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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漫卷,天混沌得本看不見任何的星辰。
在寂靜的院落之中,荀彧默然獨坐。
在他的邊是一個火爐,火爐上面架著一壺水。在爐子裡面的炭火盡可能的在給他提供溫暖。只可惜在寒風之中的紅芒,並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對抗寒冷,就像是善良在惡意面前,永遠都是弱小的一樣。
惡意充盈著四周,就像是黑暗無所不在,冰寒遍布天地。
大漢山東的惡意模式,實在是太多了,什麼都可以是惡意的,比如惡意打工,惡意出行,惡意耕作……
那麼以為在家裡躺平就能逃避惡意了麼?
太天真了,因為還有惡意躺平,惡意不勞作。
所以就算是荀彧想要在家裡躺平,也無法阻擋惡意的登門。
荀棐來了。
隨著院門哢哢的幾聲關閉上,所有的仆從都避開了這個院落,將空間和暗都留給了荀彧和荀棐。
一筆寫不出兩個荀。
但是,如果一筆,卻能變茍。
門被關上,只在隙中,滲出些微的幾芒。
荀家的老管事佝僂著背,提著燈籠站在院門之外,他必須保證沒有人聽的同時還要隨時能聽得見裡面的郎君召喚。
兩個都是郎君。
一個是荀爽的兒子,一個是荀爽的侄子。
原本應該是相互如同兄弟一般的存在,可是現在……
荀家的老管事沉默著,站著,就像是一塊石頭。一塊在荀家長年累月而布滿了青苔,顯得瘢痕累累的石頭。
荀彧似乎是在等待著旁邊火爐上烹的水燒開,沒有說話。
火的明明滅滅裡,映出荀彧的臉似乎也晴不定。
荀棐乾笑了一聲,過去挑了挑爐火:『其實……兄長這些時日……確實是過得辛苦了……』
荀彧沉默著,搖了搖頭,卻並非代表否定,而是顯得有幾分意興闌珊。
苦,或是不苦,便又如何?
荀棐能評定麼?
若是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
所以荀彧沒說話,只是聽著火爐上的水汩汩作響。
院落裡安靜了半晌,荀彧才開口說道:『那一年,叔父有言,「讖言豈能代國事?」如今看來……呵呵……』
荀彧輕笑。似乎是在笑自己,又像是在笑這幾天紛紛揚揚的各種謠言讖語。
『我記得熹平初年,叔父帶著我到了這裡……』荀彧緩緩的說道,『那個時候,潁川很大……』
聽了荀彧的話,荀棐也呵呵了兩聲。
雖然同樣也是笑,但荀棐的呵呵,有些僵。
對於荀彧來說,熹平初年或許就是人生的一個巨大的改變。
同樣的,對於荀棐也是如此。
一個大的家族,想要傳承下去,往往都會有一些『常規』的措施。
因為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子孫一定聰明,所以大多數的士族都會有意識的尋找下一代的聰慧者來進行培養,就像是養蠱一樣,將許多孩子放在一起學習傳授,聰慧者穎而出,那麼資質一般的就將為陪襯。
越大的士族,越是如此。
就像是所謂荀氏八龍,也不過是一兩個常年顯,而其他的則是淪為八龍『之一』。
所以當八龍的孩子就被集中起來,在荀氏學堂之中的時候,各個之間相互的差距就顯現出來了。
人比人,氣死人。
尤其是當這些孩子都清楚誰將為自己的領袖的時候,同姓同宗同族同學同窗同室,也無法安心中各種惡意的滋生。
『學堂之中,衝弟最有天分,學得最好最快,眾人之間切磋,也是勝得最多……』荀彧微微的抬起頭,語速不快,似乎沉浸在回憶之中,『他與大家關系都不錯,與你的來往也有。可在兄弟眾人之中,我甚與其親近……此事你也問過我……你記得嗎?』
荀棐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好像有這麼一回事……當時我好像問你為什麼,你沒有說的理由……我以為是衝弟私下裡有什麼不端的行徑……所以也曾疏遠了他一陣,暗中觀察他,後來發現他的品並不壞,所以便認為是你誤會了他什麼……』
『那麼現在呢?』荀彧問道,『你還是這麼想著的麼?』
荀棐忽然一愣,旋即目有些遊離起來,半響之後才低聲歎息道:『確實,現在想來……衝弟大抵是……木秀於林……』
『呼……』荀彧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水燒開了。
荀彧將水壺提起來,然後注茶碗之中。
不知道為什麼,荀彧忽然想起了他另外一個不喜歡喝茶,卻喜歡飲酒的朋友……
荀彧作停頓了一下,然後很快的恢復了,將茶碗往荀棐方向推過來。
荀棐道了一聲謝,端起了茶碗。
溫熱的茶湯,似乎給這個冰寒的夜晚增添了幾分的暖意。
『當年衝弟……沒有。』荀彧低聲說道。
『?』荀棐問道。
『是啊,沒有。』荀彧歎息道,『樹木,當深。厚積方可薄發……若是不深卻一味招搖,惹來的未必都是雨,也有可能是風霜雨雪……棐弟你以為呢?』
荀棐的手忽然抖了一下,差點將茶湯灑落出來。
『樹木之,為何是在地下?』荀彧似乎是在問荀棐,但是又像只是陳述一個道理,『眾人只是看見在地上的枝繁葉茂,卻不見地下蔓延深藏……衝弟當年隻懂得顯,卻不知潛藏……所以必然招攬禍事……但是當時這話,我卻不好說。』
北風呼嘯,雪花紛飛。
似乎在寒風之中,有當年的那個青年的靈魂在怒吼,伱怎麼不早說……
但實際上,有些事,只能是當事人自己領悟,否則旁人勸說,有時候反而會有反作用,會讓當事人覺得像是在辱罵,亦或是在詛咒。
荀棐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衝弟,終究是可惜了……』
荀彧看了一眼荀棐,『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之所以不看好驃騎,無他,是驃騎基太淺了……若是風和日麗,自然沒有問題,若有風雪而來,恐怕就是難以支撐了……』
說到了旁人的上,荀棐就顯得輕松了很多,哈哈的笑著,『兄長所言甚是,如今天下人心,皆有丈量,豈可因一時之勝負而論英雄乎?這武人啊,就像是一把刀,不鋒利,不行,太鋒利了,不僅是容易折斷自,而且也容易傷了拿刀的人……該有的規矩,還是依舊要有,大漢這麼多年來,所立下的規矩,就是為了讓這刀槍輕易傷不到人,否則都去學董賊,豈不是天下永無寧日?』
荀彧默默的聽著,然後冷不丁的說了一句,『故而棐弟你才和袁氏子相商,準備立個規矩?』
『啊?!』荀棐大驚,茶碗差點打翻。
荀彧卻依舊低頭看著自己茶碗裡面的茶水,『世事皆是如此……即便是好言提點,衝弟當年也未必會聽……你今日前來,可是為了鄯善條約一事?』
『呃……這個……』荀棐顯然有些慌,不過還是說道,『還請兄長指點……』
『呵……』荀彧放下了茶碗,『驃騎此舉,就是在掘。』
『掘?』荀棐皺眉。
荀彧點了點頭,重複了一下,『掘。』
『那麼……』荀棐還想要再問得詳細一些,卻見到荀彧已經站起來。
『天風雪,水寒涼,茶飲盡……』荀彧緩緩的說道,『我就不送棐弟了……走好……』
不知道為什麼,荀棐心中猛的一跳。可見到荀彧似乎依舊是那麼溫和,語氣平緩,似乎也沒有什麼異常,亦或是憤怒等負面緒,所以荀棐也就吞了一口唾沫,只能站起來告辭。
在院門之外一直在風雪之中站著的老管事上都落了一層的雪。
聽聞院門靜,連忙轉,『棐郎君。』
荀棐微微向後瞄了一眼,然後湊近了老管事,『老叔,你打小就最疼我……』
老管事低著頭,『老奴份之事……』
荀棐也微微低頭,『彧哥兒,這幾天,沒什麼事吧?吃飯,休息,都好?』
老管事依舊低著頭,『棐郎君有心,彧郎君都好。』
『哦……』荀棐有些迷的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老管事招呼著,讓遠的仆從上前,替荀棐撐傘遮蔽風雪。
等荀棐走了之後,老管事走了回來。
荀彧抬眼看了一下老管家,便是讓他站著別,然後從桌案上取了一柄拂塵,替老管事掃去了上積雪,『老叔你歲數大了,別逞強……』
老管事哪裡肯讓荀彧手,卻拗不過,隻得生了,『方才棐郎君打探郎君你的起居向……』
『嗯。』荀彧點了點頭,『知道了。也不早了,老叔你早些歇息罷。』
老管事點頭,在退下去之前,又問道:『棐郎君那邊……就真不管了?』
畢竟當年荀彧是繼承了荀爽留下來的一部分產。
荀彧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半響才低聲說道:『這取決於他,不決於我。』
『唉。』老管事也是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退了下去。
荀彧背著手,看著風雪而落。
『無……』
『爛……』
『呼……』荀彧喟然長歎。
……
……
河東安邑城外,一群並州兵卒開始集結。
風雪之下,往來的傳令兵,鞭笞著戰馬在奔跑。
三旌旗輕輕的飄著,就像是傲然面對這漫天的飛雪。
兵卒排著隊列,用麻布捆扎包裹在的兵刃表面,以及他們的手掌手指。
往來的軍法時不時的怒聲訓斥著軍列之中那些吃防凍油脂的家夥……
從高空往下看,一隊隊的兵卒組了一塊塊的鐵隊列,排開了風雪,和其他地方潔白的區域似乎為了兩個世界。
北屈巡檢隊率贇,就在其中的一個小陣列之中。
周邊的陣列,也有很多都是巡檢老兵,和贇相互目接的時候,都是微笑著點頭,沒有人張,也沒有人害怕。
張害怕的,反而是在贇等人後的這些二級征召兵。
贇這些退役巡檢,在河東呆的時間長,對周圍的地形也很悉,現在則是他們帶著集結而來二級征召兵,準備迎擊進攻軹關道的曹休。
曹休的突然出現,在數量和速度都超過了原本平大本營參謀部的意料。
雖然說在軹關道上盡可能挖掘了壕攔阻曹軍前進,但是能攔下曹軍的輜重車輛,卻並不能完全攔住曹軍的兵卒。
曹休也是夠狠,在強攻下了原本就破損,沒得到多修複的軹關之後,便是馬不停蹄的直接衝進了軹關道,不帶任何的猶豫。而且在發現道路被挖斷之後,曹休當即就將輜重車輛棄在了後方,然後每個兵卒攜帶著乾糧往前走。
破釜沉舟的勇氣,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的。
曹休的決斷,讓柳孚等人應對不及。負責挖掘渠,破壞道路的基本上都是普通郡兵征調民夫,沒有多戰鬥力,也無法對於曹休進行堵截,所以自然就只能往後撤退。
曹休行如此決然和迅速,使得箕關為了攔阻曹軍突破王屋山的最後一道防線。
贇他原本就是驃騎老兵,現在雖然是擔任了巡檢隊率,但是原先在軍中的烙印,使得他很快的就恢復了軍旅之中的那些記憶,使得他很好的融合到了軍伍之中,並且擔任了中層的軍校職位,負責統領先集結起來的兵卒前往箕關。
在集結的過程之中,軍中也有一些河東人在私下傳言說驃騎又是想要讓河東損兵折將,以此來削弱河東地方士族鄉紳的實力。畢竟之前夏侯淵進軍河東,很多河東士族鄉紳確實是到了牽連。
總之一句話,張大少爺確實是一位非常非常難得的好人,謙謙君子,絕對算得上大明朝的道德楷模!當然了,不遭人妒是庸才,張大少爺兼張大探花再是好人,總有一批心胸狹窄、心理變態、居心叵測、缺乏教養的宵小鼠輩對他是百般詆毀、萬般污衊——至少建奴們和包衣奴才們就沒一個能看張大少爺順眼的。為什麼呢?因為咱們的張大少爺活生生的毀了大清天朝入主中原!赤果果的毀了康乾盛世!惡狠狠的毀了被包衣奴才無比吹捧大清十二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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