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玉聽得角直:“所以他是娶二嫂回來當個擺設?”
江玄瑾點頭:“二嫂鮮出院子。”
這麼可憐?懷玉咋舌。眼珠子轉了轉,道:“那我明日去看看!”
兒家就是心,一聽誰過得不好就容易滋生同。江玄瑾也沒多想,下輕蹭著的頭頂,很是困倦地垂了眼,慢慢陷夢境。
夢里,他攀在高高的懸崖上,很費力地往上爬,可爬著爬著,突然有人朝他出了手。
“抓住我呀。”那人笑著喊,遞過來的掌心溫暖而。
他怔愣,下意識地握上去,被拉著很輕松地往上飛。然而,快要飛到頂的時候,回過頭來,聲音驟然冰冷:“真以為我是想救你?”
手倏地被松開,他瞳孔,整個人止不住地飛快往深淵里墜去——
猛地睜眼醒過來,江玄瑾皺眉。
失重的覺好像還在,手捂著鈍痛的口。他臉很難看。
“主子?”乘虛打了水來放在旁邊,替他拉開了床帳,“做噩夢了?”
抬眼看了看屋里,江玄瑾皺眉:“天亮了?”
“是。”乘虛點頭,“您這一覺睡得極好。”
睡了整整十個時辰,簡直是不可思議。
“呢?”
“夫人已經去韶華院了,囑咐屬下等您醒來一定要讓您喝些清粥。”乘虛著頭皮答,眼角余瞥著自家主子的神。
還真是……睜眼看不見夫人就鬧脾氣,眼里的神都沉甸甸的。
乘虛忍不住有點怨,夫人走那麼急干什麼?多留一會兒等主子醒來再走多好。
懷玉已經坐在了韶華院的正廳里,徐初釀見著來,一張本還皺著的臉瞬間就舒展開了,十分高興地道:“弟妹有心了。”
“聽聞二哥要參加選仕,這點東西也就表個心意。”懷玉左右看了看,問,“二哥人呢?”
說起這個,徐初釀的眼神就又黯淡了些,垂眸道:“他近幾日心不好,總在偏房里聽曲兒。”
被江玄瑾趕鴨子上架似的弄去選仕,心能好才見了鬼了。懷玉暗笑。又問:“以二嫂之見,二哥今次可否選?”
徐初釀連連點頭:“若認真去考,自然是能的!他的文章寫得一等一的好,我讀過不,雖有些是一時激憤之作,但平和之時,實在是文采斐然!”
這人夸起自己的夫婿來也是毫不含糊,懷玉聽著,忍不住逗一句:“但選仕之事,可不能靠文采就行的。”
“他不止文采!”徐初釀急急地道,“很多文章也頗有見解!”
“是嗎?”懷玉很可惜地嘆了口氣,“我還不知道他寫過些什麼。”
一說這個,徐初釀起就來拉:“弟妹隨我來!”
懷玉乖巧地跟著走,出了正廳就去了一旁的書房。
徐初釀興致地在書架上翻找文章,站在書桌邊,不經意地一打量,就瞧見了隨意放著的一枚印鑒,上頭刻著江深的大名和表字。
這東西很重要,選仕之時定要印在答卷上頭以便核實份。但江深竟然這樣隨意丟在外頭,顯然是沒把選仕當回事。
微微勾。懷玉拂袖就將這東西收懷中。
徐初釀找到幾本裝訂好的書,很是欣喜地回頭來遞給:“你看,這些都是他寫的。”
語氣里滿滿都是驕傲。
懷玉接過來隨手翻了翻,點頭贊道:“的確是不錯,二嫂是嫁過來才發現這些的?”
徐初釀搖頭,略微有些地道:“我十六歲便讀過他的文章,一直傾心仰慕。后來能與他結為夫婦,是我的運氣。”
竟然是這樣的?懷玉眨眨眼,想起江玄瑾說的關于江二公子的想法,忍不住有些唏噓:“他能娶到你,是他的運氣才是。”
這話說得徐初釀很是不好意思,連連擺手:“弟妹過獎了,我……我也沒什麼好的,他……他特別好!”
不善言辭,吞吞吐吐地說著話,眼里的卻很亮,像黎明的第一抹似的,看得人心里都跟著暖起來。
李懷玉微笑,心想原來是不是喜歡一個人,眼睛是會說真話的。
于是下午江玄瑾歸府的時候,進門就見眼地盯著他瞧。
“干什麼?”他不解。
懷玉道:“你認真地看看我!看見我眼里的東西了嗎?”
江玄瑾面無表地盯著,盯了一會兒,突然拿了帕子過去,替了眼角,很是嫌棄地搖頭:“臟死了。”
“……”氣憤地拍掉他手里的帕子,懷玉道,“我讓你看我的眼神,不是這個!”
眼神怎麼了?江玄瑾不解,依所言認真地看,慢慢地就發現眼里泛起一圈兒又一圈兒的意,瀲滟得像三月帶桃花的潺潺溪水。
抿別開頭,他道:“你是閑得慌?”
看不出來嗎?懷玉臉一垮,悶頭反省,自己果然還是道行不夠,該對著鏡子多學學徐初釀那目,肯定一眼就讓他心!
“我在這兒等了你很久啦。”扁道,“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等你,能不閑嗎?”
說到后頭,一副委屈的樣子。
江玄瑾想了想,問:“要不要出去走走?”
眼眸一亮,懷玉一下就跳了起來:“好啊好啊!聽說最近京都里人多,熱鬧!”
各個地方來參加選仕的人都到了京城,人能不多嗎?江玄瑾是不喜歡熱鬧的,他每每下朝就喜歡待在府里哪兒也不去,但看一副要悶死了的樣子,他抿,還是轉往外走。
李懷玉很是興致,一上車就問他:“咱們能去文院看看嗎?”
額角青筋跳了跳,江玄瑾道:“就不能選個人些的地方?”
文院眼下是人最多的,趕考的人一半都在那邊購置文房四寶。
“啊,可我就喜歡人多呀。”看他一眼,有點沮喪,“那……去郊外看花?”
沒好氣地斜一眼,江玄瑾道:“罷了,就去文院。你要是想添置什麼東西,就自己下去,我是不會下車的。”
以紫君的份,真下了車還得了?被眼尖的人認出來,非得給堵在人群里撈不出來!懷玉很是理解地點頭,一轉臉又笑了,樂呵呵地抱著他的手,把玩他的手指。
“在外頭你收斂些。”他皺眉,“總是拉拉扯扯的,像什麼話?”
懷玉一聽,扭頭就問他:“我沒同你親之前,是不是在外頭也拉拉扯扯的?”
“你還好意思說?”
“對嘛,沒同你親我都能拉拉扯扯,做什麼了親還不讓?”懷玉理直氣壯地道,“親不就是為了讓拉拉扯扯變得合合理嗎?”
“……”他真的不覺得親是為了這個。
“你要是實在不好意思,那我以后想同你拉拉扯扯,就藏著點兒,像這樣!”一邊說一邊坐到他邊去,懷玉手,扣住他的手,然后將他那寬大的袖子扯過來一蓋,挑眉問,“如何?”
繡著銀云紋的袖看起來很是端雅規矩,但那袖子下頭的手,卻是勾著他調皮地撓著,撓了手心一會兒。又掰開他的手指,一節節地與的疊在一起。
江玄瑾子僵了僵:“松開。”
“都不會有人看見了,松什麼?”懷玉不應,將他抓得的。可沒抓一會兒,就覺他手心有些潤。
“咦?”好奇地問他,“你熱嗎?”
面前這人靠著車壁坐得端正,目平視前方,語氣冷漠:“不熱。”
只是覺到手心的溫暖和,想起了昨晚做的可怕的夢。
“你當真不松開嗎?”他低低地又問一句,聲音小得像是在問自己。
懷玉卻是聽見了,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響亮而篤定地回答他:“不松!”
漆黑深沉的墨瞳,被這兩個字激得亮了亮。
文院很快就到了,懷玉準備下車才發現這手不松不行啊,要下去,車里這人是不愿意下去的。
于是回頭小聲道:“我去買點東西就回來,好不好?”
剛剛才和下去的臉,瞬間又繃了回來,江玄瑾低頭看了一眼的手,沒吭聲。
懷玉哭笑不得:“那你跟我一起去?”
他還是沒吭聲。修長的手輕輕勾著,不收也不放。
懷玉無奈了,一手著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慢慢掙出來,然后將他的手塞在袖子里放好:“等我回來啊!”
說完,飛快地就下車帶著靈秀扎進人群。
江玄瑾皺眉,看著那晃的車簾,有些惱怒:“乘虛。”
外頭的人應道:“主子?”
“不等了,我們走。”
“這……”乘虛愕然,他家主子又發什麼脾氣了?
掀開車簾,他小心翼翼地問:“真的不等了?”
“說話不算話,我為什麼要等?”江玄瑾沉著臉道,“立馬走!”
“……是。”
李懷玉七拐八拐地往文院里走著,不知道背后的小公主又發了脾氣,只著袖袋里的印鑒,讓靈秀在門口等,然后便一頭扎了進去。
“客要點什麼?”清秀的伙計看見來了客人,頭也不抬地就問。
懷玉看了看他,有點意外:“為什麼是你在這里?”
低著頭的白皚一愣,猛地抬眼。倒吸一口涼氣:“殿……”
“店里沒貨了?”李懷玉張口就打斷他。
“啊……是,客要的那種宣紙得去庫房里拿。”看了看四周,白皚側,“您往后請。”
懷玉點頭,提著子就跟著走,周圍的人熙熙攘攘,誰也沒注意這邊。
白皚引去了后院就道:“殿下,陸掌柜這些日子正想法子聯系您呢,馬上就是選仕了。”
“我知道。”懷玉點頭,“所以我這不是來了嗎?只是沒想到你也在這里。”
白皚道:“在這里方便。”
想想也能明白,這地方來往這麼多文人學子,消息是最多最快的,白皚又是書香門第出,在這里與人結最是合宜。
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懷玉突然手朝他勾了勾。
“……殿下?”白皚一看這作就覺得心里發,每次要他去做什麼為難的事,都會這樣讓他過去,并且臉上的笑意越深,就表示任務越難。
現在已經笑一朵花了,白皚有種很不好的預。
三炷香之后。李懷玉抱著一堆宣紙出了文院的大門,拎好靈秀,一起往回走。袖袋里的東西已經給了人,現在得去找江玄瑾。
然而,走回去才看見,方才那地方已經沒了馬車,倒只有一個站著的乘虛。
“你家主子呢?”懷玉好奇地問。
乘虛很是無奈地道:“主子說不想等您,所以先走了。”
“嗯?”懷玉挑眉,“走哪兒去了啊?”
“主子不讓說。”乘虛一邊吐著這句話,一邊直朝旁邊的茶樓下。
李懷玉恍然,給了他一個贊賞的眼神,把宣紙都塞給他,提了子就往那茶樓里走。一樓人多,看也沒看,直接上去找到最僻靜的一個廂房。
江玄瑾著茶杯,聽見門口的靜,回頭看了一眼,眼神冷冷淡淡的。
懷玉笑著就坐到他邊,著他的手就著他手里的茶杯灌了幾口,然后神兮兮地道:“你猜我方才聽說什麼了?”
不哄他。也不問他為什麼走,上來就說這個?江玄瑾一點反應也不想給,板著臉沉默。
這人自顧自地就道:“我聽說今年的學又是梁大人!本還不知道這個梁大人是誰,可賣我宣紙的伙計一說他就激,四周學子似乎也對他頗有微詞。”
“梁思賢?”江玄瑾一愣,下意識地說出了名字。
懷玉滿臉好奇:“你認識呀?”
廢話,好歹也是個千石年俸的學,能不認識嗎?不過提起這人,江玄瑾倒是有些好奇:“為何會對他有微詞?”
她予他十年相守,真心交付,卻換來他北梁鐵騎,踏破山河,皇城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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