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玄都城城頭。

大法師突然從睡夢中醒來，周有一縷太清道韻緩緩消散。

他站起來，眉頭微微皺著，似是在思索什麼。

“怎了？”

三尺之外，孔宣放下手中書卷，聲問候。

“老師剛剛用道韻傳信，凝了兩個大字，南洲。”

大法師站起來，忙道：“恐怕是人族人皇那邊出了些問題，不然何至於驚老師？

師弟現在應該在忙著佈置封神大劫之事，故老師讓我去一趟吧。”

“我陪你吧。”

“嗯……”

大法師明顯有些遲疑。

孔宣嘆道：“天魔尊者都被捉回去了，還能有什麼天魔來犯？”

“那行。”

大法師含笑答應了下來，看著孔宣有點言又止，但也只是許微笑。

他又不傻，孔宣爲了他捨棄了先天寶，又在此地看著他睡了這麼多年，用小師弟最喜歡用的排除法都能得出一個簡單結論。

孔宣對自己，絕非兄弟！

但。

大法師看著旁這傾國傾城、沉魚落雁、又有一份獨特之，清清淡淡闡盡縹緲之意、言行舉止又有族大當家之威的……道友；

一時間，道心也有些茫然。

道心深萌生的那份陌生悸，越發明顯了。

大法師暗歎，趁著這次回去，自己也剛好去找長壽參謀參謀，這份悸到底是打掉，還是任由它慢慢增長。

如果自己選擇後者，恐怕再過萬年，自己就要真的心，把持不住了。

大法師對此深憂慮。

當下，大法師與孔宣收拾走了城頭榻、團、座椅等，開啓此地複合大陣，叮囑道兵守好關卡。

等大法師安頓妥當，剛準備穿過旋渦，乾坤起微微漣漪，黑白二氣打開了一道門戶。

卻是太極圖親自來接。

“形勢已嚴峻到這般程度？”

大法師眉頭輕皺，低喃聲中立刻向前。

孔宣卻是角微微撇了下，淡定地跟隨其後，與大法師一同化作兩道流，飛太極圖開闢的乾坤門戶。

他們再現時，已在五部洲之外。

沒有耽誤，大法師與孔宣飛過天涯海角，形在天邊急速掠，趕至南贍部洲，直奔商國國都。

然而，大法師仙識擴展開來……

沒事？

不同於此時中神洲仙門傾軋、仙橫流的形，南洲十分平和，商國在靜靜地運轉，各凡人的小事微不足提。

“這？”

大法師陷許糾結，剛想去南洲各搜查，以爲自己誤會了老師之意……

“誒？師兄你怎麼回來了？莫非已得到了消息？”

略帶驚奇的呼喚聲傳來，卻是李長壽的紙道人自商國國都現，對大法師遙遙一拜。

不等大法師與孔宣落下去，李長壽的紙道人已施風遁飛到近前，向前又是做了個道揖。

這時的道揖，充分現了李長壽此時心底的心虛，以及許歉疚。

一切都是老師的命令罷了。

“師兄，孔宣道友！”

按計劃，李長壽主打趣：“多年不見，兩位竟已如膠似漆，不錯不錯，可喜可賀。”

大法師皺眉道：“長、庚莫要說，孔宣道友與爲兄，並無什麼如膠似漆。”

他本是想喊長壽，又想起李長壽的習慣，臨時改口用了長庚的稱呼。

李長壽故作驚訝地看看孔宣，又看看大法師，表略有些尷尬，又在尷尬中帶著許歉然。

某提前得到了消息的孔宣，此時幽幽一嘆，整個人都有些失落。

大法師故作不見，淡定地岔開話題：

“長庚，你剛纔說得到了消息，得到了什麼消息？”

“這個……”

李長壽輕笑了聲，言道：“師兄不如先往安水城一行，去了便知，我這就用本趕過去。”

大法師略微有些不明，站在商國國度上空看向南方，一眼看過了十數萬裡，表頓時有些古怪。

“長庚你安排的？”

“師兄覺得怎麼樣？”

“華而不實，勞民傷財，並無半分必要，”大法師搖搖頭，背起雙手，“也罷，老師既然讓我回來，應是想讓我去凡人面前顯聖。

爲兄先去那邊等你就是。”

“貧道便不過去了。”

孔宣順著剛纔的失落之意，似是在賭氣一般。

道：“貧道且在商國走走，商國國運與我族氣數相連，自不可大意。”

“道友請。”

大法師含笑做了個道揖。

孔宣欠行禮，徑直藏影，扭頭朝商國國都的一角行去。

隨之，大法師暫與李長壽紙道人告別，駕雲朝南海之濱而行，飛的不算太快，角帶著許笑意。

終於，能暫時與孔宣道友分開一陣了……

倒還有一點點失落和擔憂，想著該不會真生氣了。

待大法師行至安水城，李長壽也是‘剛好’抵達，與大法師見禮之後，引著大法師落去安水城西南角。

那裡，數前凡人正聚在一座新的大廟前；幾十名海神教神使敲著梆子、唱著大戲。

他們說的是，人族先賢玄都大法師英勇無敵；

唱的是，太清大弟子護人族火種於黑暗不熄。

大法師與李長壽在旁停了一陣，雖然這些事都是大法師當年做的，但當真……

有點恥。

“長壽，爲兄何須香火功德？”

大法師笑嘆：“你爲何，突然想著要給爲兄立廟了？”

李長壽正道：“立廟並非只是爲香火功德，也是爲了讓師兄你爲人族做的貢獻，在凡俗一直流傳下去。

不然，隨著年頭久遠，無人知師兄你激鬥妖皇的英姿，那豈不是一件天大的憾事？”

大法師擡手錘了下李長壽的肩頭，笑著問：

“是不是有什麼事需爲兄出手？特意弄這種虛活？

但凡你開口，爲兄還能拒絕不？”

李長壽：……

倒不是怕您拒絕，純粹是怕您抹不開臉面。

估計老師、師叔、玉帝、師祖等大佬們都在看著此地，李長壽也不好多說，只是笑道：

“唉，被師兄看穿了。”

“你呀！怎得生分了？”

大法師搖搖頭，對此有些不滿。

李長壽做了個請的手勢，帶大法師去了城中早已準備好的別苑。

片刻後。

李長壽與大法師泡在後院的溫泉中，開啓重重陣法，各自額頭著一隻熱氣騰騰的白巾，仰頭靠在玉石堆砌的池邊。

“嗚呼……”

大法師舒服地呼了口氣：“三師叔喜歡的這事倒是不錯，能放鬆道軀、讓靈氣自行進出，與藥浴有異曲同工之妙。

適，適滴很。

你說吧，有什麼所請？”

“不急，”李長壽笑道，“這泡澡只是第一回合，師弟還給師兄您準備了後續一條龍服務。

師兄久在玄都城戍邊，我僅代表個人，向師兄表達問！

偶爾也是可以。”

“嗯？”

大法師鼻尖聳，“怎麼有點算計的味道。”

“我哪敢算計師兄？”

李長壽嘆道：“我能有今天，全靠師兄你當年點撥，師兄你就是我命中的貴人。

如果不是師兄那次在河谷的召見，我如今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度仙門金仙罷了。”

《走心》第一式：聊過去。

大法師目中帶著幾分回憶的神，笑道：“這不同，你必會有一番就……”

與此同時，商國國都，李長壽紙道人剛纔現過的小院中。

此地別有天，後院更是有芥子乾坤陣。

就在大陣中的暖閣，孔宣坐在飄滿花瓣的靈池中沐浴，龍吉公主與十數位瑤池仙來回穿梭，端來一套套華的、首飾。

很多還是王母娘娘親自挑選出的珍品！

孔宣略微皺眉，看著手中玉符中所記載的詳細計劃，雖然很想保持【爲族大佬誰都不想搭理】的高冷，但面容總是不斷泛紅。

竟、竟直接讓去做這種事，這個李長庚，當真是……

懂心意。

還婆媽什麼？

大法師，看上了，心意早就定了，能出手自當出手，若非打不過玄都大法師，孔宣又豈會等到今日？

若是如人族俗禮那邊，還要拜堂親什麼的也是無妨。

但既然有長庚師弟的安排、太清老師的旨意，那主一點，去制大法師的道、增加大法師的‘人’，又有何不可？

龍吉在旁道：“孔宣前輩，家師的計劃您都看過了嗎？家師會盡量拖延時間，您可以多做些準備。”

“都看過了。”

孔宣道：“只是，若大法師不肯，我又能如何？”

“前輩看到的，只是與前輩有關的計劃，”龍吉聲道，“師父已開始走算計套路、嗯，走一些路數。

師父會盡力打開大法師的心門，能否真的破門而，卻要看前輩的發揮了。”

“善……”

孔宣輕幾聲，目中劃過幾分猶豫，還是忍下那不該有的害心境，淡然道：

“可我對此事也不算太瞭解。

如我這般生靈較爲合大道，雖此時仙識掃過，就能見到不凡人合和的形，但道心卻對此泛不起任何漣漪。

這又該如何是好？”

龍吉笑道：“家師已準備好了。”

言罷，龍吉輕輕拍了拍纖手。

側旁屋門打開，兩名老嫗邁步而，齊齊對孔宣行禮。

一名老嫗笑道：“晚輩天涯閣事務長老，專門負責新閣子的修習。”

另一名老嫗道：“您莫要誤會，我們天涯閣從不做任何強迫旁人閣之事，這點名聲早已在外流傳，您略微推算便知。”

孔宣角微微搐。

堂堂……

罷了，爲了多年夙願。

說到底，也是爲了幫他預防化道之事。

……

一個時辰後。

傍晚時分，南洲安水城莊園的竹林小築中。

些許帷幔飄舞，林中仙子琴吹笛；

院子周圍藏的玄妙陣法，將凡俗的喧鬧、紅塵的喧囂隔絕在外，讓此地化作了仙境。

微風拂過，花香鳥語。

兩名青年道者披散著長髮，著寬鬆的袍子，坐在小築喝酒聊天。

李長壽此時是盤坐，大法師則是瀟灑的斜坐。

“長庚你是說，你邀南極仙翁去天庭，做了長壽清福正神？”

“嗯，”李長壽溫聲道，“此舉也是爲了均衡天庭與闡教、截教的關係，增加闡教在天庭中的影響力。

現如今，天庭不仙神，都將闡教視爲歹惡，將截教視爲清正。

其實，兩教都是道門大教，相差本就不多。

說到底還是因我個人問題，影響到了整個天庭。”

“莫要這般想，”大法師溫聲道，“自若是在池水中，如何能避免起漣漪？

你與雲霄師妹之事，還是爲兄做的。

當時也沒考慮後面會有這般大劫，只是想著雲霄師妹子十分溫，本領也是強橫，若是你能將娶回來，咱們人教豈不是又多一名高手？

哈哈哈哈！”

李長壽輕笑幾聲，看大法師將酒水一飲而盡，又爲他斟滿了瑤池仙釀。

這邊已經進到了第三式——【喝酒】。

第二式是言說傷心事，之前已經說過了幾件，引發了深刻的共鳴。

李長壽笑著問：“其實師兄，我一直有些疑問。

您當年曾託請月老，爲人教樹立起道之風，那您對男之事，應該是十分在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