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半步，對著道祖緩緩跪伏，失聲痛哭、泣不聲。

“求道祖，將我所缺的那塊拼圖，還給我……”

道祖雙目凝視李長壽，面容之上劃過幾分怒意；李長壽只是低頭不語，權當自己沒注意到道祖的視線。

“罷了。”

鴻鈞閉目輕嘆，左手擡起，袖袍揮舞間，姮娥徑直昏迷了過去，此地混沌乾坤驟然變了個模樣。

無數條大道化爲柱象，縱橫錯，編織出了一個巨大的網格，將巨蛋狀的洪荒天地籠罩其中。

就在這網格正上方，一名面容有些模糊的老道靜靜盤坐，此刻發出了一聲冷哼。

燧人氏雙目一凝，面猙獰，形被火包裹沖天而起。

那老道模糊的面容似是在冷笑，擡手撒落無數雷霆，頃刻間將燧人氏包裹！

軒轅黃帝大劍剛要前指，那燧人氏的低吼聲傳遍各：

“首領先戰！”

聲浪中，魔焰如千里直徑的蓮花涌，無盡雷霆宛若琉璃片的崩碎！

燧人氏衝出這無盡火蓮，形宛若一把絕天之劍，貫穿蒼穹之頂，直至天道被道祖象出形！

這一戰……

這一戰！

李長壽擡頭看去。

看著無數條大道的投影在燧人氏與天道虛影之間綻放，看著那滾滾魔氣與無盡火焰衝開一切、撕碎一切的蠻橫與霸道。

不知爲何，他心底泛起了幾分悲涼之。

燧人氏的火焰越發濃烈。

燧人氏的生機卻在逐步萎。

那天道虛影，有無盡神通、無盡靈力，擡手造化無數流，張手掌控乾坤歲月。

但一切道與法，都攔不下燧人前衝的單薄影！

天道虛影在退！

它只能退避！

這一瞬，洪荒天地，無數人族額頭飛出微弱的點，那燧人氏額頭燃燒起了金紅的火焰，後出現了無邊無際、無法計算的影！

那是媧靜坐的泥潭旁，嗚嗚呀呀跳的男；

是這低頭俯首，鑽木取火的老者，目中帶著濃濃的哀思；

是坐在河邊低頭推算異數，面前擺著度量之的溫順長者。

是一名披，看著路邊靈草，提筆在石板上刻下幾行字跡，然後將草小心送口中的中年男人。

是高舉長劍，號令無邊無際人族大軍清掃舊時餘孽的瀟灑王者；

是扛著斧頭，奔波在滔滔洪水，與惡龍生死搏的壯漢！

還有更多影。

他們著皮採摘狩獵，奔馳在大地上；

他們手提兵刃，直面天地間的強者，將老弱護在旁；

他們高聲誦讀聖賢之章，爲衆生疾苦奔走疾呼……

此刻，都在此地，都在那火焰之中，都在那老者後！

天道虛影冷哼一聲，無邊混沌翻涌，萬千柱轟砸而來！

燧人氏低聲怒吼，後的重重影被衝散，卻又瞬間聚合，以憤怒爲焰，匯聚衆生意志，只爲隔絕天道之私慾！

“長壽。”

一聲呼喚在耳旁響起，李長壽擡頭看向前的軒轅黃帝，後者正含笑看著他。

軒轅黃帝道：“三件事。

第一，天、地、人，三道理應均衡，方纔是洪荒該有的樣子。

第二，前輩方纔對我們傳聲，火雲今後會聽你安排，也不知你剛纔對前輩說了什麼，但你無疑做到了。

第三，這天地間，除卻神通、法寶，還有一條大道擁有無窮盡的力量，這是天道最爲忌憚的，今日只能用在這天道的化之上，多還有些憾。

天道是無法被抹殺的，這是我們早已知曉之事，而今與前輩鬥法的，不過是天道的一縷念頭罷了。

但這縷念頭卻是災禍之源，天道之私慾，也可以算是天道的本我。

看好了，時機差不多了。”

軒轅黃帝話語一頓，輕輕嘆了口氣，崆峒印緩緩飄到前，那把大劍被他扔在側旁，雙手連連掐印。

兩側戰車之上，伏羲氏、神農氏影自車架躍起，形化作兩團彗星般的芒，撞向虛空之中火焰最濃。

燧人氏擡手遮天，額頭火迸發而出，渾竟化作金紅之！

神農氏、伏羲氏後，無數點迅速匯聚，兩人竟化作兩顆‘箭頭’。

正此時！

那英靈大軍齊齊飛起，形徑直化作金芒，凝一條條鎖鏈，接續自那箭頭之後，接續自那燧人氏形之後！

人之鎖！

鎖天！

三清聖人默然，鴻鈞道祖皺眉。

李長壽雙拳握，時刻催空明道心！

軒轅黃帝低頭噴了口鮮，雙手虛託崆峒印一步躍起，對那大戰之地遠遠一扔！

天道虛影突然掙開燧人氏火焰的夾裹，影立刻就要朝混沌海遁走。

電火石之間，一道影卻自混沌海而來，包裹五彩神，頭頂太極寶圖，左手掌推，右拳握，對那天道虛影一拳砸下！

人教玄都大法師……不！

他是人族聖師，無名！

芒涌，太極圖的黑白輝，竟直接黯淡了下去，大法師形被直接撞飛，低頭噴出一口鮮。

而那天道虛影卻被他剛到一拳擊退，被火焰、被草木、被殼，瞬息籠罩！

崆峒寶印發出陣陣龍吼鳴！

三界各，人族額頭出現微弱的火焰，只是凡人不曾察覺，仙人不知何事。

在那天外之地，軒轅黃帝裡含著鮮，雙手飛速結印，引來無數金加持於三條已無比巨大、無邊無際的鎖鏈之上，最終對天道虛影張開右手，狠狠一攥。

此爲！

人族意志！

天之枷鎖！

“鎮！”

嗡——

……

這力量。

李長壽仰頭看著，看著那虛無之間，一條條迅速修復、規整的大道。

看著那已經化作漫天七彩花瓣消散於無形的三條枷鎖，著天道原本那如同凹凸不平的沙丘，被一隻大手平後的順暢與順。

似乎，天道的私念已是被鎮。

只是後的英靈大軍並未再回來，他們已化作枷鎖，烙印在了天道。

這就是天道所忌憚的力量吧。

道祖已消失不見，紫霄宮歸於平靜，三清聖人也已離去。

李長壽周，那些車架在化作點點金沙，隨風飄散，只有腳下的這座車架還保持著平穩。

姮娥被軒轅黃帝牽引回了車架中，繼續昏睡。

無邊混沌氣息倒涌而來，撲滅了一小團火焰，李長壽下意識就衝了出來，與其他幾道流同時衝到了那火焰熄滅之地。

他擅遁法，也研究過混沌海中的遁法，此前一直沒手做任何事，法力充盈，又有八九玄功……

他最先衝到了燧人氏旁，扶住了那搖搖墜的影，卻覺這影有自己無法承的重量。

李長壽跪坐下來，將正費力息的燧人氏抱住，想要注仙力，卻發現自己握住的只是頑石，是枯骨。

心底，燧人氏的嗓音斷斷續續，這是隻有他們彼此能聽到的心聲。

‘我……我這老骨頭……幫上你了嗎？’

‘幫上了，幫上了……’

燧人氏出幾分微笑，閉目輕輕嘆息，緩緩變得明。

大法師、神農氏、伏羲氏落在側旁，或是負手輕嘆，或是低頭不語。

燧人氏下意識抓住李長壽的袍子邊緣，睜開雙眼時，目中出現瞭如往昔那般的神。

‘抱歉啊，後輩。

當年爲了對抗妖皇已經讓我拼盡全力，沒辦法多做其他事。

若是我能想到更好的方法，或是當時有更優秀的首領能代替我的位置，完最後的人族天庭，那大概便不會有今日的困局吧。

還要將人族今後的薪火放在你肩上。

你能站在人族之外，離天道影響，這是我們這些老的不能做到的。

今後就算失敗了也沒什麼，這團火就算熄滅了也沒什麼，總會再被點起來。

別怕，總會被點起來。’

‘不會敗的，一定！不會敗的！’

李長壽手掌握住那迅速乾癟的臂膀，似是稍微用力太大了些，燧人氏那影悄然破碎，如同火閃滅，化作一捧灰燼，散混沌煙霧。

一團燭火般的火焰自灰燼飛出，沒李長壽口。

那煙霧迷濛，不知是誰在輕聲地嘆。

行走在大地上的人們，跟隨在零星火點之後，找尋著蔽的地……

那深邃溼的大地深，佝僂的影著手中的圓木……

散發著不祥的碑文前，那隻大手碎了其上的錮，將自綴於黑暗……

橫一切的妖庭前，燃燒起重重火焰，扯碎了妖族之天。

後來者們啊……

天空是妖族的，大地是巫們的，但我們卻能站在大地上，肩並肩眺著天空。

薪火不息，意志不滅。

人道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