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陸林希放學回家,爸爸讓回屋吃飯，一眼便看到桌上擺著一個紅大塑料袋，就一看就是別人拎來的禮。爸爸現在要看小賣部本不出家門,就連家里的菜都是早上菜販子經過門口，他住對方買的。

　“爸,桌上禮是誰買的？”

　陸觀華笑道，“你姑姑買的,今天有空，特地來看我。還買了一只。鍋里的你看了嗎？就是你姑給燒的。”

　陸林希的姑姑嫁到縣城市中心。當初陸觀華能在服裝廠工作,就是多虧幫忙找的門路。之前陸觀華出事，也過來看過他。

　陸林希已經一個多月沒看到姑姑，就有些埋怨爸爸，“你怎麼不讓姑姑在這邊住一晚上,我還想跟姑姑嘮嘮嗑呢。”

　陸觀華知道兒自小就喜歡姑姑,“你姑姑還要照顧孩子。沒空過來。”

　陸林希撇不滿意，“那兩個又不是親生的,對他們再好又有什麼用？”

　陸林希之前去過姑姑家，對那兩個便宜表哥印象非常不好。也不是說他們做了什麼壞事，而是他們話里話外嫌棄姑姑是鄉下人。

　就有點生氣。鄉下人怎麼了？有本事別吃鄉下人做的飯啊。端起碗吃,放下筷子罵娘,什麼東西！

　陸觀華見生氣，直搖頭，這孩子還是太稚。他妹妹確實是后娘,但兩個孩子都是從小照顧到大。長什麼樣還不是靠大人教。

　陸林希打開塑料袋，里面全是絨玩，非常小，也就和大□□頭差不多。各種,各種，大大小小加起來有幾十個。

　陸林希都驚了，“為什麼這麼多玩？”

　雖然一直很喜歡絨玩，姑姑也經常送給，但是一次送幾十個還是頭一回。這也太多了。

　陸觀華表沉默，將況說了一遍，“你姑姑的廠子生意不好。已經好幾月發不出來工資。”

　陸觀華接著又開始嘆息，“你姑父已經下崗了，整天閑在家里。兩人坐吃山空。”

　陸林希心里一個咯噔，大罷工已經開始了嗎？要知道這樣的況一直持續到2000年才好轉。

　陸林希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好辦法，不過看到有這麼多的玩熊，突然想到一個賺錢思路，把院墻邊冒出頭的野草剪下來，然后再從店里拿幾張包裝紙，把野草圍著絨玩扎一個簡單的花束。

　調整完，詢問爸爸的意見，“爸，好看嗎？”

　這時候還沒有大面積種植玫瑰花，用這種簡單花束也能吸引孩子。

　陸觀華以為小孩子家家做著玩兒的，也沒有放在心上，下意識點頭說好看。

　但是等陸林希吃完飯，說了一句話，“爸，我想把這個花束拿到電影場門口賣，你覺得怎麼樣？”

　陸觀華險些以為自己幻聽了，他想不通為什麼會有人買這個？

　他一臉便，實在不想打擊兒。但是兒恐怕要白跑一趟。

　陸林希卻對自己的生意很有信心，“我覺得孩子一定會喜歡。”

　陸觀華表一言難盡，他怕兒本末倒置，苦口婆心勸，“小希，你現在還是學生，本職工作是學習，你不要把時間花在賺錢上面，我現在能賺錢，能養起你。”

　陸林希當然知道，但不是小孩子，打心底覺得要有一份屬于自己的事業，咬著，可憐兮兮看著爸爸，“我想自己做點生意。兜里有錢心不慌。”

　陸觀華定定打量，兒這眼神太讓人悉的，那就是死犟，誰勸都勸不住。他有點頭疼，心想自己是不是太慣著孩子了。

　陸觀華堅決不承認，他也不想當嚴父，不就打孩子。他絞盡腦想了半天終于找到一個理由，“你周末不是要學畫畫，還要學武嗎？你還有時間嗎？”

　“有啊，電影一般都是夜場。我可以晚上去賣。”陸林希早就想好了。白天有城管巡邏，不好做生意。但是晚上城管下班，就沒有顧忌了。

　陸觀華也是頭疼，勸不了，那就讓去試試吧。他瞅著這玩不靠譜，不當吃不當喝，誰會買這玩意啊。

　不過陸林希覺得這玩太簡單了。之前去過電影廠，電影院門口黑漆漆的。唐是在自行車上裝夜燈，正好照明。可不行啊，賣花得走過去推銷。總不能推著自行車追著人跑吧？

　陸林希想到一樣東西，“爸，你知道哪兒有小彩燈？”

　陸觀華點頭，“知道啊。”

　“在哪兒呢？我去買。”陸林希迫不及待就要去買回來。

　陸觀華怕被騙，讓等兩天，過幾天有人送貨過來，他請對方幫忙帶點。

　一周后，陸林希拿到小彩燈，到了周五放學，特地拉唐奕暖一塊跑到林子里割野草。然后絨玩偶、小彩燈和野草扎花束。

　唐奕暖跟著一起做，的想法和陸觀華差不多，“咱們一次做這麼多能賣出去嗎？”

　這花束可是可，但是不值得。

　陸林希其實心里也沒譜，也擔心賣不出去，但是如果自己都不自信，唐奕暖肯定會打退堂鼓，只能很肯定點頭，“當然能！”

　兩人把所有的玩都扎花束，一共有42個。

　陸林希裝進袋子里，然后放到自行車后座。

　三人吃完晚飯一起去三岔路口的電影院門口。等城管下班，他們才拿出東西賣。

　唐在這邊有固定攤位，陸林希和唐奕暖就拿著玩熊在這附近賣。

　當看到走進電影院，就會抱著花束跑去向男人推薦，“大哥哥，您對象真漂亮，買一束送給吧？這麼漂亮的花才配得上這麼漂亮的小姐姐。”

　許多孩都喜歡絨玩，而且香港電影和電視劇都有男人送人花束，當孩出心之，這些追孩的男生就會掏下來買一束。

　要的價錢也不貴，這個絨玩在市面上的售價是一塊五，整個花束是三塊錢。除了包裝費和彩燈，每個可以賺一塊錢。

　有些男人會舍不得，但大部分男人會在未來對象面前表示自己大方，買下一束送給方。

　第一場電影開始之前，陸林希賣了六束。唐奕暖口才沒好，只賣了三束。不過兩人都非常滿意。

　接下來陸陸續續有經過，兩個人總共賣了三十六束，陸林希賣了二十五束，唐奕暖賣了十一束。

　唐之前也不太看好兩個孩子的生意，得知賣了這麼多，有些震驚，“這個做起來很容易啊。沒想到生意會這麼好。”

　一晚上賺的比還多呢。

　唐要到九點才走，九點還有最后一場電影。兩人就坐在邊上等。主要這個點，除了看電影，也沒什麼人會到電影院門口。兩個孩子一邊等一邊嘮嗑。

　康奕暖喜滋滋道，“那我們明天再過來賣。”了陸林希的胳膊，“你家絨玩沒了，你再去進點貨唄？”

　陸林希翻了個白眼，“進啥貨啊。我明天還要上課呢。”

　唐奕暖想了好半天，確定明天是周日不是周一，“你去哪上課啊？”

　“年宮，我想學畫畫和武。”陸林希白天沒時間，但是姑姑家又沒有電話。就只能下周再去。

　唐奕暖聽到要學這兩樣就有點想不通，“你學這些有什麼用？”

　陸林希對未來有自己的規劃，這輩子不想去國外發展，想在國立一番自己的事業，對時尚的品味就是最大的優勢，口而出，“我將來想當服裝設計師和模特。畫畫是基本功，學武是為了強健。”

　們現在是三年級，老師已經在教寫作文。就比如這周的作業就是“我長大后要當……”。

　省略號部分就是未來的職業。但唐奕暖一直以為職業是長大后的事，現在他們還是小孩子，想那麼遠干嘛？

　可現在聽陸林希已經有自己的規劃，手托著下，擰眉頭想了半天，“我將來要做什麼呢？”

　陸林希沒有回答。

　唐奕暖自己已經想好了，“要不然我當數學家吧。”

　陸林希了角，想起上輩子自己好像寫的是科學家。小時候真是啥夢都敢做。長大后做夢都要實際一點。

　還不等陸觀華反對，唐奕暖自己就先否定了，“不行！我數學不好。我還是當文學家吧？”

　陸林希憋著笑，“那你打算怎麼當文學家？”

　唐奕暖認真想了半天，“多寫詩就能當文學家啦。等我長大了，我就作詩。寫比唐詩宋詞還要好的詩。”

　陸林希也沒有打擊的自信，而是給科譜，“據我所知，學作詩首先要學各種韻律，比如《唐韻》、《廣韻》、《禮部韻略》、《佩文詩韻》、《詩韻集》、《詩韻合璧》等等。你想當文學家，現在就得開始了。”

　唐奕暖沒聽懂，“韻律是什麼？”

　陸林希其實也不太懂，只能說些大概的意思，“律詩一般講究平仄和押韻、押韻和對仗。例如‘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一首朗朗上口的好詩，必須押韻，有一定的節奏。”

　唐奕暖只覺得麻煩，立刻改口，“那我不當文學家了，我要當音樂家。”

　“音樂家也不錯啊。”陸林希覺得說得太寬泛了，“你不如先選一個樂。鋼琴、小提琴、古箏、二胡等等，你想學哪個？”

　唐奕暖覺得彈鋼琴更像公主。一直都有個公主夢，“學鋼琴多錢？”

　陸林希還真知道，“一學期大概要四五百。”

　妹之前也想學鋼琴，媽媽特地問過，家里的錢只能報一樣，最終妹妹學了跳舞。

　唐奕暖嚇得直搖頭，“不行！太貴了。”

　可沒有那麼多錢。

　唐在邊上張了張，可想到這麼多錢，只能低下頭。

　陸林希也沒氣餒，“那你要想辦法多掙點錢，到時候自己報名學鋼琴。”

　唐奕暖點頭，眼睛無意間一瞄，有一群人往這邊走，立刻推了下陸林希，“快看，又有人來了！”

　陸林希立刻打起神跑過去。

　**

　翌日上午，陸林希到年宮學武。從年宮出來的時候，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轉過，發現拍的人居然是陳。

　陳為了追上陸林希，把媽媽都甩后去了，到了跟前，氣吁吁，“你妹妹去哪了？你知道嗎？”

　陸林希搖頭，還真不知道。可能已經去深圳了吧？

　“那今年參加兒舞蹈比賽嗎？”陳又繼續追問。兩人之前一直是舞伴，陸林芳這一走，就沒舞伴了。

　陸林希還真不知道，“可能吧。我也不太確定。”

　陳見一問三不知就有點嫌棄，“你還是姐姐呢，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

　陸林希撇，“我是姐姐不假，但是我爸媽離婚了，一次電話沒打過來，我上哪知道。”

　陸林希上輩子去深圳，經常給爸爸寫信。偶爾攢了點錢，也會打電話過來。但是妹妹一次都沒有，看來妹妹是想跟他們一刀兩斷。對于這種沒良心的妹妹，才懶得管。

　陳媽媽追上兒，陸林希沖點了下頭，轉先走了。

　**

　陸林希回到家，離老遠就看到家小賣部門口空地站了一圈人。進去一看，原來爸正在指揮人把籃球架抬到準確位置。

　陸林希眼睛一亮，爸爸這麼快就給安裝籃球架了，太好了。

　過去，了聲‘爸’！

　陸觀華回頭，沖兒招了招手，“怎麼樣？這籃球架不錯吧？”

　這籃球架是側著門豎的，為了方便兒投籃，他還讓工人在地上畫線。

　不過小賣部門口場地有限，只能畫一半籃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