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殺敖丙，龍族淹陳塘。

太白鎮羣龍，其後掩名堂。

自東海之濱的大水過去半年，天庭在洪荒之的威勢再創新高，中神洲衆仙門紛紛來投，天庭派去三千世界的兵力增加近六。

三千世界中，西方教耗費數萬年搭建起來的香火神國系，在加速崩潰。

似乎能趕在封神大劫完之前，讓三千世界擺西方教的影，歸於天庭治下。

一個完整的天庭系，還差兩步就可全面建起。

而作爲天庭的資深藍圖師，太白金星李長庚，這半年突然覺醒了‘工作之魂’。

他去凌霄殿拜見玉帝的次數比之前多了不，每次去，都會遞上一些對天庭有增益的奏表，完善天庭各部的細節。

他關心仙神的加薪、假期、考覈、更替；

關心天兵的戰陣、兵甲、卹、姻緣；

也會心瑤池舉辦蟠桃宴的流程，心仙子們的職稱考覈，心香火凝聚神位的規矩。

等等等等。

玉帝……心十分複雜。

李長壽的離去，似乎已是進了倒計時，只需南贍部洲再起幾次大戰，封神之事塵埃落定，他就到了離開的時機。

彷彿有人在趕著他一般。

這半年中，龍吉帶著大批天兵天將，去了南贍部洲北部凰山，建了一座青鸞鬥闕，由天兵天將暗中把守。

在等待著自己切大劫的時機，以天帝之、長庚弟子的名義，參與到整個大劫中。

李長壽的目已經不再多去注視朝歌城。

沒什麼意義了。

倒不是說大商敗局已定，而是李長壽已不會手大商部之事。

說起帝辛，此時已不得不提妲己。

人皇氣運只能護持帝辛不被妲己直接謀害，但妲己不去謀害，反而起了貴妃的生活，人皇氣運也就了擺設。

接下來，無論是妲己進讒言，還是帝辛爲了打老舊勢力，以妲己之言爲藉口對朝歌城中的貴族下手，都會引起大商局勢的劇烈盪。

而妲己……

此時好像還假戲真做，覺得帝辛還不錯；

完全忘記了當年的齊源道長，一心只剩下‘我的大王’。

帝辛爲了制約朝中權貴，也將蘇妲己的父兄調朝歌城，加進爵、委以重任，與費仲尤渾、飛廉惡來等商臣守互助。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若讓李長壽此時直接掌控帝辛的思維，大商有八的勝算。

可沒辦法，天道在盯著。

哪吒與龍族，算是天道劇本的邊緣部分，可以隨時改，只要結果相差不大就可。

但南洲人皇更替，闡截兩教大戰，屬於天道劇本的核心，若自己直接逆轉，道祖肯定急眼。

在聞仲的引路之下，截教三代、四代弟子，越來越多的加商軍之中。

火靈聖母了一雄關的副將，離著朝歌城並不算遠，但與聞仲並無太多聯繫，每日也算悠閒，隨時都可離去。

闡教那邊卻是氣定神閒，似乎已經拿到了準確劇本，就連在南洲調查各路諸侯之事，都已是停下了。

但李長壽敏銳地察覺到，闡教開始暗中爲周國姬昌宣揚聲名。

顯然是二師叔又推算到了什麼，或是天道有意給闡教一些訊息。

天道，老至公無私了。

小瓊峰上，李長壽坐在搖椅中，輕輕扇著手中的扇，目有些迷茫。

混沌鍾來了之後，棋牌室再次熱鬧了起來，玄雅來這裡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

只是不知，何時小師叔與小師祖纔會回來；又或者，自己離開洪荒前，們是否還能再來住一段時間。

雖然自己很去那邊逛逛，但能聽到一些歡聲笑語，心底就不會覺太過孤獨。

李長壽自認不是個矯之人，在生存二字不能徹底落實前，也不敢奢求什麼羈絆、什麼牽連。

但終歸，人都會品味到何爲孤獨。

修道路漫漫，天長伴地久。

若無親友陪伴，確實是會覺十分寂寞吧。

那，若幾個人、十幾個人，在混沌海中漫漫無期地生存下去，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自己和們的，能否經得起歲月不斷的磨蹭？

這些比較有哲學氣息的問題，其實很現實，也很實際。

‘浪前輩啊浪前輩，你還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輕輕嫋嫋，李長壽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縷玄妙的道韻纏繞在自己周，自己出現了許睏倦之意。

神威殿？夢天儀？

不對，這似乎是夢的大道，但能影響到自己此時的道心，洪荒中只有天道與五位聖人能做到。

李長壽閉上雙眼，輕輕吐了口氣。

空明道心完全開啓，各類念頭迅速清空，他與這道韻對峙一番，對方似乎有些無可奈何，只能就此退去。

“長庚，是貧道。”

道祖。

李長壽心底思索一二，出手封了自己道心，只留下一縷神念，與那道韻小心翼翼地接了下，而後被拉了一場夢境之中。

若是其他煉氣士被拉夢境，只會覺這夢境如現實一般，無比契合、無法分清現實與夢幻。

但在李長壽的一番作之下，他就像是在心底打開了一扇窗口，元神坐在了‘屏幕’前，看著裡面播放的各類畫面。

代並不算強烈。

這是一座繁華的坊鎮，空中瀰漫著七彩斑斕的大陣罩，罩之外是灰濛濛的天地。

最初踏此地，李長壽就覺有些悉，卻想不起自己在何見過、何時來過。

不斷有人影從大陣之外飛來，絕大多數都是先天道軀的模樣，但也有部分保持著態、靈態，似乎並非簡單的人族、妖族，還有各類靈族。

略應，這來去的人影自道韻都無比凝實，隨便拎出一個來都是高手。

這讓李長壽想起了一個年代，一個洪荒中大羅遍地走、金仙多如狗的年代，一個混沌海與洪荒之間異常熱鬧的年代。

遠古末期，龍初劫。

那時爲了躲避龍麒麟三族大戰，先天大能、各路高手，大多都在洪荒邊緣生存。

那時，三清已拜師鴻鈞道祖，道祖立下玄門，是在其後紫霄宮講道、合道時，纔將玄門改稱道門。

而當李長壽看到了這座坊鎮中央，那悉的‘漩渦’，自是確定了這夢境所呈現的，是何時、何地。

遠古末期，玄都城。

正當李長壽環顧各，心中慨橫生時，不遠的街角走出一名形魁梧的老道，對李長壽出和煦的微笑。

道祖，鴻鈞。

李長壽低頭做了個道揖，也不多言語，漫步走了過去。

鴻鈞道祖含笑點頭，對李長壽道：“隨我來吧。”

“是，”李長壽執弟子之禮，雙手揣在袖中，低頭跟在道祖後，邁了這街巷。

七拐八拐，鴻鈞道祖推開了兩扇木門，帶著李長壽進了一栽滿翠竹的院落。

小院的佈置十分典雅，鋪滿了卵石的曲水流觴，點綴在各的假山奇石，風過院中，竹葉發出一陣沙沙的輕響，將喧囂隔絕在外。

鴻鈞道祖引著李長壽到了流水旁，點出兩隻團、一方矮桌，自顧自地坐了下去。

“坐。”

“謝師祖，”李長壽低聲應著，起長袍下襬，坐在了鴻鈞道祖對面。

鴻鈞道祖輕笑了聲，言道：“你覺得，貧道這夢境做的如何？”

“師祖締造的夢境頗爲真實，”李長壽有些拘謹地笑著，“幾乎能夠以假真。”

鴻鈞笑道：“怎麼覺九八你總是在諷刺貧道。”

李長壽：……

“弟子不敢。”

“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

鴻鈞道祖笑嘆：“化作遁去的一，天道無法抹殺，今後只能任你離去。

你就在貧道眼皮底下，了貧道必須以道友相稱的小傢伙。

當真夠賊的。”

李長壽正道：“無論師祖出於哪般目的，弟子能有今日，大半還是師祖推。

師祖召我前來，應當不是爲了再說服弟子相信師祖，還請不必說這般言語。

弟子對師祖其實十分欽佩。”

鴻鈞道祖沉一二，言道：“既如此，你我開誠佈公的談一談。

貧道且問你，那日你在紫霄宮所說，覺得人皇鎮的是盤古神最後意志，可是你心底的實話？”

“不過是弟子猜測推斷。”

“也就是說，並非是實話，”鴻鈞道祖笑道，“貧道當真好奇，你通過鯤鵬元神中的那一縷鴻蒙紫氣，到底看到了多東西。”

李長壽注視著矮桌的紋路，言道：“弟子所見其實不多，絕不會超過幾位聖人老爺。

但師祖，直接干涉人皇的想法，確實有些過分。”

“你明知燧人氏出手會自崩壞，還去火雲請三皇五帝，不也有些過分？”

李長壽道：

“弟子別無他法，唯如此，師祖當時纔會後退一步，重新回到這盤棋上。

與其說是弟子去請燧人前輩，倒不如說，是師祖爲了那一幕，利用了大劫的節點，以及師祖自可隨時跳出規則這個優勢。

師祖的算計，一件事往往能達到數重目的，且無主次之分，這是弟子最爲欽佩的一點。

弟子遠遠做不到。”

“你果然是在涵貧道，哈哈哈哈！”

鴻鈞道祖扶須大笑，不斷搖頭慨。

待笑聲息止，鴻鈞目中流出幾分慨，言道：“你我其實並非對手，若是貧道有的選擇，你我不必對立，貧道當真想將你收在旁培養。

可惜，長庚你我現如今終究已是站在了有些對立的兩個面上。

他的年記你應該已經看過了，貧道與你的那個同鄉算是知己好友，只不過當年也是有了分歧，最後生死相搏。

你與他不同，準確來說，你比他還要優秀。

我他影響頗深，但在你上，我卻看到了和他不一樣的弧。”

李長壽道：“生靈與生靈不盡相同，多謝師祖稱讚。”

鴻鈞繼續緩聲道：

“人皇之事，貧道確實有負於人族，天帝之位本該是給燧人，但貧道爲了方便掌控天庭，將天帝之位給了昊天。

封神大劫也確實是貧道在背後推，貧道要將截教化作天庭與天道的助力，藉此鞏固天庭秩序。

那帝辛，前面九十九世都在貧道算計之下，便是爲了他此生的格按貧道畫下的藍圖長。”

李長壽不解地問道：“師祖爲何非要維護這個劇本？”

鴻鈞道祖正道：“因爲這對天地有利，且是天道推演出的無數路徑中，天地能存在最長久的路徑。

你上次問貧道，貧道與天道到底什麼關係，其實當時你說對了。

貧道便是天道，天道便是貧道，不同的是天道中存在其他意志，但貧道的意志佔據了主導。”

李長壽：……

“今日招你來夢境中對你說這些，其實是想讓你明白，定義天道或是定義貧道時，不必用善惡二字。

何爲善惡？

貧道借封神大劫，收束生靈之力，讓生靈之強者爲天庭所用，反過來鞏固天道秩序；

對於那截教而言，貧道是惡，但對於無數凡人這般的生靈而言，貧道便是大善。

你覺得如何？”

“師祖錯了。”

“哦？”

李長壽道：“善惡不過兩個字眼，並不能直接描繪一件事或一個人，師祖要說的道理，是不同事在不同角度有不同的詮釋。

但無論任何時候，以強者的意志強行施加於弱者意志之上的行爲，都稱不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