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也找不到……

這次賀顧沉思了一會，神看起來有些愣怔，裴昭珩的心也隨著慢慢提了起來。

良久，賀顧才轉過頭來，看著裴昭珩嘿嘿一笑，道：“那就百年之后，我再去地府問閻王爺，閻王爺有生死簿，總不可能了姐姐吧？到時候定能找到姐姐，我再問問上哪兒去了，怎麼非要躲起來，讓我找不到干著急？”

他這句明顯是開玩笑的俏皮話，可聽在裴昭珩耳里，卻幾乎他冷了心肺。

他閉了閉眼，低聲道：“是麼，便是不在人間了，你也不娶別人，不慕……不慕別的子？”

賀顧了鼻子，想都不想便理所當然道：“那是自然，我和姐姐，可是結發夫妻，三書六禮，三六……咳……”

呃……雖說聘禮似乎是他家的，但是這也不影響什麼吧？

還是道：“總之我這輩子心中都只有，再沒別人了，在哪都一樣。”

賀顧說完，就發現三殿下正在定定的看著他——

他的神有些奇怪。

三殿下與長公主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可這張臉卻十分神奇，放在長公主上高華冷淡、艷凌厲；放在三殿下上卻又俊溫華、矜貴如玉，不帶一氣，賀顧一直覺得三殿下與長公主是截然不同的，可是此刻三殿下臉上這副神，卻莫名賀顧看出了一點長公主的影子。

他面淡漠，無悲無喜，只是那樣遠遠地、靜靜的看著他。

賀顧他看的微微心虛，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小聲道：“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裴昭珩沒答話。

良久，良久。

他才勾了勾角，看著像是在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只淡淡道：“沒錯，子環……很好。”

賀顧不著頭腦，不過他后腦勺因飲酒之故開始微微發昏了，手扶了扶游廊門柱，道：“那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殿下也好好休息吧。”

沒再提男風館的事兒。

他也看出了幾分，殿下似乎對哪兒不怎麼興趣來。

畢竟他是裴家人，是子龍孫，他不愿意去賀顧也不可能綁著他去……

隨他吧，只要殿下別再鉆牛角尖就是了。

賀顧正要回自己院子休息，剛轉過，卻又被裴昭珩住了。

“……子環。”

賀顧腳步頓了頓，回頭道：“我腦袋昏得，要回去睡覺了，殿下還有什麼事兒麼？”

裴昭珩看著他，忽然定定道：“你經營京中產業，打理公主府私產，不止是為了皇姐吧？”

賀顧微微一怔。

這些日子他天天在京中鋪子里打轉，看來三殿下也是看在眼里了，他果然是瑜兒姐姐的親弟弟，聰慧非常，便是那日在京郊莊子里，他推說是為了姐姐后半輩子食無憂，殿下如今也看出不對勁兒來了。

賀顧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了破綻，他看出了不對，但他倒也不驚慌，畢竟三殿下知道……自己有意幫他，這是遲早的事。

賀顧扶著廊柱，轉過頭回眸看了裴昭珩一眼，這次酒是徹底清醒了，只是微微一笑，道：“殿下聰明絕頂，何必再問我？”

裴昭珩道：“……你為何要幫我？”

賀顧十分坦誠的大喇喇道：“殿下是我親小舅子，我不幫殿下幫誰？”

裴昭珩：“……”

裴昭珩：“只這一個原因？”

賀顧想了想，這次他腦海里不知為何走馬燈一樣浮現起了許多前世的事。

有太子登基后，為了封口，將他麾下的玄機十二衛中，專司報的螣蛇一衛，三百多人，盡皆誅殺，不留一個活口，他從京外得知此事，雖然是快馬加鞭，跑死了四五匹良駒奔回京來，最后卻連兄弟們的尸骨都沒見到一點痕跡……

有江水災，太子和國舅在二地的門人幕僚，借賑災之名斂財，最后東窗事發，被江慶知州上書急奏朝廷，卻一封書信也沒發回京城，那知州天天不應地地不靈，最后卻要被推出來頂缸，被不知的皇帝一紙震怒的圣旨問責、抄家時的絕神……

太多了……他甚至想不過來。

賀顧沉默了一會，低聲道：“許是我也盼著殿下……可堪為帝吧。”

前世他幫著太子做了太多虧心事，臣也殺、忠臣也殺、純臣也殺、佞臣也殺。

若是他重生前的那個世界，百年之后，國朝江山不再穩固如昔，那說也有他五分罪責。

他這句話說的聲音極低，可裴昭珩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遙遙看著賀顧，再沒說話。

賀顧也不愿想那些糟心事了，只了鼻子笑笑，道：“酒喝多了，都是胡說八道，我頭有點昏，回去睡了，殿下也早歇息。”

語罷便轉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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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不知不覺，便這麼過了一半。

有了皇帝圣旨，長侯府這樁案子也算圓滿畫了個句號，賀南被奪爵在府中閉門思過，賀顧承襲侯府爵位，了整個汴京城中年紀最輕，又有宗冊和天子認證、貨真價實的侯爺。

不過其間也有史言彈劾，說他已是駙馬，不該再承襲長侯府的爵位，如此對外戚恩遇太過，不是好事，雖說本朝并無不允許駙馬再加其他爵位的舊例，但也不妨礙言們天天拿這事兒給皇帝的耳朵搔。

只是天子明顯是沒聽進去這些人的牢的，連搭理都沒搭理，一個眼神都欠奉。

不過賀顧并沒有在言們的眼中釘中刺這個寶座上待太久，原因無他，他小舅子三殿下圍魏救趙來了。

皇帝有意命三皇子裴昭珩為江宣使，替他前往江慶、陵二地，督辦災后河堤重修、賑災錢糧撥付等事務。

圣上一了這個意思，朝野爭議不休，簡直是瞬間炸了鍋，一時無論是言還是遠在江的芝麻小吏，都是紛紛上奏納諫，勸皇帝三思的奏折幾乎是雪片兒一般，朝攬政殿的案上飛來。

群臣意見很統一，三皇子病居金陵多年，又無理政經驗，乍然分撥這等重要差事給他，怕他不能勝任，屆時不僅誤了賑災的差事，還怕累及三殿下的。

又紛紛推舉出了更合適、更能勝任的人選——

閑了大半年、且有多年觀政崇文殿經驗的太子，裴昭元。

誰知，大事上一向很聽勸的皇帝，這次卻似乎十分一意孤行，不僅對這些反對的奏折視若無睹，還把帶頭那幾個跳的最兇的，統統給拎出來好好收拾了一頓——

史臺趙秉直，兒子出于花街柳巷，為了幾個子和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趙秉直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他已因著這事被彈劾了多次，只是皇帝一直而不發，直到如今他做了反對三皇子出任江宣使的急先鋒，卻皇帝在這時候，翻出了過往七八個參他不教子，私德不休的折子，當著文武百的面，黑著臉摔在了崇文殿前，他自己撿起來看。

皇帝沉著臉道：“怎麼？卿教出了這樣的兒子，卻還想著要替朕，來管教起朕的兒子來了嗎？”

只嚇得那趙秉直兩戰戰，面有菜，再也不敢蹦跶了。

接其后，另外幾個跳的兇的也被皇帝挨個兒收拾了一番，這位從來慈眉善目，上了朝就是“善”“善”“善”，“準”“準”“準”，“可”“可”“可”的仁和之君，似乎突然就變得沒那麼好拿了，百一時都有些瑟，不敢再輕舉妄，生怕了霉頭。

天子的脾氣再好，那也是天子。

何況皇帝這次看起來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其實百如此反對，倒也不完全是因為真的怕三殿下無法勝任，畢竟江水患、最要的關頭已經過了，說白了如今遣誰去主持賑災、重建河堤，區別不大，所以八月初皇帝沒有遣太子前往，而是了王庭和王老大人去，他們反應也不曾如此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