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半小時。
代駕瞄了眼儀表上顯示的時間,手指握著標有奔馳標志的方向盤努力凹造型,用力過猛,雙下都了出來,這才終于拍出一張除了大G標志锃亮,背景虛化,手指修長,裝裝得十分涵典雅的……游客照。
他皺眉看了半晌,下車。
調了小視頻模式,視角從完整的大G側到他開門進駕駛座,最后對準他,他出個燦爛之極的笑容:“帥不帥?”
錄完,他看了一遍回放,滿意至極,順手發到朋友圈。
正著朋友圈滿屏“臥槽帥炸了”的恭維,一抬眼,瞥見燕綏和那軍一前一后從崗亭走出來,他“嗤”了聲,恨鐵不鋼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傅征送出來,近到車前,跟匯報行程一樣代了一句:“明天拉練去營地,等集訓結束才回來,十天。”
燕綏“哦”了聲:“是不是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傅征頷首。
燕綏藏都沒藏的失之,滿眼可惜:“那你回來了給我個信啊。”
一副“失去了明天睜眼醒來的力”的表委實人,代駕“呸”了聲,腦子一熱,口而出一句:“他外面都有別的人了,還能把你當回事?想什麼呢,我看著你不是那麼天真的人啊!”
他陡然出聲,刷滿了存在值。
傅征轉頭看他。
他的眼眸即使在日強烈時也漆黑得像是個無底,更不用襯著夜時,那雙眼就像深夜的大海,涌得是無邊的墨的浪。
代駕被他這一眼看得底子都虛了,眼神飄了飄,有些慫。但轉念一想,他又沒說錯,該心虛的人怎麼也不該是他。于是,又鼓了膽氣,起板,壯膽似的吼了聲:“我燕姐親口說的,我難不還冤枉你了?”
“被親口”的燕綏這會想把代駕那顆項上狗頭擰下來的心都有了……
都沒敢看傅征的臉,怒瞪了代駕一眼,一掌把他探出來還辯個黑白的腦袋推回去,冷颼颼警告:“不想死就把窗給我關上。”
安靜了幾秒。
車窗飛快升起。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也得先留著命不是?
燕綏回過頭,撓了撓下,有些尷尬,正想著怎麼解釋。
傅征抬腕看了眼時間:“趕回去。”
面無表,語氣正常……那應該是不計較了。燕綏松了口氣,剛拉開后座的車門,聽他不疾不徐的又補了一句:“回來再跟你算賬。”
燕綏背脊一涼,上車的作更麻利了,關上車門,這才降下小半截車窗,出一雙眼睛:“傅長再見。”
車在崗亭前的大片空地上掉了頭,往來時的路回去。
上了車道,再也看不見傅征,燕綏收回視線,一腳踹在椅背上,震得代駕嚇了一跳,嘀咕:“車貴著呢,你踹它我心疼。”
“你剛那行為算不算出賣我啊?”燕綏彎腰,長一邁,按著前排兩側座椅一個借力,坐回副駕。
“哪算出賣啊,我這是幫你認清那渣……”男字還沒出口,聽不悅的“嘖”了聲,代駕翻了個白眼把話吞回去,腹誹:沒救了沒救了,腦病膏肓。
“他算渣男這世界上估計就沒好男人了。”
這年頭,男人對送上門的人,不玩曖昧,不擇備胎,不做中央空調。還生怕會辜負了,就差給蓋個,發通行許可證了。
像是終于良心發現,燕綏理了理被風吹的長發,側目覷了眼還活在自己設定里的代駕,澄清:“他還不是我男朋友。”
代駕目瞪口呆。
不是男朋友不早說?!
他他他他還以為……他他他他還……靠!
他這會想起傅征剛才看他的那個眼神,心里還發。剛才那副雄肝義膽怒懟渣男的勇氣瞬間還給了梁靜茹,他“的的”地牙齒上下打,臉發白,從兜里出手機強行塞給燕綏:“姐,你快給我查查,我剛才對他……那樣,會不會被送進派出所去啊?”
“你想得。”接穩手機,低頭一看。
已經解鎖的屏幕上正播放著他剛發朋友圈的小視頻,最后那句“帥不帥”說完,他還咬放電,看得燕綏一陣心里不適。
沉默了幾秒,說:“沒看出來你有做微商的潛力。”
代駕“啊”了聲,不解。
燕綏好心地解釋道:“你這視頻拍的跟微商逛4S店,拍個照說自己今天賺了豪車房子明天賺了一座島一樣沒有水準。”
代駕傷。
燕綏順便又補了一刀:“我記得4S店微商拍照要付錢吧,我不收多,下次再拍照一百一張收費,小視頻按秒計時,一秒收五十。”
代駕吐,再開口時跟腎虛一樣,提不起力氣:“燕姐,你們當老板的,是不是一高興就特別喜歡榨底層民工……”
他是真社會底層人員。
燕綏指了指自己,問:“我高興得有這麼明顯?”
代駕點頭:“就差放鞭炮慶祝下了。”
——
燕綏一早有個常會,忙完到中午,又被燕沉去就“利比亞的海外建設項目負責人”擬定候選名單,午飯也在他辦公室一并解決了。
下午才空把辛芽進來,邊批著文件邊問:“你昨天什麼時候回的,也沒跟我說一聲?”
“我回家都快十點了,就沒跟你說。”辛芽瞄了眼桌上只剩下淺得能見底的茶水,去茶水間給重新泡了一杯。
回來時,燕綏在打電話,見進來,指了指待客的沙發示意去那里等。
電話是燕戩打來的。
父倆約定過,燕戩每去一個地方,無論是郵件還是電話方式,都要給燕綏報個平安。如果燕戩被某座城市絆住腳,停留得久了,會習慣地給寄洋明信片。
漂洋過海的信件,往往到達時,他早已去了另一個國家。
兩年多,除了偶爾視頻,父倆始終是這種模式互相聯系。這種用國眼來看有些寡淡的親維系,對于燕綏和燕戩而言,恰恰合適。
這個時間,應該是冰島的清晨。
燕戩的聲音聽上去像是一夜沒睡,低沉沙啞,帶著淡淡的疲憊:“我下午的飛機,去瑞典。”
“我昨晚給你外公打了個電話,他跟我說了一些事。”
燕綏不用猜都知道郎譽林會跟他說什麼,擰眉,一時不知道怎麼要怎麼寬他。
不說話,燕戩也安靜了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有汽車開過,短促的一聲喇叭從大洋彼端傳來,燕綏像是突然回過神,笑了笑:“你把燕氏給我,那種時候我不去,誰去?”
燕戩笑了聲,郁結了一晚的消極緒淡了些,他試探著問:“小綏,你要是太累可以告訴爸爸,讓爸爸回來給你分擔一些。”
燕綏想了想,說:“再過一個月,媽媽的祭日。你回來看看吧。”
……
掛斷電話,燕綏站在窗前良久,久到仿佛忘記了辦公室里還有辛芽在等。垂眸,看著高樓之下,樓高層錯,半個南辰市都映在的眼底。
閉了閉眼,緩過眼角那陣酸。再睜開眼時,眼底緒盡收,轉,看著坐立不安的辛芽,聲音微啞:“開始吧。”
辛芽還是頭一次看燕綏和燕戩通完電話是這幅表,遲疑了下,才說道:“我出門沒多久,蘇小曦和我通了一次電話,把原定在中介匯合的地點直接改了下午要去看的小區。那段路修路,路況不太好,我就遲到了半小時……”
抬頭覷了眼燕綏,見面不變,這才繼續道:“因為不認識,對我也沒有很熱。陪跟著中介看了幾套房后,選了臨江小區八十八坪的小套房,小是小了點,但客廳衛生間廚房餐廳一還都齊全。”
燕綏毫不意外。
大套的合租不喜歡,擔心遲宴回來不方便,這個燕綏理解。
六十坪的單公寓,蘇小曦又嫌太小,擔心遲宴個子高,進來會覺得仄不想多待,這個燕綏也尊重。
擇中給挑了些房源,不是地段不好,房子太舊,還有小區的狗太多,房東看著不夠面善的理由。
不過現在房子租下來了,舊事翻篇。
回辦公桌后坐下,問辛芽:“租了多久?”
“一個月。”辛芽也覺得奇怪,“租的是短期,中介說半年租金可以再打折,也沒心,好像就打算住一個月。”
燕綏“嘶”了聲,瞇了瞇眼。
“我以為手頭拮據,就說需要幫忙的話我手頭還有點。簽合同付款的時候,我悄悄瞄了眼……存款比我多多了。”辛芽撇了撇,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蘇小曦當時的那個笑容有些膈得慌,人家指不定嘲笑多管閑事呢……
“簽完合同七點多了,請我去吃飯,說耽誤了我一下午不好意思。”辛芽了,繼續道:“我就說,你忙著走不開,又擔心你一個人人生地不不安全,于于理我都該幫這個忙,讓別放在心上。”
“然后跟你料得差不多,吃飯的時候果然跟我打聽。問你做什麼的,我就照你教我的,先說自己是助理,再說你是我同事,就先為主以為你也是助理……又問我,既然是助理,那輛大G是不是開了老板的車,我說是啊。”可不是老板的車麼,燕綏就是大老板啊!
燕綏看一副口干舌燥的樣子,失笑:“去倒杯水,慢慢說。”
辛芽火速回茶水間拿了自己的茶杯,好好潤了潤嗓子,“燕總,我覺得這個朋友不能深。”
燕綏翻文件的手一頓,抬眼看。
辛芽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跟我挑撥你來著,說你跟認識都快一個星期了,絕口不提這車不是自己的,暗指你虛榮。”
燕綏笑了笑,沒作聲,想聽的還沒聽到。
“后來我就問工作打算怎麼辦,幸好沒問我在哪工作,否則我口一說燕氏……就是個傻子也得猜猜你和燕氏什麼關系了。”
燕綏喝了口水,“嗯”了聲,問:“想干什麼我已經不關心了,還問你什麼了?”
“問我,你跟傅長是什麼關系……說能幫忙接待朋友應該是男朋友。”辛芽直了背,落字鏗鏘有力:“我幫你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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