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秦頤見到這一幕，忽然薄微微勾起一。

就這麼一個淺淡的笑意，在沈清棠心口一掠。

像是平湖上嘩啦一下投過一顆石子，頓時起了層層漣漪。

這樣人的秦頤，倒是沈清棠從未見過的，他忍不住微微睜大了眼。

不過秦頤這個笑意稍縱即逝，很快他便低下頭，有些不穩地撐著椅靠站起來，對沈清棠道：“你們兄弟倆敘舊吧，我跟小飛去散步醒醒酒。”

說著，秦頤就看了慕飛一眼，慕飛連忙起跟了過來。

沈清棠堪堪回過神，過了好一會，微微紅了臉，才輕聲道：“好。”

這時秦頤和慕飛已經走了。

一旁的沈清岸凝視著秦頤和慕飛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忽然托腮淡淡一笑：“秦頤這人，有意思。”

沈清棠回過神來，先是不解，但回眼看到沈清岸眸中揶揄的笑意，瞬間就明白了什麼。

頓時他便道：“哥哥又拿我開玩笑。”

沈清岸頓了頓，意味深長地一笑：“自家弟弟，不就是拿來開玩笑的麼？”

沈清棠：？

·

此時，不遠的一片小樹林中，慕飛站在一棵樹的影中，神張又有些急切地低了嗓音，道：“秦大哥，你這麼答應沈大哥，不怕餡麼？”

此刻的秦頤面平淡，酒醉之意全無，微風吹過他鬢邊發，月照在他那致的面上，泛出一點淡淡的冷。

他此時目落在遠，也沒回頭，只靜靜道：“你怕了？”

慕飛角搐了一下，半晌，他抿了抿，才十分擔憂地開了口：“極品金紋草這事，本就是我們杜撰傳出去，為了牽制三大家，同時也讓沈大哥的父親不要那麼急著筑基的。你倒好，這麼答應下來，萬一日后被發現豈不是……”

說到最后，慕飛的嗓音越來越低，顯然是有些心虛和底氣不足。

“演戲演全套。”秦頤淡淡道。

慕飛：？

過了片刻，秦頤又靜靜補充道：“更何況，極品金紋草，也不是全無辦法。”

慕飛先是微微一怔，接著臉就變了：“秦大哥你是要去那個地方——”

“噓。”

秦頤淡淡打斷了慕飛接下來的話。

慕飛猛地噤聲，但神還是愈發張嚴肅了。

他心里還是想再勸勸秦頤。

結果下一瞬他便聽到秦頤道：“事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且走且看吧。”

慕飛怔了一下，張了張，似乎還想說什麼，

可就在這時，一個小廝從不遠東張西地跑了過來，慕飛聽到那響，只能立刻閉。

小廝跑到二人近前，便笑道：“二位貴客，二公子的茶煮好了，請你們去喝呢，說涼了就味道不好了。”

慕飛怔了一下，秦頤就已經略略側過臉：“嗯，我們馬上回去。”

小廝連忙點點頭，轉走了。

第14章

“走了。”秦頤看了一眼一旁面不愉，被打斷了話的慕飛，淡淡道。

慕飛：……

失去了說話的機會，慕飛只能喪著臉，有些不滿地跟在秦頤后，默默回去了。

兩人回到正廳的時候，沈清棠已經把茶煮好了，滿屋都是一清醇甘甜的香氣。

見到慕飛有點喪喪的臉，沈清棠猜到他或許是被秦頤訓了，默默笑了笑，就先遞了一碗茶給他。

“來，這是我自己調的，小飛嘗嘗味道好不好。也正好消食。”

慕飛怔了怔，連忙接過道謝。

這邊修真界飲茶的習慣跟唐代的煮茶法相近，是用研磨碎的茶末加上蔥、姜、棗、橘皮、茱萸，薄荷等一起煮沸之后一同飲下，算是有點重口味的飲品了。

沈清棠自不好，沈家為他又單獨尋人調配了適合他飲的，滋補茶方。

后來沈清棠自己又做了細微的調整，就了他現在習慣飲的。

茶加上許的桂皮和牛，煮沸后再加一點磨碎的姜糖末，香甜暖胃，有些類似于現代養生版的茶。

慕飛平日喝茶喝得，但也不喝，可這會看到沈清棠煮的茶跟那些茶樓里賣的不太一樣，再嗅到茶碗散發出的濃濃甜香，忍不住就喝了一大口。

這麼一口喝下去，綿溫醇的香和甜味就順著的他嚨下去，最后余一點桂皮的回甘和茶的清苦，實在是很奇妙的一種滋味。

慕飛眼前一亮，立刻就著道：“沈大哥你煮的茶真好喝！比外面賣的那些好喝多了！”

沈清棠微微一笑：“喜歡喝就多喝點。”

慕飛：“嗯！”

慕飛埋頭苦喝，一旁的沈清棠見狀笑了笑，便又徐徐給沈清岸和秦頤分別盛了茶，三人就坐在那，細細品了起來。

沈清棠煮的茶量不大，正好四人一人一碗半的量，只不過他們三人都一碗沒有喝完，唯獨慕飛一人喝了三碗，到最后恨不得把那茶爐都了。

一旁的秦頤實在是看不下去，眉頭皺了皺便道：“你再喝就不是消食，是積食了。”

慕飛：……

半晌，慕飛打了個嗝，有點靦腆地放下了茶碗，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一旁的沈清岸端著茶碗，出一點悠然的笑容道：“也不怪小飛，清棠剛會煮茶那會，我也一次喝幾碗。”

慕飛聽到沈清岸突然他‘小飛’，不由得有些不自然地抬眼看了看沈清岸。

但沈清岸神太平靜隨和，只是微笑，也看不出什麼來。

慕飛心里嘀咕著又垂下了頭。

沈清棠這時正在勸秦頤吃一塊他最喜歡的芙蓉糕，也沒注意到這邊發生的細節。

唯有秦頤，不聲地皺了皺眉。

·

幾人說話喝茶，時間過得很快，到了戌時末刻，就該休息了。

沈清棠和秦頤去了沈清棠原來的房間，沈清岸仍是回自己的房間，慕飛則是被安排到了外院的客房。

秦頤雖然不算是第一次來沈府，卻是第一次進沈清棠的房間。

沈清棠的房間布置得極為素雅清新，彌漫著一清淡的花木香氣，屋用的也不是燭燈，而是螢石燈。

螢石燈雖然芒有些滯，但也僅次于夜明珠，而且沈清棠屋的螢石燈上都罩了一層薄薄的水紗，和了螢石燈的芒，還能散發出一點流水波紋一般的暈，氛圍好極了。

這時沈清棠先關了門，取了一張的靠墊搭在一旁的紅木圈椅上便含笑對秦頤道：“蘭庭你先坐。”

秦頤沉默了片刻，靜下了。

沈清棠這時轉去放下了門口的珠簾，又取來了一束蒼，點燃了放到外間的香鼎中。

旋即，清淡幽遠的香氣和著裊裊輕煙就這麼在屏風外散開了。

做完這些，沈清棠方才走過來：“這屋子幾日沒住人，點一些蒼，散散陳味。”

秦頤對這些一竅不通，此刻沉默著，也不說話。

沈清棠見秦頤沉默的樣子，明白他心頭所想，也不說什麼，笑了笑，就輕聲問：“蘭庭，你困了麼？”

秦頤這才回過神來，他這時抬眼看了不遠那座滴上的時間刻度，發覺已經到了亥時，便道：“你也該睡了。”

沈清棠微微一笑：“床已經鋪好了。”

秦頤眸驟然滯了滯，隨即他就起道：“我去外間睡。”

沈清棠也不攔他，只站在他后靜靜道：“若是哥哥發現了呢。”

秦頤的步子頓住了，他面下，修長的眉頭悄然擰了起來。

沈清棠見狀，默默一笑，走上前去，拉住了秦頤的手，聲道：“我的床很，還熏了香，很好睡的。”

秦頤：……

過了半晌，秦頤沉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下，沈清棠也沉默了一會，然后，他輕輕放開了秦頤的手。

秦頤掌心陡然失去了一片溫，眉心不由得微微一跳，忍不住就回頭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