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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 第39章

云鬟在旁跟著,不便想起當日青玫在時的形,也因買了許多心頭好之,故而也是這樣滿面輝,如今,卻已經是人非。

林嬤嬤因逛得累了,便拉著云鬟,轉進旁邊的小茶館里,點了兩盞酸梅湯,卻給云鬟一盞桂花藕圓湯。

云鬟本想吃口酸的,可惜手上的傷不宜吃酸罷了,勉強嘗了嘗藕圓,只覺太過甜膩,便不吃了,只陪著林嬤嬤跟珠兒兩個,自看門外人來人往。

此刻茶館里也有許多趕集之人,四面八方周遭鄉縣俱有,彼此吃茶閑話,沸沸揚揚,不絕于耳。

忽地有一人說道:“這一次,只怕咱們的縣老爺使不了神通,必然是要被難倒了的。”

云鬟聽見是說黃誠,便轉過頭去看,正另一個道:“這只怕未必罷了?上回說是城隍爺的小鬼殺人,也同樣傳說的極為邪乎,縣太爺又何嘗被嚇倒了?這次既然同樣是鬼,必然也能破案。”

旁邊一個人大抵是外地才來的,因不知,便問:“小鬼殺人案,我是聽說過的,黃大人判得極高明的,只不知這次是何意?”

先前那人便道:“這位必然是外地人,竟連這個也沒聽過?因我們大老爺先頭破了那鬼殺人的案子,前幾日,那川縣的縣太爺,把個最棘手的案子給了我們老爺呢。”

說著,就一五一十,將最近傳的極的一件案子眉飛舞地說來。

此案便發生在跟鄜州界的川縣,原有一位老大人,姓袁,先前也是京至工部主事的,后來告老還鄉,便回到川,因喜此地清幽,就在川安居了。

這老大人的其他兒早已經家,都在京,如今膝下只一個最小的孩兒,那袁小姐才十五歲,生得如花似玉,有傾城之貌,且十分孝順,本來兩個姐姐在京卻只要陪著老父,以盡孝心,寧肯就跑到這小小縣城來,故而袁主事也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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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有一日,因川有個強徒,做王閆,在本地也是有些底的,不知為何聽說了這袁小姐的名頭,更是無意中見了一面兒,見果然是生得死嫦娥,愧殺王嬙,他頓時便起了心,竟日思夜想,勢必想這小姐為妻。

當下便人前去提親,誰知袁大人眼甚高,又因聽聞這王閆素來的名聲有些不好,因此自然不肯把小姐許配,于是一口回絕。

不料這王閆因一顆心都在袁小姐上,雖了一鼻子灰,卻仍不肯死心,便又派了幾個人過去說和,這些人雖忌憚袁家,但耐不住王閆許下重金酬謝,于是便竭力掀三寸不爛之舌,說的天花墜。

若換了別人,被如此說合,只怕也就心了,怎奈袁大人曾為京,自是見過世面的,哪里肯會被這些打,又見他們一再糾纏,便氣得放話說:“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在,兒是絕不會許配給王閆的,且他死了心!”又吩咐門上,但凡是王閆所派的人,不許進門,一概狠狠地打出去。

后來人果然絕跡,這王閆一來不得遂心,二來被袁大人辱了一番,他心中自然難忍這口氣,因想:“老子好歹也是本地有頭臉的,被這老不休的損了幾句,以后如何抬得起頭來……”又想到袁小姐那般容貌,一邊兒咬牙,一邊兒心難耐。

王閆本便惡,并不是個好人,思來想去,便想出一條不堪的計策來。

他因想著:子的名聲最是要,如今那袁家拿喬作勢,但倘若袁小姐的名聲有損,自然便是一定要嫁給自己的。越想越覺得得計。

于是一日晚間,王閆吃了幾杯酒,趁著酒興,惡膽更盛,他便翻進袁家,到袁小姐閨房,意圖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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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袁小姐卻正不在房中,的丫頭卻發現了王閆,才要呼救,卻給王閆拉住,因這丫頭也有幾分姿,王閆便想用以消火,又見這丫頭掙扎的厲害,他便發狠死死地掐著脖子,不那丫頭出聲兒,誰知正在逞兇之時,外頭巡夜的丫鬟婆子們聽了靜,因進來查看……正好兒捉了個正著。

當下轟起來,外頭小廝們聞聲也紛紛沖了進來,把王閆打了一頓,捆在地上,那些婆子們細看里頭的丫頭,卻見已經是被他掐死了。

當下立刻押了王閆到川縣衙,因是捉了個現行,且袁大人又非是等閑的門第,出了這種事,自然視作奇恥大辱,雖說王閆家里在川有些底,卻也是沒法子周全的,因此很快就定了個死罪,報批了刑部,刑部批示之后,便于去年秋后斬了。

那外地客聽到這里,因不解說道:“既然如此,此案豈不是已經了結了?”

講話的人笑道:“你有所不知,這還只是個開始呢,若真的已經了結了,現如今那袁老大人如何還哭天搶地,痛不生……又無說理去呢?”

那客人又請教,講話的人說道:“這件事,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自打王閆被斬首之后,今年春,袁大人便為小姐尋了一戶人家,對方卻也算是個書香門第,雖然家道貧寒,但袁大人見那陳公子品格甚佳,因此有意將小姐許配。

小姐暗中也曾看了一眼,果然陳公子雖然著簡樸,卻也算一表人才,談吐里謙謙君子之風,因此心下也是愿意的。

不料就在兩家兒準備下定之時,一個雨夜,袁家眾人忽地聽見一聲驚呼,眾人忙起查探,卻聽見呼聲是從小姐繡樓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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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忙挑燈去看,跑到繡樓之下,果然見樓上人影閃爍,聽到小姐道:“是你……來人!有鬼!”聲音竟是驚慌失措。

當下一批人留在樓下圍著,另外有人便踩著樓梯上去查看形,沖到小姐房外,卻見兩個丫鬟正也急急地拍門打窗,然而門窗都是從里關著,撞了幾次,才算打開……那時候小姐已經倒在床上,衫不整,花容失……竟是被糟蹋了。

眾人大驚,圍著屋找了一圈兒,并不見有人影子,因見小姐還有氣息,忙喚醒來,便問端地,誰知袁小姐驚魂未定,哽咽竟道:“是那王閆……是他……”加,暈死過去。

袁大人聞言,雖不能全信是死人作祟,但畢竟辱是真,袁大人魂不附,卻因此事關乎小姐名聲,又匪夷所思……于是并未報,只人日夜守著小姐就是了。

誰知過了幾日,小姐的丫鬟嫣紅在旁相陪,朦朧睡到半夜,忽然見房中多了一道人影,細看正是那死鬼王閆!

嫣紅嚇得膽戰心驚,一聲不吭,便暈了過去。

嫣紅醒來后,見門窗依舊從里頭關著,小姐卻已經自縊亡了,桌上留下親筆書,只道:惡鬼索命,王閆殺人。

袁大人最,見狀頓時暈死過去,醒來之后,再也顧不得什麼名聲面,當即便報了

這邊兒說的火熱,云鬟不覺也聽得神,林嬤嬤因吃了酸梅湯,解了幾分暑熱,又聽了這些話,尤其是“惡鬼索命”八個字,未免有些骨悚然的,又不愿云鬟聽這些駭人之事,便忙放了錢,拉著出了茶館。

外頭日燦爛,人群熙熙攘攘,才把方才茶館森之氣一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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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迤邐出了街,因見時候不早了,正要家去,遠遠地卻見衙門口前,是秦晨扶著一個龍鐘老態的老先生,不知說了幾句什麼,那老者滿面淚痕,卻被小廝們扶著,地上車去了,邊兒許多人尚且指指點點,面驚疑嘆息之

云鬟正看,珠兒已經驚喜地了起來:“秦捕頭!”

秦晨聞聲,回頭見是云鬟三人,忙大步流星地過來,笑道:“哥兒,林嬤嬤還有珠兒,今兒你們也來湊熱鬧了?”

林嬤嬤見他大大咧咧,從來心中忌憚不喜,便勉強只是一笑。珠兒卻喜喜歡歡道:“是呀,嬤嬤說要帶姑娘來散散心的。”

秦晨呵呵笑了兩聲,又看云鬟道:“手可好了?”

云鬟舉起手臂:“多勞記掛,已經無礙了。”

秦晨見仍是昔日的裝扮,單髻,穿著雪白的寬袍,外罩灰氅,清清爽爽,伶俐可喜,若非林嬤嬤在旁虎視眈眈地,他定要出手去再的頭罷了。

秦晨便蹭了蹭發的手掌心,因見珠兒大包小包的拿著,便笑問:“都買了什麼好東西呢?”

珠兒正要說,云鬟道:“秦捕頭,方才過去的那老先生是何人呢?”

秦晨見問,臉上笑意一斂,便嘆了口氣,道:“那是袁老先生,是個可憐之人。”

云鬟因方才在茶館聽說了,便道:“就是那個……‘惡鬼索命案’里的老先生?”

秦晨見知道了,便說:“可不正是這位老先生麼?此事上回我本來想告訴你,那小六子偏不識相地給攔住了,你到底又知道了呢?”

云鬟點頭,秦晨道:“你既然知道了,再說給你也無妨,那川縣因查不出端倪,沒有法子,又因聽聞咱們大人能耐,便把這燙手山芋扔了過來……這老先生麼,說來原本在京兒的,如今幾個兒也是兒,上頭一直催著快查明呢!如今咱們大人也是愁得日思夜想,寢食不安,那袁家宅子前后都跑了五六次了……這不,老先生又來催,大人待會兒還要再去一趟呢。”

云鬟不言不語,秦晨看著冷冷靜靜的模樣,忽地想到一事,便俯,放低聲兒問云鬟道:“哥兒,上回我說城隍小鬼兒殺人的事兒,要請京來的那白……什麼四爺的幫大人料理,你卻說大人一定能解決此案,我當時還不信呢,誰知后來大人果然破了那案子……如今又遇上這樁難辦之事,你可也開開金口,告訴我一聲:這回大人能不能破案?”

云鬟見他細問,抬頭看他一眼,并不回答。

秦晨見沉默,才要追問,不妨林嬤嬤咳嗽了聲,把云鬟往旁拉了一把,握著手兒道:“該回去了。”

秦晨努了努,不便再說,只道:“哥兒,若是知曉些什麼,可記得要告訴我呢?”

云鬟被林嬤嬤牽著手走,聞言回頭看秦晨,眼中仍是靜靜地無波無瀾,只是微微點頭而已。

秦晨笑著舉手揮別:“改日得閑,我也會去莊上……”

林嬤嬤哼了聲,暗自嘀咕道:“說的好像咱們都盼著他似的。”

珠兒抿著笑,不敢跟林嬤嬤犟。只云鬟低著頭,一聲不響。

因行了片刻,珠兒便道:“說來也怪了,如何人都死了,又跑出來害了人呢,難道當真是惡鬼索命不?”

林嬤嬤啐一口:“阿彌陀佛,不當人子,什麼妖魔鬼怪的……這地方是越發的不安寧了,真真兒……”卻生怕惹云鬟不快,當即住了口。

云鬟卻并沒在意兩人所說,心中,只想著方才秦晨問的那句話:這回大人能不能破案?

云鬟不答,并不是因為不知道,正是因為知道的極清楚。

本朝的《刑獄錄》中,有記載過懸而未決的十大奇案,其中一件,便是這川的“惡鬼索命”案。

一來是太過駭人聽聞:明明被斬首了的死囚,竟然一再現,于室之中害人;二來,也是因為苦主袁大人,原本還是京,子們又都在京中,這般勢力竟仍不能為冤……

而袁大人最后因痛心徹骨之故,得了失心瘋,一日在街頭走,被驚馬踩死……父兩人皆是凄楚無比的下場,案卻仍撲朔迷離,因此天下皆知,越傳越盛,錄為十大奇案之一。

因此秦晨問知不知道黃誠能否解破此案,云鬟又怎能回答?

馬車載著三人往回,車廂,林嬤嬤跟珠兒便檢看買了的東西,云鬟寂然靜坐,忽聽耳畔一陣哭聲。

云鬟因微微掀起車簾,卻見外頭路旁,一座大宅門口,正是袁老先生,仰頭看著門首,竟手掩面,放聲大哭,委實忍者傷心,見者流淚。

云鬟正擰眉相看,卻見有一人飛馬而來,急急地翻下馬,上前將袁老先生扶起。

此刻車馬已經行過了袁家宅子,云鬟心底急轉,手握又松開,最終輕輕一攥,道:“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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