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小魚還在椿蘭苑, 或者……可以讓元闌把也一道接過來嗎？”

小心翼翼的語氣里藏著期待。

俞安行不應聲。

眼角余瞥見青梨近在咫尺的那方角。

不知什麼時候就跟了上來。

說話時, 溫熱的氣息地拂過他的后背。

今晚總是要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俞安行想了想。

覺得就像后跟了一個拖油瓶。

但他心底好像并沒有旁的人口中那種不耐煩的覺。

長臂輕抬，他將藥膏放到了一旁的架子上。

目順勢掠過窗牖外一眼不到邊際的漆黑天, 突然便想到了一件事。

他并不關心的婢。

說了，才知道今夜沒帶著人就來尋他了。

可是, 怕黑。

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俞安行轉眸, 視線落在赤著的雙足上。

外衫披得松垮, 雙足藏于其中，依稀可看見上頭沾著的泥塵。

里間的茵毯上, 在踩過的地方，留下了一串不大不小的泥塵污漬。

青梨循著他的視線，自然也看見了毯子上的痕跡，忙開口。

“……兄長放心，毯子是我弄臟的，我明日便同小魚一道幫兄長洗干凈。”

“不用, 這毯子不值錢, 弄臟了再換新的便是。”

俞安行說著話，目黏在足間。

惹眼的雪被泥塵掩映，窺不出原本的樣貌, 教他有些掃興。

“浴間就在隔壁，妹妹可要去洗一洗？”

腳上被泥塵裹著的覺并不舒服, 青梨自然也想。

可是……

“我來的時候有些著急, 并未帶上鞋子……”

俞安行眉眼含笑。

“無礙, 妹妹可先穿我的。”

說著, 他低下視線，打開了旁的一個柜子。

青梨探頭去瞧了一眼。

俞安行的服比想得要多上一些。

只大多都是月白一類的淺淡，有些單調。

只轉念一想，又覺只有這般才同他溫和儒雅的氣質相符。

青梨懷中抱著俞安行的鞋，依著他的指示，抬手輕按了按里間的墻面，果然有一扇可活的小門能打開。

浴間就在里頭。

比青梨想的要大上許多。

正中的浴池里，裊裊熱氣從其間徐徐升騰而起，氤氳了滿室。

大理石雕刻栩栩如生的芙蓉花式樣的龍頭，緩緩吐出熱湯。

青梨想到了自己在椿蘭苑里的浴桶。

兩廂對比，心里嘆著。

只才剛往浴間里走上了一步，又停下步子，回頭去尋俞安行的影。

“那兄長，小魚……”

隔得有些遠了，燭臺上的火苗跳躍著，有些晃眼，青梨有些瞧不清楚俞安行的神。

“妹妹不用擔心，元闌自會去將人帶過來。”

小魚一人還在椿蘭苑里，青梨擔心扈玉宸會對小魚不利。

聽得俞安行這般說，放下心來。

緩步走進浴間，青梨的影被漸漸彌漫過來的水霧所掩蓋。

俞安行抬眸著。

直至小門被關上。

角掛著笑，子抵上桌案，他低低輕咳一聲。

腥味涌起。

俞安行垂眸，淡淡掃了一眼帕子上那團晃眼的紅。

秦伯說得沒錯，果然還是要靜養才行啊。

路過正燃著的燻籠時，長指溫一擲，染了漬的帕子就這麼輕飄飄落了下去。

火星濺染到了易燃的布料上，火苗轟然便躥了起來。

帕子很快燃燒殆盡，歸于灰燼。

青梨進了浴間，俞安行一人半倚在了床榻上，手中隨意執著一本書冊。

他并未吩咐元闌去椿蘭苑將口中的婢接過來。

畢竟，那是的婢。

可不關他的事。

手中書冊翻過一頁，浴間的水聲也恰好響了起來。

約約傳到耳畔。

嘩啦——嘩啦——

比外頭呼嘯著吹過的風聲還要吵人。

俞安行闔起了手中的書冊。

池子里的活水溫度適宜，青梨洗凈了腳，還忍不住多泡了一會兒，才起用一旁的巾干了足間的漉。

俞安行的量高，鞋子自然也大。

踩進他的鞋里，只能勉強拖著步子行走。

推開小門，從浴間里出來時，青梨才發現原本屋燃起的燭火悉數被滅了大半。

只余床頭的那支蠟燭還點著。

火苗在夜風中岌岌可危地躍。

俞安行已躺到了床上。

看樣子似是已經歇下了。

青梨努力放輕了作，小聲地拖著步子到了床邊。

俞安行并未睡著。

他的目落在雙足上。

泥塵被洗去，雪重新出現在眼前。

就藏在他的鞋子里。

若若現。

致小巧的形狀，很是好看。

長眸里蘊起一層淺淺的笑意。

他問。

“妹妹今夜歇在哪兒比較好？”

語氣里似帶上了幾疲倦。

青梨眉間輕皺了皺。

想來他上還帶著病，都是因著自己的緣故，才會熬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