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壽上輩子就明白一個道理——

【人生嘛，總有很多突然，還有一次必然經歷的‘禿然’。】

所以，要學會謝自己，謝命運對自己的瞎折騰，也謝自己折騰命運的一切。

就比如此時此刻，李長壽就很謝，自己最近十幾年搞出來的這場洪荒舞臺劇——《楊戩下山》，讓他……

跟自家聖人老師，找到了一點共同話題！

抵達太清觀的第二十一天，李長壽近乎全部心神迴歸本，以確保在老師開口說話時，能夠做出正確的、及時的、合理的、符合老師心意的回答。

與聖人流，實在是太麻煩了。

別的不說，李長壽現如今嚴重懷疑，自家老師已經超出了洪荒規則，導致本在‘時間規則’這一塊出現了錯。

三年的時間刻度，等於‘即將’；

每次說話的間隔，穩於‘半月’。

凡人一生匆匆數十載，在老師眼中，大抵就如蜉蝣朝生暮死；

這片天地存在至今的漫長歲月，讓老師忘記原本該有的時間刻度了吧。

李長壽心底一嘆，將重重悟了回去；

莫名的，對太清老師多了幾分敬佩，多了幾分尊重。

道心該是多麼平和、多麼順，才能讓歲月毫無察覺的流淌而過，不會有提多波瀾。

生靈之頂端，便是如此嗎？

“楊戩，不錯。”

突聽老師開口，李長壽一瞬思索、一瞬出笑容、一瞬已略微低頭，溫聲回答：“他品良善，堅毅沉穩，確實算是一名優秀的道門後起之秀。”

太清聖人傳聲道：“你安排的不錯。”

李長壽尷尬的一笑，剛想繼續回答，兩縷二氣自太清聖人袖中飛出，凝一張虛淡的太極圖，其現出了無比清晰的畫面。

真·億點像素。

最讓李長壽震驚的是，爲先天至寶、開天三件套的太極圖，此時竟是如此溫順、無比順，圖老大的威嚴然無存。

畫面中的那幕，李長壽此前已構想過許多次了，覺頗爲悉。

那英俊的青年道者、未來天庭神將楊戩，持著一把寶劍，面對著前方十多隻被黑氣包裹、發狂要衝擊遠村落的妖魔，渾涌出淡淡金，雙目之中神展。

他忽而舉劍，劍刃劃過自己掌心，一滴滴泛著金的鮮飄灑而出！

“來啊！”

楊戩怒聲大喝，那十多隻妖魔被他玄寶刺激，發瘋一般朝他撲殺而來。

楊戩雙腳頓地、在地面留下一條條裂開的壑，如離弦之箭、似彗星墜落！

劍閃，其形直接貫穿一頭蝙蝠狀妖魔，主衝妖魔包圍，而後單手撕開自己的袍，出淡金健道軀，低頭髮出怒吼，持劍揮砍！

那把劍，此刻都顯得如此單薄，彷彿紙片、木劍一般！

八九玄功？

不，這明明是八九撕玄功！

將通常仙子們纔能有的戰場定律【穿的越、防越高】，擴展到了男仙羣，讓男仙更加自信，昂首做真男人！

這纔是李長壽領悟多年，得出的八九玄功之真諦！

因楊戩的出表現，李長壽總算能主找點話題，在旁低聲道：“老師覺得，這八九玄功如何？”

“尚可。”

太清聖人角出淡淡笑意，“雖是修，卻護元神。”

李長壽道：“這玄功弟子也略作修行，老師您看。”

言說中，李長壽挽起袖，手掌到手腕逐漸變化。原本還算白皙的皮，漸漸化作了淡金，這金又漸漸變亮、暗淡，最後由暗金化作了人族最初的黃。

手掌宛若堅固靈寶，似可擊穿天穹、摁垮大地。

太清聖人緩緩點頭，又道：“若無祖巫，此玄不過居中。”

“老師您一眼就能看出這玄功弊端，弟子卻領悟了數十年之久。”

李長壽笑道：“后土娘娘糅合巫族戰法創造了這門玄功，本是想創造一門完功法，但各項兼顧、反而了‘極致’二字。

不能達到極致，也就無法突破極限，八九玄功雖可數百年速，但始終無法締造如公明師兄這般高手。

祖巫本源雖可彌補，但本源著實太了些。”

“善。”

老子的笑意染上了幾分舒適，如此迴應一句，隨之就陷了長久的安靜。

老師這是開心，還是覺得他話太多了？

李長壽心底一陣琢磨，發現老師這個‘善’字，應該是表達認可、欣的意思，自己此前的話也不算太多。

嘶，跟聖人流，真的是洪荒最難技活。

也不知是太清聖人忘記收起來了，還是有意留給李長壽觀看，太極圖依然鎖定了楊戩的形，呈現出清晰的畫面。

一場惡戰、自傷、護住凡人村落，並得到凡人的激，被贈予了這裡祖傳的一把殘破靈寶長槍。

這自然是李長壽安排的小禮。

楊戩畢竟還年輕，此時得了一件寶，也是頗爲歡喜，在村子方圓千里疾馳了兩日，將各患拔除，才按自己探聽到的消息，朝‘兇地’而去。

李長壽如果沒記錯，這條路上還有【賣星星的小孩】、【等兒亡魂歸來的江邊老翁】等溫小劇場。

初級的歷練，只能讓歷練者到生命遭威脅，爲了活下去不斷抗爭，去努力突破自己的極限。

高級的歷練，卻是要在初級的基礎上，在激烈的戰鬥間隙，添加一些對人的思考、對人之善的關注，讓歷練者哪怕猜到這是提前安排好的戲碼，也能產生些許心靈的。

還別說，此時收攝心神，經太極圖轉播，做一個單純的‘觀衆’，欣賞自己安排的戲碼，李長壽漸漸有了一種微妙的愉悅。

像是在欣賞自己辛苦製作出的藝品。

十三四個日夜過後，太清聖人緩緩開口：

“龍族腐朽，當用心整治。”

李長壽怔了下，不知老師想到了何，但他迅速思考、握住思路，在旁答道：

“老師，龍族之腐，積多年，此前海族叛、西方教算計龍族時，已將不龍族打醒，總而言，效果卻也有限。

老師您是擔心，隨著天庭崛起，不龍族又將沉遠古的夢，甚至將天庭崛起當做是自之功勞，從而擾天地秩序？”

太清聖人又……笑了。

“不錯。”

李長壽再次思索一陣，道：“老師您放心，這次大劫，弟子會盡量安排一些衝突，敲打敲打龍族，讓龍族認清自位置。”

太清聖人緩緩點頭，又是一個“善”字，含笑閉目，進了……

下一個對話週期。

‘老師後面會問什麼？’

李長壽心底不住泛起這般疑，坐在側旁開始瘋狂預判。

然而，過了又半個月，李長壽深刻認識到，自己跟老師在生命層次上的本差距……

這次並非聖人主開口，而是太清聖人緩緩擡手，對著太極圖輕輕一點，太極圖上的畫面開始不斷跳、轉變，且跳的速度越來越快！

李長壽雙眼本來跟著一幅幅畫面左右晃，不過兩個呼吸，他瞳孔的頻率，已是跟不上畫面變化的速度！

太極圖所呈現之景，了一片模糊的影。

海量訊息衝擊而來，李長壽雙眼生疼，道心被一幅幅畫面填滿，腦子‘嗡’的一聲，差點直接失去知覺！

還好，太清聖人及時發現李長壽還只是個‘螻蟻’，一隻手掌擡起、摁在了李長壽後背上。

李長壽輕輕呼了口氣，面蒼白地坐在那，努力消化著剛剛接收到的信息。

太清老師，剛剛監察整個三界，似乎在尋找著一‘擾’。

這些畫面中，有凡俗各城池，有九重天闕下三重天中天人的國度，有幽冥地府無數魂魄迴轉生之地。

李長壽看到了……

著碎花短的靈娥，在湖邊像模像樣地端著一隻魚竿，坐在小馬紮上，託著下對湖面發愣。

今日不知爲何，將長髮紮了兩隻丸子，用短同款布料包裹住。

應該是在嘗試不同的穿風格。

他也看到了……

三仙島上，正站在窗邊閉目凝神，周纏繞著一縷縷玄妙道韻的雲霄。

似乎是有所悟，但悟並不算深切，而這口窗對著的位置，就是度仙門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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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不是自己多想吧。

還可見：

紛紛擾擾三千世，紅塵如夢若甕。

爾來仙國無窮算，煉氣尋真難長生。

太清聖人只是在短時間，就一眼看過了無數塵世，搜尋著那一份‘擾’的來源。

李長壽剛剛接納的訊息，不過是過太極圖表現出的毫。

閉目凝神消化這些訊息時，他能覺到自己眼皮之外不斷閃爍亮，自家聖人老師依然在搜查三界。

此時天機被矇蔽，老師只是單憑自手段，並未藉助天道之力，就能做到這般地步？

李長壽騰出來的那部分心神，此時只剩震驚……

只能說，不愧是最強聖人。

不敢讓老師久等，李長壽全神貫注接納這些訊息，像是水中撈沙子一般，將沒用的訊息自行忘，讓那些自己在意的畫面化作記憶存儲。

待李長壽道心恢復穩定，只覺得由而外散發出一陣虛弱。

剛剛那些訊息對心神的衝擊程度，換做三教大師兄之外的道門高手，九都會直接昏闕過去，李長壽能咬牙過來，也多虧自己一直有意識地打磨心神。

——爲了能同時引更多地煞天罡紙人靈大陣。

待李長壽睜開眼，太清聖人的嘆息聲從旁傳來，竟然……帶上了些許緒波。

略微有些失落。

這是怎麼了？

李長壽擡頭就見自己老師閉著雙眼，枯槁的面容出淡淡的無奈，本該古井無波、沒有任何波的最強聖人，此刻卻……

“老師，”李長壽小聲問，“可有弟子能爲您分憂之事？”

太清聖人微微搖頭，眼瞼睜開大半，目落在李長壽的面容上，手指再次點了下太極圖。

雙魚緩緩旋轉，其上呈現出的畫面卻有些模糊，但李長壽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在何，到了似曾相識的兩晦道韻。

崑崙山，玉虛宮之後三友小院！

道門聖人元始天尊，西方教聖人接引道人！

這！

李長壽心底六震驚，其餘盡皆是‘心涼’，又隨之明白了，爲何老師會這般無奈。

唯一能讓老師煩心的，也就這兩位聖人兄弟了吧。

“老師，”李長壽道，“或許只是那西方教大聖人試圖去說服……”

這話說一半，李長壽自己都有些不信。

若元始天尊無意與西方教聯手，接引怕也難進三友小院。

太清聖人又緩緩嘆了口氣，太極圖中的畫面隨之消散。

“長壽。”

“弟子在！”

李長壽連忙答應一聲。

“紫霄宮中，你站天庭。”

“是，”李長壽低頭答應，心底已是明白了老師的決斷。

截教與闡教之間，人教決定兩不相幫。

剛纔那三清小院中的一幕，讓李長壽到了，前路大劫的困難險阻，會到了聖人博弈的不可控。

而這一幕，卻足以讓太清聖人傷心，讓通天教主憤怒。

道門若爭，那只是自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