踏死傷甚重……賢侄,我直言好了,杓合那個位置本就危險,而且這天距離天黑還有一個時辰……這麼下去,等到天黑,便是杓合能僥幸活下來,他的那個渤海萬戶怕是也要死傷累累。”
聽到這里,眾人幾乎一起抬頭看了下天,臉全都更加難看起來。
半晌,速越方才頷首:“如此,我送諸位渡河,六太子必定還在真定城翹首以盼,等諸位消息。”
眾人一時喟然,但無人反駁,反而愈發加速隨行,穿過速越那只有兩三千人的營寨,然后從營寨后方登上滹沱河上的浮橋。
滹沱河是大河,又是汛期,又是河口,浮橋建造委實不易,此不過只有四,可以想見,等到后方潰軍過來,到底能過多。
唯獨幾人既已生,卻也懶得計較那些東西了。
實際上,一行人分別登橋,各自渡河后,終于徹底釋然,居然有癱在原地之態,倒是速越毫不猶豫轉回去了。
就這樣,一行人在這邊稍微歇息一陣,方才,但剛要行,卻又聞得河對岸營中一片嘈雜。
早已經為驚弓之鳥的眾人不敢怠慢,匆匆尋得浮橋前的一個小土坡,騎馬登高而,卻既未見到追兵,也沒看到大逃散的本方潰兵,反而見到速越的旗幟領著大約千騎之眾直接出營,逆著太平河向著戰場方向而去。
眾人見此形狀,如何還不明白?
但今日生死之事見的實在是太多了,反而一時無言以對。
一人除外。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高慶裔鼻中一酸,當場跌坐在雨中地上,一時痛哭流涕。“杓合與我生死相多年,其人生死未卜,我連問都不敢問,反倒是一個晚輩,這般視死如歸……真真煞我也!”
眾人聽了這話,各自表不同。
而洪涯干脆冷笑:“高通事,你何止是負了杓合?難道沒有負了四太子?此次軍陣,俱是你來參詳謀劃,雖說是勢所,沒有什麼錯……可既然戰敗,且釀今日之禍,便該有人當其責……十五個萬戶,算你百分之一的錯,也該殺生償命了!”
高慶裔聞得此言,反而連連頷首:“洪侍郎所言極是。”
說著,高慶裔不顧眾人在側,直接當眾解,然后從坡上走下,趟滹沱河那暴漲的河水中。
對此,所有人一言不發,冷冷相對。
而果然,高慶裔走了七八步,水到前,一腳試探了一下,發現前面似乎是個大坑,便不敢再,只是原地仰頭哭泣。
見此狀,岸上之人,懶得再看,紛紛調轉馬頭,往真定城而去。
倒是洪涯,實在是沒好氣,直接在岸上呵斥:“高通事!差不多就行了!你這般聰明人,事知機的比誰都清楚,結果粘罕元帥死時你不去陪葬,高景山送你出城時你順勢而出,之前路上也不問杓合生死,如何見了一個速越逆流而上便掛不住面子了?真要尋死,還要服嗎?速速上來,隨我去見六太子!”
言罷,洪涯也不再理會,直接留下一匹馬轉而走,倒是高慶裔半是憤半是無奈,在河水中哭了好一陣子,方才回到岸上,然后穿上服,抹著眼淚騎馬跟上去了。
全程,竟然無一人愿意再歸河對岸,去置接管速越的軍營。
暫且不說這群人逃得生天,只說另一邊,金軍中路與西線部眾,確系如訛魯補所判斷的那般,因為過于集的軍陣,在崩潰后陷到被全面屠殺的境地。
宋軍騎兵,無論甲騎還是輕騎,一時間三面不停,金軍則人馬俱斃。而終于,隨著宋軍東側鐵幕與當面大陣漸漸近,金軍開始大規模投降……自漢兒軍開始,至契丹、奚族部眾,最后終于有真兵抵擋不住被屠戮的恐懼,開始建制投降。
這些在營寨前的投降,固然振人心,但是也相當阻礙了宋軍的追索,很多側金軍反而因為這個緣故,趁勢鉆營中,然后接著營寨掩護,從長條狀的營地另一側,四散而歸。
或往真定而去,或往石邑而去,更多的則是因為求生之念,分出無數小,茫茫然力向東,散落在河北大平原上。
但是這個時候委實顧不了那麼多,只能趕轉移降兵,追殺那些在營盤這邊卻尚未投降的部眾。
而耶律余睹因為知曉金軍高層,所以奉命督軍搜檢金軍部眾,一時間,銀牌、銅牌隨著契丹騎士往來飛馳,傳遞不斷,紛紛直達前。
趙玖前的籮筐一個接一個被滿是漬的牌子給擺滿,而稍待片刻,甚至又有三面明顯被雨水沖洗和拭過的金牌一起送到了趙家手中,放在之前幾面金牌一側。
行軍萬戶的金牌是有字跡的。
第一面顯然是杓合的金牌。
“死的活的?”趙玖愈發懨懨。
“應該是死的,耶律將軍有言,這個金牌是從尸首上直接摘下的。”劉晏俯首相告。“而且耶律將軍本人也辨認了,雖然腦袋一半稀爛,但依然能大約看出來是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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