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祈遠又是第一個到劇組的。化妝師還在準備,他便趁這個時候打開手機刷了一會兒。
《解憂》第二季的劇已經進展到了中段,顧醫生的反派份也呼之出。在最近更新的一集里,有個場景被截屏下來瘋狂傳播,甚至又上了熱搜。
葉祈遠隨手點開了那條熱搜,飄在最上面的是一段視頻。
視頻里,正午的正好,窗臺上那盆矮生向日葵朝向窗外歡快的盛開著。在這一片暖調的暈里,帶著金眼鏡的男人正坐在桌邊擺弄著什麼。
他沒像以往一樣穿著標志的醫生制服,上僅著一件干凈的白襯衫,乍看起來如同每個人只在回憶里存在的校園男神。
投在男人上,一面是刺眼的溫暖與明,另一面則是晦暗不明的影。顧含的神很認真,眼鏡鏡片后的黑眸出一孩子般的專注于歡喜,就像專注于心積木的小男孩,讓人不由好奇他手上擺弄的到底是怎樣讓人驚喜的禮。
但是鏡頭緩緩拉遠之后,男人手上的東西呈現在眾人面前。
是一對封在玻璃瓶罐里的眼球。
被完整挖出的眼球隨著男人的作在里沉沉浮浮,離開了眼瞼的修飾和遮擋,再漂亮的眼瞳也只剩下極度驚恐留下的。
在看清男人手中的東西后,他角溫暖又專注的笑容頓時便轉變為讓人寒直豎的詭譎。
把玩著手中的標本,男人突然臉一變,全部的笑容都收斂起來,冷漠得可怕。他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完的地方,眼中閃過一偏執,猛地將手里的標本摔在地上。
“啪”的一聲,罐子碎裂,兩只破損的眼球躺在了地上,慢慢變得干癟,最終只余下黑的虹怔怔的凝視著鏡頭。
鏡頭持續拉遠,在男人的背后照不到的地方,是擺滿了整個柜子的眼球。浮在福爾馬林里的每一雙眼睛,都像是在對著鏡頭控訴和尖。
視頻到此為止,雖然這個場景是葉祈遠自己拍的,但是經過專業的剪輯,再加上詭異的配樂,葉祈遠現在看起來也覺得有些滲人。
《解憂》第二季播出到現在,顧含這個角因為溫的格和出的值圈了大批的。但是最新一集的更新無疑是敲定了顧含大反派的份,所以葉祈遠覺得顧含的人設崩塌,肯定會面臨大規模的掉。
但是他打開視頻的彈幕后,卻看到屏幕上鋪天蓋地涌來的尖:
“啊啊啊!好特麼帶!”
“好變態啊,我喜!”
“嗚嗚嗚顧醫生嫁我!”
更過分的是,竟然還有人說:
“一看到顧醫生那麼變態的樣子,我就想把他到床上。”
“in了,真的in了!”
葉祈遠:“……”
他默默的放下手機,覺自己有點跟不上流。
但是不一會兒,葉祈遠的手機又震起來。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是紀堯的電話,于是按下了接聽鍵。
謝天謝地,展華董事會后,總算沒再有電話每天轟炸他。但前段時間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以至于葉祈遠現在聽到電話鈴聲就有點害怕。
“怎麼醒的那麼早?”電話那端男人的聲音有些疲憊,應該是才看到早上葉祈遠給他發的信息,“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哪里早了?”葉祈遠看了眼時間,心說自己平時不都這個點醒嗎?
紀堯仿佛意識到不是葉祈遠起得早,而是自己今天破天荒的晚了點,于是沉默了好一會兒。
葉祈遠看著手機哭笑不得,男人似乎只是來確認他的平安似的,問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還不忘叮囑自己好好吃早飯。
結束跟葉祈遠的電話后,紀堯略顯匆忙的洗漱、穿戴。做好一切之后,他才發現還有些空余時間,于是坐在床邊發起了呆。
昨晚葉祈遠看來睡得不錯,但紀堯卻是一晚上都沒怎麼合眼。
回到住之后,男人便開始反思自己將葉祈遠獨自留在酒店的行為是否妥當。
各種念頭不斷在他腦海閃現。一會兒擔心青年會不會半夜翻掉下床,一會兒又突然想到自己從外面鎖的門,里面的安全栓并沒有掛上,這會不會有危險。
紀堯甚去掛念已經既定的事,但這次回到家之后,他卻馬后炮般的在網絡上搜索起怎麼照顧醉酒的人。
這樣一看男人更是睡不著了。跟網絡上的指導一條條對比下來,紀堯發現自己忽略了太多東西。
葉祈遠雖然沒有吐,但難免胃里難。
醉酒的人往往會口干,他應該提前幫青年倒杯水。
他把房間里的燈全關了,連個小夜燈都沒留,萬一葉祈遠晚上起來摔了怎麼辦?
這一晚,紀堯切會到何為輾轉反側。他甚至有種沖,想要再次開車回去布置好一切。
沖最終進化行。
原本已經睡下的男人,爬起來再次穿戴整齊,才猛地想起自己并沒有葉祈遠的房卡。房卡被他鎖在了房間里,即使去了也沒用。
折騰了一晚,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紀堯才撐不住的瞇了一會兒。醒來后看到葉祈遠的短信,一整夜都懸在半空的心,這才落了下去。
男人按部就班的起去工作,在關上房門的一瞬間,紀堯又想起之前沈睿說的話。
“你有況。”
紀堯想,他的確有點不對勁。
掛斷紀堯電話后,葉祈遠又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嚴岱竟然趕了過來,他臉沉沉的,皮囊下仿佛包著一個炸彈,又仿佛是完全耗空了力量之后的厲荏。
跑到化妝間,他二話不說先把葉祈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微妙的松了口氣,一屁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劇組的椅子算不上舒服,嚴岱坐上椅子的一瞬間,臉不可抑制的扭曲了一下,強忍著才沒讓自己像彈簧一樣從椅子上彈起來。
化妝師已經在準備了,葉祈遠沒注意到嚴岱的異常,瞟了他一眼便奇怪的問道:“怎麼有空到劇組來?之前你不是說,最近幾天都要盯著展其銘嗎?”
葉祈遠只是隨口一提,嚴岱卻像是被踩到痛腳似的,咬牙切齒道:“別給我提他!”
聽這語氣,葉祈遠就算是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轉過頭認真的打量了嚴岱一番,只見嚴岱眼下青黑,臉上表一言難盡,仿佛被狗日了似的,姿勢也有些微妙。
葉祈遠又朝他脖子掃了一眼,一個明晃晃的牙印兒就掛在那。葉祈遠當即在心里“臥槽”一聲,仿佛什麼都沒看見一樣,乖寶寶似的轉過了頭。
他現在可不敢去惹嚴岱,現在的嚴岱絕對是無差別攻擊,逮著誰咬誰。
嚴岱苦的靠在椅背上緩了一會兒,他不想回憶自己今天早上爬起來的形,更不想跑去展華上班。否則他怕自己忍不住把展華新任董事長按在地上。
在葉祈遠這兒歇了一會兒,嚴岱緒緩緩冷靜下來,今天展其銘第一天上任,他不去展華盯著不太合適。
到他這個年齡,很多事已經不是能隨便打生活節奏的理由了。
左右不過是喝了點酒,遇到了419,只不過這個419的對象是自己前男友的親弟弟,兼現在的直系上司罷了。
嚴岱深吸口氣,站起來。
“你要去干嘛?”葉祈遠擔憂的看了他一眼,非常怕嚴岱一個沖提著刀沖去展華把展其銘給砍了。
“回去上班。”嚴岱沒好氣的看他一眼,但他也不是白來一趟,臨走時揪走了葉祈遠的兩頭發。
葉祈遠疼得齜牙咧,卻敢怒不敢言。
這特麼就是傳說中的友嗎?嚴岱生活不順利,結果跑過來揪他頭發。
化妝師旁觀兩人的互,打趣道:“葉老師跟經紀人關系真好。”
葉祈遠笑著點了點頭。《解憂》開播之后,再加上之前時裝周的那場走秀,葉祈遠在圈里再也不是之前那個沒有作品的小藝人,也擔得起一個“老師”的稱呼。
展華董事長變之后,劇組里一些人對葉祈遠的態度也有了微妙的改變。
之前葉祈遠公開跟展華杠上的時候,看戲的和說風涼話的人并不。沒有人看好葉祈遠的結局,這倒不是偏見,而是因為古往今來跟經紀公司對上的藝人幾乎都沒什麼好結果,畢竟胳膊擰不過大。
但是誰也沒料到,最終竟然是展華部發生劇烈變,甚至連董事長都變了。
對于他人態度的改變,葉祈遠并未表現出寵若驚,他平時行為舉止該有的禮數一樣不,只是同樣淡定的接了“葉老師”這個稱呼。
“葉老師快要殺青了吧?今天的妝容有些變化……”
葉祈遠在《解憂》劇組呆了很長時間,這幾乎是他從業以來呆的時間最長的劇組。但是很快,他也要引來屬于顧含的最后一場戲。
在最后的戲份里,顧含站在自己放置“收藏品”的架子前,將上面的每一個標本都拿了下來。
他角的笑容完全斂去,面無表。
這與顧含曾經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形象天差地別,卻完全不讓人到違和。反而讓人覺得,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仿佛摘去了面。
顧含機械化的拿起面前的每一個標本。
“不像。”
“不像。”
“不像。”
……
每一個曾經被他視若珍寶的標本,現在都被他棄若敝履,毫不在意的砸碎在了地上,房間里頓時升騰起刺鼻的福爾馬林的味道。
很快,整個架子都空了。
看著空的架子,顧含眼中閃過一茫然,但他很快就笑了起來。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他找到了最像的那一個。
警方已經鎖定了顧含,但他卻在警方的抓捕之前,綁走了尹思琪。
任何人都認為,顧含帶走尹思琪是作為人質,來掩護自己逃跑。只有尹思琪知道,他不是。
在急速飛馳的汽車上,后面是轟鳴的警笛聲。
尹思琪被綁在副駕駛座上,偏頭看著開車的男人。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到顧含的樣子,這個男人被一眾焦躁的病人家屬圍在中央,卻沒像其他醫生一樣在臉上出不耐的表。
他用溫的話語,細心的安每一位家屬,似乎他的存在對病人家屬來說,本就是一種定心丸。
但是現在,男人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雙眼睛里只有讓人看不清楚的黑霧。而他的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害人的鮮。
尹思琪心念急轉,突然想到,自己曾經見到的一幕。孤兒奇奇最終找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原本孤寂的病房里充滿了這個孩子的歡聲笑語。
有一次尹思琪去看奇奇,卻見到顧含靜靜的站在門外,過半開的門,注視著在房間里玩鬧的奇奇和的母親。
那一瞬間,顧含的表很奇怪,尹思琪從來沒有在顧含臉上見到那樣的表。有欣,有羨慕,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個孩子在窺他人的糖果。
顧含是個孤兒,每逢假期都會到一個孤兒院去做義工,那里的孩子很喜歡他。
警方調出所有害者的影像,發現奪取眼球的害者有著兩個共同點:們都是人,們的眼睛都有微妙的相似。
因為工作的緣故,尹思琪曾經見過警方將所有害者相片重疊后的影像。
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有一個猜測在尹思琪心底瘋狂的壯大,抬頭的看向后視鏡。今天的顧含并沒有戴眼鏡,從后視鏡里,能清楚的看到顧含的眼睛。
尹思琪的心臟瘋狂的跳,強下自己的張,準備用自己心理咨詢的技能給自己挖出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