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邈邈被商彥遮著眼睛從包廂里帶離。
出了那大包廂的門, 眼前的昏暗才終于褪去——商彥的手垂回側。
他低眼著面前的孩兒,而蘇邈邈也正仰起小臉, 不解地看著他。
目茫然。
半晌后, 商彥輕笑了聲。
“知道剛剛發生什麼了?”
“……”
蘇邈邈此時的意識已經從方才昏睡初醒的狀態里剝離出來,回想了下, 然后遲疑地看向商彥——
“舒薇, 是不是親了別的男生?”
商彥瞥著孩兒,目有些意外。
——
他本以為, 孩兒就算看到了,也會是于啟齒的。
然而與蘇邈邈澄澈干凈的眼瞳對視幾秒, 商彥不由莞爾。
他側開目。
……是他想當然了。
他以為“白紙一張”該是于啟齒, 但事實是, 正因為從未被涂抹過什麼,孩兒反而并不懂也不會去聯想,“親吻”之后所能代表的更深層的。
商彥不及開口, 卻又聽孩兒聲音輕地安他——
“師父,你不要太難過了。”
“……”
商彥形微停。
須臾后, 他角一勾,似笑非笑地轉回來。
而孩兒糾結著眉心,漂亮的眼睛微微垂著, 似乎還在思考怎麼繼續組織措辭——
“舒薇應該是喜歡師父的……親別的男生,嗯,可能是因為喝酒了。”
覺到自己找補了一個絕佳的理由,蘇邈邈眼睛微亮。
仰起頭, “喝完真的很暈的,和書上說得一樣,會控制不住自己。我剛剛……我剛剛喝完就有那種覺。”
商彥原本聽得饒有興趣。
到這兒時,他眸卻微沉了下。
眼底笑意不變,商彥眉一揚。
“什麼覺?你喝完酒……也會想去親別的男生?”
蘇邈邈猶豫。
正在糾結于該不該順著自己之前的找補說下去,便聽見頭頂男聲微微俯下來,語氣沉啞地威脅:
“敢這樣,打斷。”
蘇邈邈:“………………”
噫。
又來了。
兩人單獨相的局面,被再次推開的包廂門打破。
吳泓博幾人表難看地走了出來,到商彥后一段距離放慢腳步。
為首的吳泓博最先忍不住,“舒薇是不是有病,今天干的這什麼事?”
“確實劇毒。”
“明天上學,這事還不知道要被傳什麼樣子呢。”
“……”
組里另兩個男生出聲附和,連素來比較沉默的欒文澤都目不善地點頭。
吳泓博慢步上前,小心地去觀察商彥的神。
見商彥眸微沉的模樣,吳泓博以為是商彥在為之前包廂里的事來氣。他給其他三個男生使了手勢,然后才出聲寬——
“彥哥,你別太生氣啊,為這樣一個的不值得。”
商彥懶散一抬眸。
“……為誰?”
吳泓博被問得一愣,過了兩秒才反應:“舒、舒薇啊。”
商彥輕嗤了聲,漆黑的眸子里掠過輕蔑的緒。
“親所有人一遍我也不在乎。”
吳泓博:“……?”
吳泓博:“那彥哥你為什麼看起來……有點生氣的樣子?”
“……”
商彥沒有接話。
他微狹起眼瞳,垂眸看向前的孩兒。
蘇邈邈被他盯得一僵。
呆站了兩秒,孩兒慢吞吞地往后挪了一步。
順著商彥的目看過去,吳泓博愈發不解,小聲地問:“小蘇,你覺得你師父生氣了沒?”
蘇邈邈躲過商彥的目,點頭。
艶麗的小臉上表嚴肅。
“生氣了,他還說要打斷我的。”
計算機組眾人:“………???”
以吳泓博為代表,眼睛都瞪圓了,率先大著膽子反抗——
“彥……彥爹,你可不能這樣遷怒小蘇啊!小蘇是無辜的,什麼都沒做!”
蘇邈邈站在吳泓博后,跟著吳泓博的話聲微微點頭。
商彥輕瞇起眼。
盯了孩兒兩秒,他嗤笑了聲。
——
他在計算機組,甚至包括整個三中沒人敢頂撞的勢態,看來在小孩兒出現后,用不了多久就會完全改變。
商彥垂眼。
“小孩兒,你過來。”
男生這副似笑非笑的神態,看得吳泓博心里發。
吳泓博張口還想說什麼。
商彥目一瞥。
角笑意也涼下來。
“小孩兒的我舍不得打斷,你的就未必了。”
吳泓博:“…………”
吳泓博敗退,蘇邈邈只得乖乖地走回商彥的旁。
商彥垂眼,眸里緒沉浮不定地看著孩兒。
過了半晌,他舌尖抵著上顎啞笑了聲——
“小孩兒,你只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但你不知道。
剛剛差點發生了什麼。
商彥余音未竟,了孩兒的發頂。
他轉率先往樓下走。
“……”
蘇邈邈被得一怔,不解地看著男生修長的背影。
師父最后看的那個眼神……
為什麼好像很有深意呢。
在商彥的“威”之下,計算機培訓組全組,被迫提前結束周末。
——
從會所出來,幾人坐上計程車,一路直奔三中。
他們是通過學校保安室順利進校園正門的。
顯然學校的保安們已經習慣了培訓組這幾個男生在假期里出學校。倒是看到了其中的蘇邈邈,那值守的保安還奇怪了會兒:“這是你們誰家的小妹妹嗎?”
商彥莞爾,蘇邈邈啞然,其余人無奈。
最后還是吳泓博解釋:“大叔,這是我們組新人,未來棟梁!”
“噢喲,”大叔驚嘆地看了一眼孩兒,心里再次慨了造主對這張臉蛋的厚,“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小姑娘,加油哇。”
蘇邈邈鮮與陌生人接,也就鮮從他們那里善意。
此時被保安大叔突然的鼓勵搞得一怔,孩兒站在原地呆了兩秒,才慢慢點了點頭。
不好意思的緒很快蔓延,白的細頸和耳廓都映上了一點點淡。
商彥瞥見,目微。
他似乎漫不經心地走上前,手在孩兒薄肩上輕慢一搭。
“我徒弟,”商彥沖著保安笑,“勞您以后照顧。”
九月末的微風里,夾著夏末的躁意,男生的聲音清冽干凈,帶一點微啞的磁,滿是恣肆又張揚的氣息。
樹上蟬鳴忽起。
吱吱啞啞的,得蘇邈邈心慌意。
……
后面一路渾渾噩噩,蘇邈邈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科技樓。
蘇邈邈上周新轉班里,一周沒來培訓組報到。而商彥幾人則是去鄰省參加比賽,同樣也沒回過組辦公室。
推門而,滿目悉,桌椅板凳都是上次離開前的模樣。
蘇邈邈站在門外,怔了怔。
——
這大概是第一次,對某個地方,產生了一種類似“久別重逢”的歸屬。
……像是想象中的“家”一樣。
而記憶里,無論是甚至不確定是否只是幻想自己曾去過的蘇家,還是療養院,也或者文家……
哪一個地方都不是的“家”。
哪一個地方也不曾讓有過“家”的這種覺。
這里是第一次。
孩兒眼神恍惚,心思在這一瞬間也復雜得無法言喻。
說不出是開心還是難過更多,那些緒沉甸甸的,得垂低了眼。
吳泓博幾人進到外間。
“哎,這兩個還沒拆箱啊。”
剛從商彥那兒收到“斷”威脅不久,吳泓博此時顯得十分狗——
“彥爹,我幫你和小蘇拆了啊。”
里間安靜了幾秒,傳出極淡的一聲“嗯”。
蘇邈邈也回過神,走進組。
看著那兩只大箱子,“這是什麼?”
欒文澤在旁邊解釋,“上周彥哥……嗯,椅子壞了,他讓人送來了兩只。”
蘇邈邈想起吳泓博剛剛的話,好奇問:“還有我的一只麼?”
欒文澤剛要作答,就聽房間里,拆箱拆到一半的吳泓博突然笑出了聲——
“哈哈哈臥槽有毒……這是個什麼!”
“……”
這下蘇邈邈徹底按捺不住了。
一直走到那兩只箱子前,在打開的箱上探頭往里看——
兩只椅子的形狀和設計都完全相同。
椅子外包面,看起來也是極其舒適的真皮材質。
唯獨兩只椅子的……
十分有……
。
一只紅,一只藍。
蘇邈邈:“……”
被笑聲從里間勾出來,商彥邁著長懶洋洋地走過來。
他低頭,把那椅子盯了兩秒。
然后男生輕瞇起眼。
他走到辦公室的電話旁,拿起話筒撥了個號。
幾秒后,電話接通。
“……那椅子什麼鬼。”
對面一愣,薄屹笑起來,“哎,你竟然才打開看啊,我說怎麼都沒反應,枉我白期待了那麼久。”
商彥輕瞇了眼,“商嫻手機號多來著。”
薄屹笑聲噎住。
“我錯了哎祖宗——不過這也不能怪我,是你說要一對的!這是我這兒唯一一對椅,所以就這麼給你送過去了啊。”
“……”
商彥眸里微停。
須臾后,他微側了,看向箱子里在外面那兩個椅子的一角。
確實相稱。
……椅麼?
一點晦暗心思從商彥心里浮掠過去,他沉默幾秒,抬眼問:
“小孩兒,你喜歡麼?”
“哎——?”
蘇邈邈不解地抬頭,迎上商彥的目,遲疑須臾,輕點頭。
“喜歡。”
“……”
商彥薄輕勾了下。
那極其包的兩個,在他這兒頓時都順眼了許多。
電話對面,薄屹還在著笑問:“那給你換什麼樣的,你說吧,我讓人去——”
“不用了。”
“……嘎?”
“不錯,我很喜歡。”
薄屹:“…………”
薄屹:“????”
薄屹:“商彥你丫是真要變態了你知道嗎!!”
商彥輕嗤了聲。
“我樂意。”
說著,他就要掛斷電話。
“哎哎你先別掐!”薄屹連忙停。
商彥:“?”
“你姐給你買了塊手機,讓我給你送過去,你看什麼時候合適?”
“……”
商彥面上笑意不變,眼底緒卻涼了幾分。
他沉默須臾,薄微。
“不要。”
薄屹哂笑,“你也不能……一直讓他們聯系不上啊……”
“聯系不上?”
商彥嗤笑,“那我現在跟你是在用腦電波通話麼。”
“這座機多不方便啊……”
“手機方便,”商彥冷眼,“方便他們一天24小時給我定位?”
“……”
薄屹啞然。
辯駁的話無從出口——他和商彥都很清楚,商家就是有這個意思的。
沉默僵持幾秒,薄屹恨聲,“行吧,你就別要——我看你能不能一直不用手機。”
商彥低低哼笑了聲,以示輕蔑。
電話掛斷,商彥轉。
吳泓博猶自呆滯:“彥爹,你真要用這……椅子啊?”
商彥眼一抬,神松懶。
“我不能用?”
“不是……”
吳泓博心復雜地看了一眼那極其包的藍。
“只是彥爹你在我心目中英偉的形象快要崩塌了……”
商彥輕指節,懶洋洋地挑眉笑。
“我幫你重新樹立一下?”
“…………”
吳泓博一哆嗦,干笑。
“不、不用了。”
商彥收回目,轉落向蘇邈邈。
“小孩兒,你拿筆記本過來。上周說的那個循環問題,我給你理一遍。”
“……哦。”
孩兒乖巧地抱著筆電,跟商彥暫用了黃老師的辦公桌。
坐在桌后的椅子上,男生則站在旁,單手撐著桌面俯著,另只手在顯示屏上給指點講解。
直到遇上一個知識點,商彥走到立柜里翻了翻,沒找到自己要的書。
“我去藏書室給你拿一本,循環這部分必須吃……”
商彥回看向桌后,聲音驀地一停。
此時已臨近傍晚,夏末夕的余暉從窗外拓了進來,給孩兒瓷白的鍍上一層淺淺的薄,原本就致艶麗的五,在此時更被勾勒得近乎絕。
安靜而乖巧的看著他,眼瞳圓潤烏黑,那里面像是只有他一人的影兒。
而他也只希有他一人。
如果這樣看著別人……
商彥目微沉。
他別開了眼。
——
方才心底里在那一瞬間涌上來的緒,讓他自己都覺得十分危險。
“……師父?”
蘇邈邈見男生失神,不由奇怪地出聲提醒。
商彥眸微頓,轉。
“我去給你拿書。”
“嗯。”
商彥一離開房間,努力裝作辛勤用功的幾個男生立刻松懈下來。
吳泓博跳起,原地拉抻腰,哭喪著臉——
“我的媽耶,小蘇啊,你得趕出師!彥爹這麼個教法,我們都大氣不敢吶……”
蘇邈邈看其他幾人也是同樣表,不由輕笑。
“你們為什麼那麼怕他?”
吳泓博嘆氣,“是只有你不怕他。”
“……”
看著孩兒模樣,吳泓博又開口:“不過,彥爹對你確實是……嘖嘖,我估計他把自己在其他所有人那兒省下來的溫紳士風范,全都留給你了。”
旁邊有個高三的男生也跟著笑。
“真的是。今天party最后那兒,我都嚇一跳,以為彥哥要去親…………咳。”
話沒說完,但組里除了蘇邈邈,其他人已經了然。
吳泓博慨,“可不是麼,當時那況,舒薇搞那麼一出,所有人又都在起哄……彥哥這得多有原則,才能忍得住?”
話聲剛落,辦公室門重新被推開。
手里拿著書的商彥走進來。
目微涼地掃過他們。
吳泓博幾人心虛地站直了。
須臾后,他們對視幾眼——
“哎這兩個箱子太占地方,彥哥我們先送下去了啊!”
說著,四個人爭先恐后地搶抬著兩個空箱,沖了出去。
一眨眼,房間里就只剩兩人。
蘇邈邈怔然。
手接過商彥遞來的書,剛拿起來翻了幾頁,就聽見頭頂俯下個聲音——
“他們告訴你,我很有原則?”
“……”
蘇邈邈一怔,抬頭。
下來的眼眸漆黑,微熠著某種深沉的緒。
“別信。”
他啞然低笑,舌尖輕抵住上顎,瞇眼。
“我是食。”
作者有話要說: 蘇喵:“…………?”emmmmmmmmm他為什麼要看著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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