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練字?”
正值郭濂散衙回府,聽到他的話,不由問道。
若是他這兒子真能定下心思練字,他晚上睡著都能笑醒。
“爹,”郭棠將木匣遞給他,“樓喻送我的禮,我不需要,你拿著吧。”
郭濂隨意一瞟,也很納悶,那個心思深沉的小狐貍送紙做什麼?不會在紙上抹了毒要害他們吧?
他這麼想也就這麼問了。
郭棠聞言驚呆,“爹,你把樓喻想什麼人了?”
郭濂冷哼:“他本就心思壞!就你天上趕著找他玩,你看他如何待你的!”
“那也不會用如此拙劣的法子,”郭棠無奈道,“這樣明目張膽的坑害,不像他所為。”
郭濂冷靜下來,想想也是,遂抱著木匣回到書房。
他倒要瞧瞧這紙里藏著什麼玄機。
郭濂到底有些擔心,便吩咐下人取出紙,鋪陳案桌之上。
這一鋪,便察覺出異樣。
借著暮余暉,他發現此紙瑩潤,澤玉白,比起他常用的紙,實在過于雅致。
他見獵心喜,也顧不得紙上有沒有抹毒,直接出一張,用鎮紙實,研墨運筆,在紙上落下一個“郭”字。
但見墨跡清晰,毫無暈染,不由更加惜。
“極品啊!”
他須贊嘆不已,簡直不釋手,又小心翼翼寫了幾個字,心中甚喜。
他再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般佳品。
“此紙從何得來?”他問仆從。
仆從莫名:“這是世子殿下送的禮。”
剛才不是說過了嘛。
郭濂肅目:“我是問,世子從何得來的?”
仆從搖首表示不知。
郭濂嘆息一聲,捧著一張紙去尋郭棠。
“爹,您的意思是,這紙并非凡品?”郭棠瞪大眼珠子,驚訝道,“當真如此?”
郭濂不悅道:“你不信老子?”
“不敢不敢,”郭棠連忙請罪,想了想道,“樓喻在田莊建了一造紙坊,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難道這就是他制出來的紙張?”
經過這麼多事,他已經不再小看樓喻了。
郭濂立刻否認:“不可能!他一個藩王世子,怎麼可能會造紙?也不知是從哪挖來的紙匠!”
“不管怎麼說,這紙都是出自他的工坊。”郭棠嘆一聲。
郭濂想得更多,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見樓喻一面。
當夜,丑時。
李樹領著一百人,悄悄潛行至府兵營附近。
這段時間的魔鬼訓練效果顯著,一百府兵今非昔比。他們腳步輕盈,強力壯,越障礙不在話下。
李樹及一百府兵,對府兵營的哨位了然于。
他們穿著黑作戰服,影藏于夜之中,一點一點近營房。
李樹伏在一矮墻后,朝后比了個手勢,立刻有數名府兵輕松跳過矮墻,攻向哨位上昏昏睡的哨兵。
為了不傷及命,他們配合默契,一人捂,一人綁縛,接著拿出隨攜帶的布團使勁塞住哨兵的,以防出聲。
敏捷又矯健。
哨兵們驚恐地看著他們拖回一個又一個俘虜,心中大聲呼喊有敵襲有敵襲,奈何無人聽見。
府兵營依舊一片寂靜。
與此同時,另一個獵豹般的影潛主營房外。
營房門前守著兩名親衛。
霍延輕巧地潛行至兩人后,迅速用手刀將兩人砍翻,及時接住倒地的,悄無聲息地將人拖到一邊。
營房里睡著府兵統領周滿。
霍延用木刀嵌門,伴隨著屋傳來的鼾雷聲,一點一點移門栓,沒有發出任何靜。
門栓移開,他推門而。
許是木門久未修繕,門軸轉時發出吱呀一聲。
“誰?!”
床上的人影驚呼而起,迅速攻向霍延!
霍延踢上大門,與周滿纏斗在一起。
周滿形壯碩,拳風過霍延耳際,霍延敏捷躲避,擊向周滿的肩部,兩人出招極快,打得不可開,連喊話的機會都沒有。
周滿到底懈怠數年,遇上霍延這個強將是他倒霉,沒一會兒便落下風,被霍延一招制住。
“你是何人?為何夜闖府兵營?!”周滿半張臉地面,莽著嗓子喝問。
他試圖吵醒其他營房中的府兵,向自己的親衛呼救,然而,沒有一個人來。
霍延沉默地綁住他手腳,塞住他,將他提出門外。
看到不遠躺著的兩名親衛,周滿以為二人慘死,痛不可遏,眼中滾出兩行熱淚,嗚嗚掙扎直。
霍延:“……”
出了營房后,他用布條遮住周滿雙目,依照樓喻吩咐,將他帶一間僻靜的屋子里。
周滿知道自己進了敵人的老巢,在口中布團被取下后,并沒有大喊大鬧,而是冷靜地聽音辨位。
除了綁他來的,屋子里還有三個人。
“你們是誰?要做什麼?”
一柄尖銳的匕首抵著他的嚨,他聽到右前方有個年輕的聲音傳來。
“慶王府兵統領,不過如此。”
說話的腔調怪模怪樣,似乎不是大盛人。
難道是北蠻的細作?!
周滿驚出一冷汗。
他眼睛被蒙,看不到樓喻正豎著拇指對霍延進行表揚。
霍延見過朝貢的北蠻人,那些北蠻人說話就是這種口音。
“你們到底是何人!”
周滿目眥裂,心中萬分悔恨。
若是他能加強防備,這些北蠻細作不會如此輕而易舉地闖進府兵營,他的親衛也不會被殘忍殺害!
巨大的悔意將他淹沒,他甚至想著一死了之。
“只是想讓你幫忙辦件事。”
霍延著一口古怪的話,對周滿道:“聽聞慶王府里藏著慶州的軍事布防圖,你替我取出來。”
周滿愣了,慶王府里有軍事布防圖嗎?他怎麼不知道?!
“你們消息有誤,王府里并沒有布防圖。”
匕首往前一分,冰涼的刀刃幾乎刺周滿的頸部皮。
“別跟我耍小聰明!我已捉了你數個手下,你若不替我辦事,小心你和你手下命不保!”
周滿正要開口,忽聽門外傳來喧鬧之聲,原來是府兵營發現有敵闖,前來搜尋營救。
他心中一喜,便聽那人道:“有人來了!罷了,反正咱們捉了他不人,諒他不敢違抗!”
府兵們喊聲接近,劫他的幾人迅速離開屋子。
周滿順利被人救出,卻毫不見歡喜。
他臉上沉郁冷冽,回到主營后,見兩名親衛尸已然不見,心中震痛不已,眼眶通紅。
都怪他!都怪他!
周滿狠命捶打自己腦袋和脯,正自責不已,有府兵手執一張字條,遞過來,“統領,您看!”
他翻開字條,上面書寫一句話:“若想救出他們命,用布防圖來換。”
周滿雙拳握,怒紅眼眶。
該死的北蠻人!
第三十章
畢竟是府兵統領,一番刺激后,周滿迅速冷靜下來。
他死死攥著那張字條,坐在院中冰冷的地面上,滿目沉痛地思索接下來如何行事。
于公,他不愿背叛王府,取所謂的軍事布防圖;于私,他也不愿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下死在蠻族人刀下!
更何況,他兩名親衛的尸還在北蠻人手里。
——等等,尸?!
周滿瞬間起,來到方才“尸”躺倒之地,著人提了燈籠過來,仔細搜尋地面上的痕跡,卻并未發現任何跡。
有沒有可能,他們并沒有死?
也不對,出其不意被扭斷脖子,是有可能不出的。
周滿狠命捶著自己腦袋,像只發瘋的牛,恨不得回到過去給自己幾個大子!
余下兩個親衛低啞著聲音安他:“統領,您別太傷心,說不定……他們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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