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哥兒正月十七進的宮， 住了兩晚，十九傍晚就被楚王接回家了，在家過了一個旬假，二十一再抱進宮。二十四這日， 馮箏抱著哥兒來壽王府做客， 約宋嘉寧明日一塊兒進宮給李皇后請安， 宋嘉寧知道是想升哥兒了，痛快應下。

傍晚趙恒回來， 宋嘉寧一邊給他倒茶一邊解釋道：“升哥兒進宮前，特意央嫂子帶弟弟妹妹去宮里看他， 今日嫂子與我商量明日進宮， 我答應了。”說著坐到男人旁邊，有點忐忑地看著他，擔心王爺不滿的自作主張。

趙恒正在逗兒，三個月的小丫頭， 子比剛出生時大了好幾圈，已經十多斤重了，抱著終于有了份量。兒也開始認人了， 剛剛趙恒才走到床邊， 小丫頭大眼睛骨碌碌轉過來， 看到父王就咧笑， 高興地抱手踢。

聽到王妃的話，趙恒繼續給兒攥著手，看宋嘉寧一眼， 見居然為了這種小事而張，趙恒便點點頭。升哥兒是他的侄子，帶兒進宮能讓侄子高興，他為何要反對？不過趙恒也很滿意事無巨細都向他稟報，一是喜歡聽輕聲細語地說話，二來他偶爾也想問些事，主說了，他就不用再字字斟酌。

注意力都在上，手指突然被兒拽到邊含住了，趙恒低頭，看著兒酷似的貪吃小模樣，笑了，舉高兒親了親。昭昭最喜歡父王娘親親了，乖乖地等著，父王親完，就開心地笑。

趙恒在翰林院當差，每日早出晚歸，晚飯前他幾乎兒不離手，抓時間稀罕兒。到了晚飯后，夫妻倆一塊兒逗逗兒，等母抱走小郡主，趙恒的心便完全集中在了妻子上，著恣意憐。生完兒，宋嘉寧應付他到底比剛親的時候輕松了些，能陪他的時間更長，能承的姿勢也更多了。

若說唯一的憾……

事畢，趴在他急促起伏的口，想到方才漫長的沉默，宋嘉寧無聲地嘆了口氣，若是王爺愿意說些親的話該多好，他什麼都不說，半個多時辰就一個人嗚嗚地哭，怪不好意思的，雖然他不說話就已經弄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第二天宋嘉寧睡醒，王爺早就進宮去了。

宋嘉寧并不著急起來，讓母抱兒過來，先喂了一頓，兒吃飽了，才洗漱用早飯，然后抱著兒上了馬車。壽王府在外城，離皇城比較遠，宋嘉寧順路去楚王府與馮箏匯合，妯娌倆再一塊兒進宮。

兩輛馬車先后停在宮門前，跟車的母挑開車簾，先接小郡主下車，宋嘉寧看著母抱穩了，才探出馬車，一轉，忽見有道高大的影正從宮里往外走來。宋嘉寧抬頭去，視線在那張悉的冷峻臉龐轉了一圈，便立即垂眸，心中暗生郁悶。

怎麼這麼巧，又撞見他了？

下了車，宋嘉寧與馮箏匯合，們倆走在前面，母們抱著兩個小主子跟在后頭。馮箏見過郭驍幾次，認出對面越來越近的武正是郭驍，馮箏笑著打趣道：“真巧，讓你見了回娘家人。”馮箏知道宋嘉寧雖然住的離娘家近，但一個月頂多回去一次，故而覺得宋嘉寧見到兄長，應該會高興。

宋嘉寧淺淺笑了下。

那邊郭驍走到兩人五步距離后，突然頓足，恭敬地朝妯娌倆行禮：“郭驍見過兩位王妃。”

宋嘉寧是弟妹，嫂子在邊，沒有開口，楚王妃笑道：“郭大人請起。”

郭驍頷首，站直，神自然地打量宋嘉寧。在外人面前，兩人是兄妹，宋嘉寧不得不保持微笑，而在郭驍眼中，闊別數月的比去年那短暫的一次見面瘦了，仿佛又恢復了生孩子前的纖腰，只是氣更好了，眼角眉梢的嫵風也更濃。

如果說十三四歲的還有點像孩子，現在的，上再沒有小姑娘的青，更像一朵完全綻放的牡丹，艷人。

外人在場，郭驍沒有多看，視線落到了宋嘉寧后。知道其中一個母抱著的是的兒，郭驍淡笑著對宋嘉寧道：“許久沒見昭昭了，給大哥瞧瞧可好？”

宋嘉寧心一。什麼許久沒見過？自打知道郭驍外出一年仍然沒對死心，宋嘉寧便很回國公府了，偶爾趁他當值的時候過去一趟，其他都是母親帶著弟弟來王府瞧，郭驍本就沒見過的兒。

“皇……”

宋嘉寧想說李皇后還在等們，耽誤不得，郭驍卻徑直朝走來，轉眼就站到了母邊，低頭哄母懷里的兒，眉眼溫：“昭昭，還認得舅舅嗎？”

宋嘉寧抿，注意到馮箏含笑的神，所謂手不打笑臉人，就不好再阻止了。

誰料只是片刻踟躕，郭驍突然手，將昭昭抱了過去。郭驍的作很快，快得像搶孩子，但他始終在笑，因此除了悉他的宋嘉寧，旁的馮箏、母幾人都沒發覺不對，只當郭驍是真正喜歡他的外甥。

宋嘉寧心中不安，盯著郭驍抱著兒的手，輕聲道：“大哥，皇后娘娘還在等我們，改日我回府了，大哥再稀罕昭昭吧？”

郭驍沒聽見似的，只低頭看襁褓中的娃，白白胖胖的漂亮小丫頭，簡直就是小小的，臉蛋嘟嘟，杏眼水汪汪，一眨不眨地著他，清澈的眼中有好奇有陌生，唯獨沒有似娘親的害怕。郭驍盯著這個孩子，沒在小丫頭上發現任何壽王的影子，他慢慢笑了，側首看著宋嘉寧道：“昭昭像你。”

他眼神別有深意，宋嘉寧勉強笑笑，手去接兒：“大哥給我吧。”

郭驍沒再堅持，靠近兩步，將襁褓遞過來，高大的影完全將籠罩。宋嘉寧不喜歡這種覺，抱穩兒就要退后，未料男人的手居然從手背上過，似有若無的，分明是輕薄！

天化日之下，邊還有那麼多人，宋嘉寧知道郭驍做不了什麼，所以不害怕，只覺得惡心憤怒，憤怒郭驍的大膽，憤怒他毫不將的名節安危看在眼里，若是人發現他的小作，王爺會怎麼想？

宋嘉寧努力不去看他，只笑著看兒，只有這樣，才能控制好緒。

“請。”郭驍讓到一側，請兩位王妃先行。

馮箏點點頭，率先走了，宋嘉寧隨后跟上，走出十幾步，才重新將兒給母抱著。轉的剎那，宋嘉寧看見那人還站在宮墻下，站在影中，頭朝這邊偏。憎惡之后，宋嘉寧心底再次冒出一寒意，郭驍是瘋了嗎？已經是壽王妃，他到底想怎樣？

宋嘉寧害怕，可除了更小心地提防，什麼都做不了了。不能告訴母親，母親還要與郭驍做幾十年的母子，現在郭驍明面上對母親恭敬孝順，若事挑破，母親的境就艱難了。宋嘉寧也不敢告訴繼父，一個是親兒子，一個是養，怕繼父不信，或是認定先招惹郭驍的。至于王爺……

宋嘉寧更不敢說，怕他懷疑被郭驍占過什麼便宜，怕他懷疑與郭驍不清不楚。

宋嘉寧仰頭，腦海里浮現郭驍那雙幽深的眸子，各種緒過后，宋嘉寧只能苦笑。上上輩子，一定對郭驍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否則老天爺不會罰上輩子給他當了七年臠，這輩子又要承郭驍的虎視眈眈，如影隨形。

“娘！”

不知不覺，妯娌倆來到了中宮。升哥兒早就盼著娘親了，堅持要在院子里等，看到娘親，升哥兒立即掙開母的手，顛顛地急切地朝娘親跑去。馮箏從沒見兒子跑得這麼快過，看著那小小的影子越來越近，馮箏眼睛一酸，差點落淚。

宋嘉寧站在一旁，確定升哥兒還是老樣子，沒胖也沒瘦，悄悄看向不遠的李皇后，就見李皇后臉頰紅潤，宛如枯萎的花樹煥發了第二春，溫地看著馮箏母子團聚，臉上并無不快。但經過母親的提醒，宋嘉寧再也不敢把這位皇后當普通的人看了。

怪不得王爺別擔心，因為李皇后本不需要養郡主啊。

由李皇后想到了自家王爺，翰林院，趙恒一人站在外面的欄桿前，憑欄遠眺。福公公默默站在十步之外，主仆倆都一不，靜得像幅畫。過了片刻，一個小太監匆匆趕來，趙恒負手而立，恍若未聞，福公公迅速迎了過去。

小太監低聲稟了幾句。

福公公皺皺眉，等小太監走了，他瞅瞅自家主子，快步走到主子邊，用細不可聞的聲音道：“王爺，王妃兩刻鐘前進的宮，在宮門口偶遇衛國公府的世子。世子他，抱了一會兒郡主，還夸郡主像王妃，王妃著急給皇后娘娘請安，接過郡主就走了。”

趙恒淡淡嗯了聲。

福公公抬頭，見主子側臉比平時冷了幾分，他趕低頭，心里替王妃了一把汗，盡管他也琢磨不主子到底在計較什麼。世子是王妃的繼兄，不是親兄妹，王爺不親近就是，可也犯不著因為世子抱了郡主一下就生悶氣啊？

毫無頭緒的氣，福公公無能為力，只希晚上回府，王妃能哄好王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