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芙依舊垂首不語。
章桐繼續握著手:“甄妹妹,你和世子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世子人中龍,世所有,他對你更是一往深,我從未見他對一個子如對你這般上心過……”
頓了一下:“世子先前將你這般從家中接來這里,路上你想必了驚,這才有了誤會。世子其實也不忍這樣待你,但實在有他苦衷,個中緣由,日后你就明白了,你要知道,一切所為,都是出于你之心。我有幸和世子訂立婚約,卻因我的緣故,令世子至今未能家,邊更人噓寒問暖,每每想起,我便自責不已,偶然得知他有意于你,我極是欣。我德薄人微,但那幾分容人之心,還是有的,只要你如今點個頭,往后絕不會委屈了你的,待日后方便之時,側室份位不是給你,還能給誰去了?往后咱們親如姐妹,服侍世子,共富貴,豈不是事?若你還有任何顧慮,或是需要助力之,也只管告訴我,我必定全力幫你。”
說完,含笑著嘉芙。
嘉芙沉默,屋子里隨之陷了沉悶,氣氛漸漸變得有些尷尬。
章桐輕輕咳了一聲,正待再開口,嘉芙忽將自己那只還被握住的手了出來,抬起頭。
“章姐姐,你來看我,實在抬舉了我,只是我愚鈍,都聽不大懂你的話,只聽懂側室兩字。姐姐莫非是想讓我給世子做小?我家中雖是商戶,地位低微,但從小母親就教導我,寧為窮妻,不為貴妾。我母親更常常自責,因不允父親納妾,于婦德有虧,幸好父親非但不怪,反而甘之如飴,自娶了我母親,終只對一人,和舉案齊眉,夫唱婦隨。我記得小時曾偶爾聽到父親與家母私話,說即便家母有這念頭,他也不愿接納,世上子雖多,他心中只敬一人,怎舍得拿旁的子委屈了……”
章桐依舊帶笑,但原本端莊的笑容,微微發僵。
嘉芙卻笑了,笑的天真又好看:“章姐姐,我來這里雖沒幾天,但也聽說了你的賢名,方才你的一席話,令我更是有所悟,姐姐你真乃中典范,令我仰。那天晚上,我實在不知人抓我來了這里的那個貴人就是世子,害怕被那婆子一伙人給拐到火坑里去,這才做出逃跑之舉。那婆子要是早跟我說清楚是世子,我也不至于要逃。以我的出,能得世子青眼,又遇到了章姐姐你這樣的大度之人,原本真的是我福分,只是想到母親從前對我的諄諄教導,就又不知如何是好,何況此事關系我的終,未得家人許可,就這樣自己答應,怕日后被人知道,笑話茍合。”
章桐的兩片耳垂,開始泛紅,抬手了墜在畔的耳珰。
嘉芙皺眉,出為難之:“可是我又實在喜歡章姐姐你的風范,一見姐姐,心里就覺親切,只想和姐姐多加親近……”
忽的輕輕“啊”了一聲,出笑容:“雖然我家人遠在泉州,消息傳遞不便,幸好我還有大表哥在這里!要不章姐姐你先回去,等我問過了大表哥的意思,他若點頭,我就答應!”
章桐從小自知容貌普通,故努力修德,以彌補缺憾,加上章家人的刻意宣揚,十幾歲就聞名遐邇,終于不負家人所,許給了云中王世子蕭胤棠。這幾年間,與蕭胤棠過數次面。對蕭胤棠是一見傾心,蕭胤棠對的態度卻十分冷淡,知蕭胤棠邊侍容貌也比自己出,被冷待后,并不氣餒,暗中在王府里收買眼線,漸漸知道了些,去年趁著蕭胤棠來楚雄家中拜長輩的機會,私下和他再次見了一面,向他剖白心跡,表示自己愿做賢助,承諾日后定要全力助他就大事。那回之后,蕭胤棠終于對態度有所轉變,此后兩人才漸漸悉起來。
數日之前,章桐忽然收到來自蕭胤棠的一封信,將自己和一個泉州甄姓孩兒的事給講了,要代自己過去和那子見面,說服子點頭。章桐為了討好他,不敢不從,這才有了今日此行。方才第一眼看到這甄家孩兒,的心里就像被貓爪給撓過,再聽嘉芙提及父母之事,又似被針給刺了一下,疑心是在暗諷自己,再聽下去,又覺這甄家孩兒說話字字天真,或許方才那話只是無心之語,不經意踩了自己痛而已,又疑又窘又惱之際,忽聽嘉芙又說讓裴右安做主,頓時回過了神兒,急忙阻止:“甄妹妹,方才那些話,只是我見了你喜歡,拿你當好姐妹,私下和你推心置腹而已,姐妹間的私語,怎好外傳?更不能你表哥知道了。”
嘉芙眨了下眼睛,為難地道:“可是姐姐你不是說要我點頭跟了世子嗎?我自己不敢答應。”
章桐勉強保持著笑容:“只是我的盼而已,你若自己拿不定主意,罷了便是,姐姐我難道還強行要你點頭?”
嘉芙松了口氣的樣子:“那就好!原本我還正愁怎樣和大表哥開口提這個呢,生生要死人了!”
章桐懸了起來的心,這才慢慢放了回去,接下來再不提此行目的,若無其事和嘉芙又說了些閑話,借故另還有事,起離去。
嘉芙親親熱熱,一路親自送到了門口,答應下回去楚雄探,目送姿態優雅地被隨行婆子給扶上馬車,廂門關閉,一行人前呼后擁著,漸漸消失在了視線里。
等馬車一走,嘉芙臉上笑容立刻消失,低頭一路慢慢走了回去,回往自己那間位于圓樓三樓的屋子,樓梯才爬了一半,腳步就沉重的仿佛被灌滿了鉛,爬不了,停了下來。
暮漸漸濃重,一道夕從樓梯轉角的那扇四方窗口斜斜,投在了嘉芙的腳下。
嘉芙坐在樓梯上,靠著墻,發起了呆。
蕭胤棠果然沒有罷手,竟然讓章桐來當說客,方才雖然被自己打發走了,但以嘉芙的推斷,一再被拒,極有可能反而更會激怒了他,他絕不會就這樣罷手的。
雖然裴右安現在保護了,也答應幫助,但不可能一直都這樣留在裴右安的眼皮子底下,何況裴右安自己也有事,不可能一直保護。遲早是要被送回泉州的。一旦離了裴右安的視線,蕭胤棠就算不再強擄人了,但隨便換用點別的手段,自己家人恐怕就會置于危險之中,更不用說日后他還會為太子,甚至做了皇帝。
到了那時候,從是不從?
上輩子,哪怕和蕭胤棠有再多的之親,也從沒有因他的,而覺到過半分真正的心底溫暖。
他要求順服,擅長掠奪,盡著來自于貌和子的饋饗,與此同時,每當他從別的子那里回到邊的時候,總是用溫的語氣告訴,他只一人,其余人,在他眼里不過只是工而已。
因為無法抗拒,更沒有勇氣拿以為已在多年前的戰中遇禍死去的家人的安危去和他抗拒,因為他一遍遍的表,是他最寵的那個人,漸漸地,哪怕活的像個死人,哪怕知道自己從沒有被他的所過,也開始相信了,他或許真的,只是在其位,無奈罷了。
也是到了最后的時刻,才終于明白了,他真正的,只是他自己的覺而已。
已經稀里糊涂地糟蹋了自己的上一輩子,好容易重新來過,這輩子的,哪怕還是那麼沒用,也不想再糟蹋在同一個男人上了。
但是該怎樣,才能徹底擺來自這個男人的威脅?
嘉芙心如麻,思前想后之際,腦海里忽然蹦出了一個主意。
賴上裴右安,嫁給裴右安,讓他娶了自己,只有和他有了這樣一層牢不可破的關系,自己才能得到裴右安的長久庇護!
嘉芙并不是十分清楚裴右安和蕭胤棠兩人之間關系到底如何。他們要是關系一向很好的友人,這種況之下,嫁裴右安,無疑會替裴右安招來蕭胤棠的不滿,兩人關系也極有可能到影響。并且,在嘉芙的記憶里,上輩子的裴右安也就只活到了三十歲左右,距離現在不過只剩七八年了。
但沒辦法替裴右安考慮那麼多了,也來不及想那麼長遠的事,現在蕭胤棠就已經對步步,還是先想個法子怎麼賴上裴右安,別的,以后慢慢再想。
嘉芙被這個大膽而瘋狂的念頭給弄的心跳加速,就像得了瘧疾,渾一陣冷,一陣熱,雙手地攥在了一起。
“小娘子?你怎的了?可是人不舒服?”
一道聲音突然傳來,驚的嘉芙打了個哆嗦,抬起眼睛,見一個侍正沿著樓梯上來,看到自己坐在那里,出擔憂之。
嘉芙搖了搖頭,定住心神,站了起來,順著樓梯飛快地爬了上去,進了自己的屋,把門一關,靠在門上,閉目,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想想辦法,快想想辦法,趁著現在還有機會,想想該怎樣,才能讓裴右安娶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