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呢,被收啦？”高天揚看向他空空如也的手。

“嗯。”

“大簡直全民公敵！”高天揚替他哀嘆一聲,心有餘悸地摀住了自己的口袋,“對了。你剛剛在跟誰聊微信？”

盛愣了一下，沒回反問：“怎麼了？”

“大看見聊天框沒？你要是跟校外的人聊天就沒什麼，要是校的，比如添哥什麼的,那大可能就要去收另一部手機了。”高天揚說。

盛：“……”

他罵了句“靠”，轉頭就朝教室奔去。

三號路上往來學生不不慢,生挽著胳膊有說有笑。盛差點兒撞到人,側說了句“借過”，腳步卻沒停。

他拐進花壇去抄近道，校服外套被風掀得翻起一片，轉眼消失在了小路盡頭。

高天揚慢了一步,沒住人。他衝場那邊大力揮了一下手喊道：“老宋！走了！”

然後拔便追。

高天揚作為委在年級里赫赫有名，他高一的時候參加運會,所有參報項目有一個算一個全是第一，以一己之力帶飛全班積分。

就這樣，他追起盛來都賊費勁。一直跑到明理樓底下才看見盛轉向二樓的角。

“真被大看到啦？”高天揚一步三個臺階，跟過去,“誰啊？”

“江添。”盛說。

“還真是？！那不行——”一條長路跑下來，高天揚都氣：“我添哥、錢都自己掙，手機、可不能被收！”

教室裡，江添又看了一眼微信界面。聊天容停留在“黑人踢正步”，那之後盛一直沒靜,不知是看匯報表演了神還是別的什麼。

他摁熄屏幕，把手機連同信封一起扔進書包裡，余就瞥見一個影閃進教室。

他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見盛直奔過來，一掌撐在他桌子上才剎住腳步，作掀起的風帶著溫和室外殘存的暑氣。

“大來過沒？”盛兩手撐桌子著氣，鬢角滲出汗來。

“沒來。”江添不解，“幹嘛跑這麼急？”

話音剛落，高天揚隨其後衝過來說：“添哥，大收你手機了？”

“沒有。”江添瞬間明白了，看向盛：“你的被收了？”

盛點了點頭，表卻鬆了一口氣。

“跑死我了，比三千米還累。”他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歪歪扭扭地低頭緩著勁。脖頸的線條在呼吸中收，卻幹得泛白。

江添從桌肚裡出一瓶水，擰開遞給他：“你從場跑回來的？”

“嗯。”盛也不客氣，接過去就要喝。

他平時沒拿江添的水，男生之間沒什麼講究，想起來了瓶口會注意隔空，想不起來直接灌也是常有的事。

“我悶頭打著字呢，大就突然冒出來了。”盛說著便仰起下，已經到瓶口了，又忽然頓了一下。

他漆的眸從眼尾瞥下來，從江添臉上一掃而過又收斂回去。他有一瞬間的遲疑，遲疑著要不要抬一點瓶口。

“怎麼了？”江添問道。

盛倏然回神，搖頭道：“沒事。”

他手指了一下，最終什麼都沒改，爽快地就著瓶子喝了幾大口。

歸結底，徐大不過是為了嚇唬學生隨口一說，他也就是隨便一聽，沒有什麼深究的必要。就像場邊的那綹風一樣，過去就過去了。

頂多……會在極偶爾的瞬間，浮掠影似的冒一下頭。

高天揚癱倒在座位上，咕噥說：“居然放了添哥一馬，大轉了？”

說話間，預備鈴聲響起來，走廊裡的人紛紛進了教室，盛也坐到了椅子上。他正準備掏理卷子，宋思銳踩著鈴聲衝進來，一進門就道：“大事不好！徐大帶著倆老師殺上來收手機了！”

“我也看到了！”另一個跟他前後腳的同學道：“上三樓了，已經收了一大堆，拿塑料袋裝著。”

“我？”全班整整齊齊了一句。

大家第一反應是把手機往書包深​​推推，第二反應就是想笑。

“真拿塑料袋裝的？那得收了多啊，太慘了吧？”

“第一次這麼慶幸我們在頂樓。”

“頂樓好啊，來得及通風報信。”

“謝樓下友軍。咱們班除了老高好像還真沒幾個人被收過吧？”

“別，盛哥剛剛就貢獻出去一個。”宋思銳說，“要不我們這麼飛奔回來呢，大家把手機往裡塞一塞啊，敵不我不，只要我們不心虛，就—— ”

話沒說完，有一個同學從樓梯方向風風火火沖進來：“日了狗了！大帶了金屬探測！！！”

眾人：“？？？”

收手機的老師多了去了，帶金屬探測儀的還踏馬頭一回見！

盛驚呆了：“附中政教這麼的嗎？”

剛剛還很淡定的a班人瞬間變熱鍋螞蟻，在座位上抓耳撓腮團團轉。

“怎麼辦？”

“拿著手機溜！”

“溜哪去？上課鈴都響了。”

“廁所，就說尿急！”

“全班一起上廁所？你當老師傻啊？”

“快！大到b班了！”後門那個同學溜出去瞄了一眼又溜回來。

“快哪兒去啊快！”

盛長了一張乖學生的臉，卻最擅長在這種時刻急中生智。他從桌肚裡一把抓出書包，敞著袋口對江添說：“手機扔進來。”

江添一愣；“幹嘛？”

盛朝窗戶努了努。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江添就明白了。他抬了一下手說：“等下。”

他兩下把校服外套下來，捲了塞進盛書包裡，摁到最底，然後把手機扔了進去。

盛拎著書包說：“還有誰帶了，都扔進來，快！”

雖然沒搞明白，但高天揚積極響應，二話不說就出了手機，接著又有十二三個人溜過來，手忙腳地往盛包裡塞“贓”。

“快！來了，上樓了！”後門邊的學生又道。

還有一部分同學遲疑不定，盛也沒時間等了。他衝到教室裡側窗邊，拉開窗戶就把書包扔了出去。

大家驚呆了。

窗邊的同學紛紛趴著看出去。明理樓的這一側是大片大片的綠化帶，用的全是泥。就算有人從四樓跳下去，掉在泥上也摔不出生命問題。

此刻盛的書包就躺在泥中的花叢裡，被寬大的枝葉擋著。

大家這才明白他的辦法，當即又拖出來一個書包，把剩餘同學的手機也扔進去。

他們剛拉開窗送包下樓，徐大就咳了一聲，帶著探測儀從後門踏進教室，全班正襟危坐，瞬間雀無聲。

“我跟你們說，a班是個重災區。”大說。

他後跟著另外兩個老師，一人手裡拎一個塑料袋，起碼裝了三四十部戰利品。

大從口袋裡又掏出一團塑料袋，抖開的時候朝江添這邊看了一眼，說：“我們班有些同學啊，仗著自己績好就無法無天，我今天特地留了一個袋子沒用，就留給你們呢！我估計你們一個班就能把它裝滿，來，我看看啊——”

他說著，帶著探測儀開始在教室裡走。

整個a班都靜默著，裝乖裝得跟真的似的目送他走完了第一組、第二組、第三組……然後臉越來越綠。

五組走完，徐大顆粒無收。

他很認真地看了一眼探測儀，懷疑這玩意兒是不是壞了，

他又尤其認真地在江添旁邊轉了三圈，還是沒靜。

大終於意識到自己被這幫兔崽子玩兒了。

他氣得著手指在a班指著一圈，最後落在江添和盛之間，點了點說：“手機沒帶是鬼發的微信是吧？倆臭小子給我等著，下回再見我——”

“您幹什麼呢？”何進抱著一疊理卷子姍姍來遲，一進門就上下打量了一番大的裝扮，“隆重啊主任。”

這幫名牌教師出了名的不怕校領導，大沒好氣地說：“我心絞痛！”

何進側讓出後門，說：“那還是回去歇歇吧。”

主任臉更綠了。

他嘩地收了袋子，帶著倆老師氣哼哼地走了。

剛走，何進把後門一關，掃視一眼全班說：“憋得累麼？”

話音剛落，全班“噗”地一聲，終於憋不住哄堂大笑起來。

“手機怎麼藏的？”何進又問。

“那可不能說。”宋思銳帶頭咕噥了一句，“就指著這辦法活呢。”

何進翻了個白眼，說：“行，反正集都乾了壞事是吧？都給我站起來，這節課我不坐你們也別坐。”

李譽清了清嗓子，乖巧地說：“全起立。”

全班嘩地站直了說：“謝謝老師！”

何進沒好氣地說：“無法無天不要臉，說的就是你們，好好反省一下。”

全班嘿嘿嘿地笑起來，笑完又覺得聲音過於稽，再次哄堂大笑。

盛就在大笑聲中回頭衝江添揚了揚下說：“我聰明麼？”

“聰得不行。”江添隨口道。

盛嘖了一聲，轉回頭去。

過了片刻，他把手背到後，衝江添攤開手掌。

“幹嘛？”江添微微前傾。

盛朝後仰了一點，目視著講臺從裡說：“好歹我保住了你的手機，謝禮呢，自覺點。”

他背在後的爪子在那兒招得來勁，扇子似的，本意是想逗人玩兒。

誰知沒招幾下就被人住了手指。

江添的位置剛好背對著空調，算是全班溫度最低的地方。他又一直呆在教室沒出去過，所以指腹溫度有點涼。

他得很輕，皮相的覺便格外清晰。

盛眼皮輕抬又半垂下去，作小到彷彿只是眼睫了一下。

他覺手心被塞了一樣金屬制的東西，接著，江添著他的手指撤了開來。

“謝禮沒有，只有宿舍鑰匙。”江添說。

“噢。”盛收回手，把鑰匙塞進子口袋，說：“行吧。”

何進在上面滔滔不絕講著題，直到聽見要做筆記的部分，盛才把手從口袋裡出來，抓著筆寫起來。

理課一結束，倆同學就飛奔下樓把扔出去的書包拎了上來，眾人把手機分了，最終誰也沒有損失，除了盛。

他自己對於手機被收這件事沒那麼在意，江添和高天揚都比他上心。

高天揚一下課就纏著徐小，江添更好，這人仗著自己績一騎絕塵不會被打，直接去辦公室問老何“手機被收怎麼拿回來”。

老何也乾脆，說：“要麼寫檢查，寫到讓徐主任滿意。要麼請家長去政教拿。”

盛心說基本要完，他最近氣了大好幾次，讓他滿意估計不太可能。至於請家長……那就更不可能了。

盛明哪來那個國際時間？比起花幾個小時接談話和教育，他可能更傾向於往盛卡里轉一筆錢，讓他兒子重買一部手機。

盛自己掂量了一下，準備趁著晚飯時間拽江添去西門看看。梧桐外地鐵口附近有條商業街，開著很多手機牌子的門店。

他可以先買一個用著。

誰知剛出校門，他們就接到了小陳叔叔的電話，說他車已經到校門外了。他本以為來送住宿行李的只有小陳，結果車門一開，最先下來的居然是“沒有那個國際時間”的盛明，江鷗隨其後。

上一次盛明來學校找他是什麼時候？盛都快記不清了。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走過去，問道：“你們不是中午的航班飛深圳麼？”

江鷗溫聲說：“你爸打了一上午電話，把事都推到了明天早上，我們航班改簽到了今天晚上11點半。”

盛明以前應酬多，總喝酒，有陣子不是特別好，所以很熬夜，也不太會買這種時間點的航班。

盛有點適應不過來，站在原地半天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