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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秦明》 第257章

第四案 奪命

總是那些本該與我們相、相相知的人在矇蔽我們。

——諾曼‧麥考連

1

森茂縣雙語藝兒園。

聽起來是一個「高大上」的名字,其實是一所破破爛爛的農村兒園。

「確定這是雙語兒園?」林濤說,「是教普通話和南和話嗎?」

「閉。」陳詩羽用胳膊了林濤一下。

「都是兒園的孩子.為什麼不在屋建衛生間?」我說,「把衛生間建在院子裡,孩子們上廁所多不方便?要橫穿整個院子。」

「這……這是因為屋子裡沒有下水道,我們也是不得已啊。」兒園的園長是個打扮俗的大媽,一臉張,用濃重的南和口音說道,「我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實在是租不到好的屋子啊。誰知道會出現這個事呢?」

「如果老師們能負責一些,跟著孩子去廁所,就不會有這種事了!」陳詩羽鄙夷地看了一眼說。

「我們在這裡開了五年了,從來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啊。」園長說。

「發生一次還不夠嗎?」李法醫說,「一個5歲的孩子,繫著全家人的心哪!」

兒園坐落在村莊的一個角落,四周都是村村通公路。說是兒園,其實就是一間被棄用的民居。

兒園由三間平房及一個院子組,正對院門是一間最長的平房,是孩子們的教室和寢室;兩旁的側房,分別是廚房和衛生間;中間圍的院落稀稀拉拉地放著一個梯和幾個橡皮馬。

「三天前,你打電話給我,問我有沒有孩子被殺案,我心裡就覺得不好。」李法醫悄悄對我說,「你是著名的『秦烏』嘛。」

「其實這次真和『烏,沒多大關係,這次是有依據的。」我說,「上次都是新娘被傷害案,發生得過於巧合,這次我們省發生了一起兒被殺案,而且有線索指向上次的兇手。當然,我們也不確定,判斷的依據僅僅是灰的風。所以,我就給你打電話了,如果你這兒正好也發生這麼個案子,那就肯定不是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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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起來,還真有可能是巧合。」林濤說,「咱們的案子是15日發案的,這裡的案子是17日發案。畢竟有兩天的差距,所以無依據證明這一起兒被殺案和咱們省的兒被殺案有關聯。」

「唉,世界那麼大,說不準就是巧合。」陳詩羽嘆了口氣。

「如果我告訴你,這起兒被殺案的兇手就是我們南和省新娘被殺案的兇手呢?」李法醫撇著說道。

「什麼?」我們幾個人異口同聲地道,把原本就在旁邊哆嗦的園長嚇得差點兒坐到了地上。

「而且,這個被害的兒,是14日下午失蹤的。」李法醫說,「我們今天看到的時候,發現腐敗靜脈網都出來了。」

我渾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會有那麼多巧合嗎?在現在的溫度下,腐敗靜脈網的出現,大約在死後三天,正好和死者失蹤的時間相符。

「為什麼14日的案件,到現在才報?」我問。

李法醫說:「兇手把死者扔到了化糞池裡。」

「失蹤那天,家裡人和兒園沒有找嗎?」陳詩羽問。

李法醫說:「這個問題,現在雙方在扯皮。14日下午5點30分,孩子的祖父母務農完畢,來兒園接孩子,發現孩子不見了。當時孩子的祖父母把兒園找遍了,也在廁所找了,但是沒有找到。畢竟不會有人想到孩子會死在廁所後面的化糞池裡。但是,警方調查的時候,兒園老師堅持說孩子的祖父母接走了孩子,是家長不小心把孩子弄丟了,賴兒園。所以派出所一時也不知道是兒園老師在說謊,還是孩子的祖父母在說謊,只有集中力尋找孩子。現在孩子在兒園裡找到了,說明當時老師本就沒在意孩子去了哪裡,或者是誰接的,是老師說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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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兒園老師又怎麼說?」陳詩羽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院長。

李法醫說:「現在老師說是記不清了,可能是有人來接走了死者,也有可能是死者自己跑去上廁所不小心掉廁所裡,順著坑道到化糞池裡了。」

「那你們看呢?」我接著問。

「死者死於勒頸所致的機械窒息,所以肯定是謀殺。」李法醫說,「肯定不是意外跌落。」

「為什麼可以肯定是殺害新娘的兇手干的?」大寶瞪著眼睛問。

「好在兒園的牆壁沒什麼人打掃,這兩天也沒下雨。」李法醫說,「據現場勘查,兇手是從廁所的牆壁翻牆院,潛伏在廁所裡。可能是死者當時正好去上廁所,被兇手殺害後扔進了化糞池。在牆壁上,我們發現的攀爬痕跡裡,有一鞋印有鑑定價值,和殺害石安娜的現場鞋印認定同一。」

「死亡時間呢?」

「從胃看,應該是午飯後不久就遇害了。」

「一個下午,都沒發現了個小孩兒?」林濤說。

「這些老師到底有沒有責任心啊!」陳詩羽揮著拳頭,對園長說。

據現在的況看,死者刁一一,男,5歲,在9月14日的中午飯後,獨自一人走到位於院落一角的廁所裡上廁所的時候遇害。」李法醫說,「當時正好是午睡時間,調查走訪可以確認,老師和同學們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刁一一的行為軌跡。」

「會不會是老師在搞什麼鬼?」大寶說,「老師或者老師的什麼關係人有什麼問題嗎?」

「不會是老師的問題。」李法醫說,「我們最開始就懷疑是不是老師有什麼問題,從失蹤開始就對老師進行了調查,甚至測謊,一切徵象都顯示這個老師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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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無辜的,職!」陳詩羽義憤填膺。

「兇手是攀牆園的,然後可能在廁所裡潛伏。」李法醫說,「至於什麼時候攀牆園的,就不好說了。可能是很早就進來了,一直在等待機會。要麼就是正好刁一一落單,為作案目標,要麼就是一直等待著刁一一,有針對地作案。」

「如果你們這兒的兩起案件和我們那兒的兩起案件有關聯的話,兇手選擇目標就是隨機的。」我說,「我們那兒的兩起案件都有明顯的隨機特徵。寶嫂被傷害案,兇手在酒店等待了很久,遊了很久,就是隨機選擇新娘作為目標。張萌萌被害案,更是有隨機的家長送進學校,自己又跑出來了,這一點,兇手無法預知。」

「這個確實值得思考。」李法醫說,「我們對死者刁一一的進行了檢驗,死者沒有被猥的痕跡,沒有過多的損傷,就是簡單的繩索勒頸致機械窒息死亡,瀕死期的時候就被拋進了化糞池。」

「這個你們怎麼知道?」陳詩羽問。

「因為氣管和食道里有量糞便。」李法醫說,「說明他被糞便淹沒的時候,還有微弱呼吸和吞嚥作。」

「那是不是很臭?」陳詩羽腦補了一下場面,皺著眉頭說道。

「你說呢?」李法醫攤了攤手,說,「單是做表清洗就做了一個多小時。」

「法醫真是最尊重逝者的職業!」林濤說,「真是不容易。」

「是不是調查毫無進展?」我問。

李法醫點點頭,說:「確實,兩起案件被關聯後,偵查部門就一直在調查兩者的社會矛盾關係的集點,可是一無所獲。另一組偵查員也在深調查刁一一及其親屬的社會矛盾點,一樣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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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偵查思路,一無所獲是必然的。」我說,「這幾起案件要引起我們兩個省廳的高度重視。我認為我們的對手不容小覷,瘋子一樣的對手,可能還會危及群眾的安全。所以我建議,我們立即分頭呈請領導,馬上舉行一次兩省刑偵協調會,商量這幾起案件的關聯和下一步偵查措施。越快越好!」

「首發案是龍番市趙夢涵被傷害案和樂源縣石安娜被害案,發案時間是9月7日晚。次發案件是9月14日的森茂縣刁一一被殺害案和9月15日的龍番市張萌萌被殺害案。現在我把四起案件的現場勘查況、傷者檢驗況、檢驗況詳細匯報一下。」我把「傷者檢驗況」幾個字加重了語氣,算是給大寶一個鼓勵。說完,我看了眼大寶。他正在皺眉頭盯著PPT。

9月19日,刑偵協調會在龍番舉行,南和省公安廳刑警總隊的趙國總隊長、師父以及省廳刑事技部門、各發案地辦案人員參加了會議。

我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把四起案件的全部況進行了通報。在此之前,我的準備時間是一天。

「現在案件最大的問題就是能不能串併案。」趙總隊說,「我相信世間沒有如此巧合,在相同的時間發生被害人特徵吻合的案件,而且兩地各發兩起。」

「我們省的兩起案件可以串並。」李法醫說,「鞋印形狀、磨耗程度、大小都完全一致,我們有充分的依據證明石安娜被害案和刁一一被害案系同一人所為。」

「這是縱向比較。」師父說,「我們省的兩起案件,縱向比較起來,相似點就不太多了。只有鈍打頭、灰可以印證兩起案件有可能是同一個人所為。現在,我們來看看橫向比較,也就是說,你們省的案件,和我們省的案件有沒有可能是同一個人所為。

「橫向比較的話,最大的疑點就是我們兩個省發案是平行的。」我說,「同時發生新娘被害,哦,還有被傷害案;同時發生被害案。這個應該是最好的串併案依據。」

「我不同意串併案。」大寶說,「夢涵是9月7日晚上9點以後被傷害的,而石安娜是9月7日晚上11點被害的,兩地之間有三個小時的車程,兇手來不及兩地流竄作案。」

「我們通過死者胃可以判斷石安娜是11點左右被害的,這個不會錯。」李法醫說,「可是趙夢涵還活著,沒法觀察胃或者利用溫度判斷時間,你是怎麼知道作案時間的?之前秦科長的匯報PPT上也沒說明。」

李法醫的話有些刺耳,我悄悄在桌子下面拍了拍大寶的以示安。大寶裝作很淡定地說:「我說不出依據,可我就是知道夢涵是9點以後被傷害的。」

「傷者就是大寶的未婚妻。」我盯著李法醫,怕他再說出刺激大寶的話。

李法醫拍了拍腦袋,說:「Sorry,我忘了這茬兒。」

「可是,通過痕跡檢驗,趙夢涵被傷害案和石安娜被害案的兇手都是用攀牆的方式室或者逃的。」林濤說,「畢竟攀牆是需要技能的,備這個技能的人不多,我也傾向於可以併案。」

「可是他真的沒有辦法流竄作案!」大寶有些著急。

師父對大寶擺擺手,說:「疑難的案件總有它疑難的道理。剛才大家都擺出了各自的依據,說出了自己對串併案的看法。從目前看,對平行的對象進行侵害,有攀牆的作,是可以串並的依據,看起來比大寶說的作案時間不符更有證明力。」

「對啊。」我點頭說。

師父接著說:「但我相信大寶,雖然他沒說出時間矛盾的原因,但是他這麼肯定,一定有他的道理。另外,我們省的案件集中在龍番,南和省的卻在流竄;我們省的殺人手段是鈍打頭,南和省的是勒頸;還有個比較關鍵的問題,我們省的案件,都有敞開,也就是說殺完人後不避諱,甚至不去,延遲發案時間,而南和省的刁一一被害案,可以看出兇手是有藏匿的,他把扔進了化糞池。從行為心理分析,我也認同大寶的看法,我們省的兩起案件有可能是一個人做的,而南和省的兩起案件肯定是另一個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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