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泓在大龍湫，就是一個高不低不就的金丹境，名聲不顯。準確說來，宋泓在大龍湫，已經當過七八回“金丹地仙”了，一次次“兵解轉世”，一次次更換份，返回大龍湫繼續修道。

其實大龍湫還有個份，便是屬於扶龍一派。

在太平山地界，韓玉樹之所以會藉機勸說陳平安加他們，就在於更早之前，韓玉樹就跟這位大龍湫仙人通了氣。

可以一舉兩得。

韓玉樹有一份邀請之功，宋泓和大龍湫也有了更多施展手段的餘地，順利接近真龍王朱。

韋赦幫忙打了個圓場，岔開話題，笑道：“多年不見龍髯小友了。”

一向淡泊名利的司徒夢鯨，在山上的人緣，極好。跟韋赦便是相逢投緣的忘年。

畢竟就連老觀主與陳平安提及司徒夢鯨，都說那“龍髯小兒”是個不錯的人。

韋赦看了眼兩人，他們都點點頭，表示無所謂。

韋赦便開始介紹他們兩位的真實份，“劉晝，雨龍宗開山祖師。宋泓，大龍湫初代山主。”

扶搖洲那尊名聲不顯、信衆不多卻實屬神通廣大的祠神靈，自封神號“紅道主”。

他朗聲笑道：“果然能夠在這裡坐穩位置的，都不是什麼無名小卒。”

雲杪揪心不已，很想告訴這些人，你們提防來戒備去、嘗試拉攏卻又不敢貿然行事的那個年輕，其實就是白帝城，鄭居中，鄭先生！

但是雲杪本不敢說出這個天大。

“各方勢力，如今都在悄悄蒐集金銅錢，行暴漲，在座各位，誰有多餘的？”

“聽說蜀主志在必得的那座長嶼天，就連荊蒿都沒了爭奪之心，只因爲冒出個越劍一脈的鬼鄭旦，給攪黃了？這算不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蜀南鳶哈哈笑道：“暫時得失，不算什麼，那高逸總有缺錢和到難事的時候。”

陸虛笑話過了雲杪，又與兩袖清風的婁藐做完了買賣，便開始向那個手腕繫有紅繩的婆姨，纔是玉璞境的田婉，的位置能夠靠近宋泓，當然是有個好師兄的緣故。

陸虛嘖嘖道：“你跟白裳合夥心積慮謀劃千年，功虧一簣，一步錯步步錯，他就這麼錯過了衝擊十四境的機會。可憐，真是可憐，竹籃打水一場空。”

田婉冷笑道：“一位飛昇境純粹劍修，擱在哪座天下，不是一方豪傑。”

“白裳到底怎麼回事，爲何不乾脆宰了賀小涼？都找上門，分明是要壞他的閉關，這在山上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怨，於公於私，白裳都可以痛下殺手，這都能忍？如果沒記錯，曹溶當時還不是飛昇境吧，哪怕有天君謝實和顧清崧助陣，當真攔得住白裳出關遞劍？”

田婉只能是裝聾作啞。只因爲牽扯到了那個純呂喦。

有人向衫，玩味道：“能不能說一點關於蠻荒天下新王座的幕？”

衫頓時神彆扭起來。

只因爲先前那場白澤先生住持的蠻荒“山巔議事”，有人竟然看穿了的這一層份，非但沒有興師問罪，反而問能不能舉薦自己。

周清高甚至親口承諾，可以主泄一些蠻荒軍帳的報，用相當於浩然半洲版圖山河的戰功，來換取這個份。而且他保證絕對不會有任何

既然陳不太願意見我，我就主來見他。

這位曾經的甲申帳領袖，後來文海周的關門弟子，簡直就是陳平安的頭號擁躉。

關於此事，已經是兩座天下山巔衆所皆知的事實了。

他爲何如此喪心病狂，是個謎。

老道士突然說道：“諸位道友，你們要多留心近期的武運流轉。不要總端著山上神仙的架子，爭取在百年之，各自門派多挑選一些有學武資質、尤其是有一定希聚攏武運在的孩子，不敢說有多大的賺頭，至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旱澇保收的。”

關於此事，有立即上心的，或是心思急轉，開始考慮培植傀儡，或是已經有了計較，敲定了合作方。也有一番權衡利弊過後，對此不太當真的。

韋赦也給出一個建議，“此外道友們可以注意那些兵家修士比較多的中小門派，有可能的話，可以手幾個。”

所謂“手”，當然就是各憑手段去鳩佔鵲巢了，或是自以一舉爲某座仙府門派的掌門，或是暗中扶植這類門派。

爲此地唯一一位神靈的男子，對這些事都沒興趣。

在他看來，衰世信鬼，愚人修道求仙。

老道士瞥了眼這尊故意不求封正的祠神靈，笑了笑，這廝倒是所謀甚大。

察覺到老道士的視線，那尊神靈立即收束心念。

先前桐葉洲山上評選出了本洲武道歷史十人。（注，895章《今宵爽快》）

活著的，在世宗師只有一男一，高居第四的吳殳，和排在第六的葉蕓蕓。

雖然如今浩然八洲，好像只要是個練氣士，就都瞧不起桐葉洲。

但是爲家鄉一洲評選出歷史十人的武學宗師，確實比較新鮮，故而此舉很快就風行天下各洲。

除了中土神洲和寶瓶洲，其餘七洲，都開始翻檢自家那部題簽“武道”的老黃曆。

各洲各宗的山水邸報，銷量暴漲。

有了排名，就肯定會有爭吵，有了異議，山水邸報就會附帶有一些高人的解釋和見解，又會促進各家邸報的銷量。

只是仙師的點評，確實很難服衆。外行看熱鬧，行纔有資格說門道。

修道之人境界再高，來說純粹武夫的高下，終究有一種隔行隔山的嫌疑。

其實最服衆的辦法，肯定還是山巔境宗師、最好是止境武夫來評判。

只是這種事，如果都是山巔境宗師、尤其是一位止境武夫了，誰還願意摻和。

有錢如皚皚洲劉氏，也一樣請不雷公廟沛阿香，出來說幾句個人看法。

比如金甲洲，誰敢去請教“韓萬斬”，讓他老人家，吃飽了撐著想要挨拳嗎？

但是還真有一個止境宗師，肯說話，通過獅子峰的山水邸報公開發表意見，就是北俱蘆洲的王赴愬。

詳細解說了八位不在人世的止境宗師，各自武學的長短所在，拳法優劣，這些當然都是正經話。

又說桐葉洲那份十人榜單，在世兩人，吳殳排名太高，名不副實，得往後挪幾個位置，倒是葉蕓蕓排名太低，他王赴愬若是桐葉洲武夫，肯定至能排在第五，他打得過葉蕓蕓？肯定打不過嘛，雙方若有機會砥礪一番，切磋絕學，太晃眼，他會心神不定，但是沒關係，願意連輸三場，至多與解釋幾句，以前不這樣的，今天狀態不好……

此話一出，數洲譁然。據說黃蕓已經北上游歷了，要與這個爲老不尊、滿葷話的前輩問拳一場。

王赴愬繼續讓邸報幫忙傳話，黃蕓只管洲來與老夫問拳。

說是這麼說，其實王赴愬已經躲去皚皚洲雷公廟，找那阿香妹子喝酒去了。

畢竟葉蕓蕓剛剛躋止境歸真一層，正是拳意最盛、鋒芒畢的時候。

桐葉洲山雲草堂的開山祖師，葉裕固，位列第五，號稱一人兩甲子拳三洲，在東邊的桐葉洲、寶瓶洲和北俱蘆洲無敵手。

這位葉氏的不遷之祖，雖然氣壯山河，早就開始遊歷各洲，但是依舊停步於止境歸真一層，始終未能躋神到一層。

葉裕固確實是一位天縱之才，憑藉六幅仙圖悟拳理，幫助葉氏開創出仙、武學兼修的一條關大道。

桐葉洲除開南北對峙的桐葉、玉圭兩宗之外，真正值得別洲修士說道的人與事，屈指可數，太平山冠黃庭的福緣，姜尚真在北俱蘆洲的浪生涯，此外大多也會知曉那座山雲草堂，山啊，是個既能修仙、也能習武的門派，那位黃蕓是位子宗師。

葉裕固在瓶頸時，不得不轉去重新撿起修行一事，想要靠著躋玉璞境來續命延壽，希冀著藉助這條道路，將武學、仙法分出一個主次，繼續慢慢打熬武夫魄，繼續增長拳意。確實被葉裕固做了，躋玉璞境，出關第一件事，不是與書院和中土文廟報備，要求晉升宗門，而是去與一位山上摯友敘舊，大概是要與對方聯手，一起抗衡那座行事跋扈、門風不正的桐葉宗。

說得簡單點，其實就是葉裕固打算與仙人境的玉圭宗摯友荀淵，一起對抗桐葉洲唯一一位飛昇境的杜懋。

可他還是把事想得太簡單了。

或者說是把人心想得太清澈了。

葉裕固下山之時，何等躊躇滿志，不曾想回山之時，已經命懸一線，奄奄一息。

在那之後，這麼多年以來，尤其是在山主葉蕓蕓躋玉璞境之前後，山雲草堂的武夫和修士，都覺得這可能就是天意了。

都認爲山就沒有爲山上宗字頭門派的那個命。所以至今山都沒有爲宗門的想法。

一場天災一場人禍。

天災是指葉蕓蕓爲玉璞境，便有蠻荒妖族侵浩然天下。

人禍是說當初祖師葉裕固下山訪友，中途被杜懋設伏重傷，境界跌回“兩金”，導致回山沒多久便死。

葉裕固至死都沒有跟任何人說起襲之人是誰。

敘舊？

確實是一場敘舊。只是殺機重重。

連同葉蕓蕓在，時至今日，整個桐葉洲，都理所當然認爲當年是杜懋重傷了葉裕固。

痛下殺手，免得一洲中部再多出個“小桐葉宗”或是“玉圭宗第二”，多分走一杯羹。

誰能想象，真兇會是荀淵。

這也是葉裕固，至死都不敢與任何人提及兇手的原因，反而叮囑葉蕓蕓不要追究此事。

葉裕固心知肚明，荀淵是故意讓自己活著返回山的。

他更清楚，在自己躺在病榻上的時候，荀淵一定就在山之中。

至於荀淵爲何多此一舉，毫不擔心橫生枝節，葉裕固始終不得其解。

直到葉裕固兵解的前一刻，荀淵才悄然現，告知真相，說將來有人會親自接引他進玉圭宗修道，已經幫他鋪好了一條道路。而這個人，不是他荀淵就是了。

如今這座祖師堂之，是有高人知曉此事的，曾經給出一個蓋棺定論，“真正梟雄，不過如此。”

相較於桐葉宗那位中興之祖杜懋，論心計，論手段，真是給玉圭宗荀淵提鞋都不配。

早年荀淵有過估算，桐葉洲的氣數總和，至多隻能支撐本洲出現一個十四境修士。

荀淵當然希是花落自家。

可以不是自己，可以是姜尚真，可以是韋瀅，也可以是輩分更低的某人，但必須是在玉圭宗。

若是葉裕固的仙法、武學，有朝一日，能夠各自提升一步，同時由玉璞躋仙人，尤其是由歸真提升爲神到。

再往後，葉裕固有機會做此事嗎？

有不小的機會。

至機會要遠遠大過杜懋。

荀淵當然清楚襲殺葉裕固一事，此舉有傷天和，更有礙道心。

再加上被宗門事務拖累太多，荀淵才遲遲無法破境，證道飛昇。

蠻荒妖族侵佔桐葉洲，一洲舊有局勢悉數被打爛，等到大戰落幕，玉圭宗雖然元氣大傷，總好過都只剩下一棵獨苗的太平山和扶乩宗，也遠勝不得不封山的桐葉宗。按照一般的形勢發展，躲在三山福地的萬瑤宗，想要在桐葉洲創建下宗，野心的韓玉樹就必須與玉圭宗同氣連枝，阿忠負責掣肘、打北邊的桐葉宗，要讓後者在未來千年之擡不起頭來……

荀淵在慷慨赴死之前，卸任宗主，讓位給姜尚真，讓這個憊懶貨，不得不挑起大梁。

但是荀淵真正寄予最大希的“桐葉洲十四境候補”，是韋瀅，或是那個葉裕固轉世之的邱植。

總之一件件後事，都被老人安排得清清爽爽，甚至都無需諸多真相告知姜尚真、韋瀅等人。

老話所謂的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大概就是這種了。喝水可以不必知道挖井人。

荀淵這輩子最大的慨，或者說是心結，便是三個字。

“餘家貧”。（注，631章《淡淡風溶溶月》）

荀淵在修行路上，是吃過大苦頭的，此間辛酸，大概只有姜尚真知道一些不爲人知的幕。

故而荀淵不得不執拗於“掙錢”一事，老人卻不是爲了自己的，而是爲吾家子孫稻粱謀。

故而以荀淵的心智和資質，當年爲了幫助玉圭宗續香火，仍是不得不以旁門左道強行破境，才躋的飛昇。

荀淵曾經與未能主九弈峰的姜尚真，有過一場開誠佈公的心，雙方一起坐在神道山路的臺階上，

姜尚真一開始誤以爲荀老兒是打算勸自己想開些，要說些類似大局爲重的屁話，不料荀淵三兩句就打發了一肚子牢的姜尚真，老人更多是在那邊訴苦，不過說得比較含糊，並不涉及的人和事，讓當時姜尚真憋屈得不行。

“這就像過日子，‘後天’是有可能掙著一筆大錢，但是‘明天’怎麼辦。”

“玉圭宗好歹是個宗門，再窮也沒窮到揭不開鍋的地步吧？”

姜尚真的言外之意，十分淺顯，他還是不太認可荀老兒的急功近利。

“有些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容不得你思來想去，瞻前顧後，慢慢琢磨出個所謂的萬全之策。”

“荀老兒，今天的大道理說得有點多啊，都不像你了。”

“希以後玉圭宗在你們手上，好好修行，能夠做幾件違心之事，可以隨心所一些。”

人人皆是一部書，相互出現在別人書中，只是有些人像主人公，有些人像路人。

主人公又像某些書中的路人，路人又是某些書中的主人公。

若覺此語是廢話，尚未知己便是書中人。倘若覺得此語最辛酸，諸君已是翻書人。

盤而坐的老道士，晃了晃子，放下雙腳。

韋赦說道：“如果誰有自認合適的候補人選，現在就可以提出來。這件事，不需要納正式議事的流程。”

他們在甲子之，吸納了一部分年輕人爲“祖師堂嫡傳”，擔任候補。

比如婁藐推薦了同洲劍修徐鉉，白裳的唯一弟子。

豪素推薦了流霞洲那位夢遊客，夜航船容貌城城主，化名邵寶卷，真名邵本初。

田婉前些年也推薦了一人，重返正山的蘇稼。

荀淵則早早舉薦了一個扶乩宗弟子。正是此這個年，後來無意間撞破了那樁蠻荒妖族的謀，讓他在某種意義上，爲了兩座天下大戰的那個揭幕者。

劉晝曾經有意栽培一個傅恪的雨龍宗譜牒修士。可惜是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可憐蟲，實在是不堪大用。

曾先生提名一個黃師的北俱蘆洲武夫，是個無名小卒，被否決了，曾先生也就沒有堅持己見。

可惜那大驪王朝陪都的禮部尚書柳清風，不能爲他們所用。

此人當年婉拒了曾先生的舉薦。這座祖師堂本來十分期待此人的加，沒有任何異議。

秦不疑這邊，本想推薦公孫泠泠。

結果公孫泠泠先是被逐出櫻桃青一脈，跑去玉宣國馬氏府邸當了廚娘，又被殃及池魚，給陳平安拘押了起來，可謂命途多舛。

此外還有幾個好苗子，陸陸續續都爲了候補。

例如懷潛。

他祖師是昔年中土神洲十人之一的懷蔭。

當年依仗自資質和顯赫家世，孤遊歷北俱蘆洲，名義上是逃避一樁娃娃親的婚事，實則悄悄收攏劍氣，增長道力。

但是懷潛那趟遊歷的結局，就是家族祠堂點燃一盞本命燈。只因爲遇見了一位嫌棄懷蔭小胳膊細的“孫道長”。（注，544章舟中之人盡敵國）

又有廖青靄。

師父是裴杯。

還有個名氣幾乎與他們師父持平的師弟，曹慈。

婁藐率先開口道：“我提議補上林素。”

田婉本來也有幾個相中的候補人選，但是都沒。

有神誥宗的高劍符，曾與賀小涼是一對金玉。

還有一個曾經是自家正山的年劍修，便是那個被譽爲“寶瓶洲小魏晉”、“李摶景第二”的吳提京。

甚至差點還把算盤打到了龍泉劍宗的那位“謝家寶樹長眉兒”頭上。

只因爲已經舉薦了蘇稼，再加上被崔東山和姜尚真纏上了，自顧不暇，田婉就沒了這份心思。

婁藐解釋道：“之所以選擇林素，是因爲他以前修行過於順遂，反而了障礙。林素死活堪不破元嬰境瓶頸，現如今已經兩次閉關失敗了，就有了出現心魔的跡象。此刻押注在他上，想必未來收益極大。”

早年瓊林宗評選年輕十人榜單，林素高居榜首。

第二的徐鉉，如今已經躋玉璞境。而且已經是候補。

齊景龍，更是當上了太徽劍宗宗主。

獅子峰嫡傳，李柳。也不在榜上了。

野修黃希和子武夫繡娘，這對曾經在砥礪山擂臺打生打死的年輕男，竟然結爲夫妻了，且各自破境。

此外還有更換份爲武夫楊進山的楊凝真，他弟弟崇玄署小天君楊凝，同樣各有前程。

至於水經山仙子盧穗，得到了一枚品秩極好的養劍葫。

好像北俱蘆洲這撥萬衆矚目的天之驕子，在修行路上，偏偏就只有最被看好的林素出人意料，始終停滯不前，反觀其餘九人，各有造化。一個個趕超了林素。

田婉皺眉道：“你已經舉薦過徐鉉了。”

陸虛笑著打趣道：“婁宗主真有本事，就把白裳拉過來，補上荀淵或是完老景的空缺，我絕無異議。”

開口答話的，竟然不是婁藐，而是韋赦，微笑道：“我可沒有這份本事。”

韋赦言語之際，婁藐起走向韋赦，一副神外歸於原位，與真合而爲一。

扶搖洲全椒山的崔承仙，北俱蘆洲瓊林宗的婁藐，便是皚皚洲韋赦的神神。

絕大部分議事員，見此景，都是面面相覷。

當年火龍真人做客瓊林宗，停步於曝書亭。

老真人自然不是想要看看瓊林宗到底多有錢。

仙人芹藻直勾勾向衫，問道：“請教一事，蠻荒天下那場半點消息都沒有傳出的鑿陣和伏殺，結果如何？”

衫擡起手，笑瞇起眼，雙指。

芹藻笑道：“隨便開價！”

衫說道：“蠻荒天下當時可以調用的山巔修士，幾乎可以說是傾巢而出了，總算困住了阿良和左右。”

芹藻追問道：“之後呢？！”

衫眨了眨眼睛，說道：“我這種上不了檯面的爛魚臭蝦，可沒資格參加那場心佈置的伏殺，哪能知道更多真相。就算聽了隻言片語……”

又雙指，“就得提一提價格嘍。”

芹藻氣不打一來。

此時便有人嗤笑，不以爲然，“倆飛昇劍修，劍再高，殺力再大，他們還能捅破天去？”

衫嫣然笑道：“這種話，也就在浩然天下說說便好，千萬不能跑去蠻荒講的。”

此話一出，有些冷場。

衫想了想，出兩手指，緩緩道：“只能說些就我所知，第一，左右在那場戰事中，臨時破境了。”

收回一手指，“第二，阿良也重返十四境了。”

霎時譁然。

便是韋赦都覺得倍震驚。

老道士須而笑，“何止。”

這次到衫到好奇了，神采奕奕，向這位老道士。

老道士笑道：“初升、斐然、蕭𢙏他們，若非得到大陣庇護，佔盡天時地利，能夠起死回生，差點就都死絕了。”

雀無聲。

老道士說了一句難以理解的怪話，“大概這就浩然天下蠻荒天下吧。”

除了左右的縱橫劍氣，所向披靡，遍佈天地間。

還有那個阿良的劍客，終於祭出了本命飛劍，名“飲者”。

這把飛劍的本命神通，就三個字：皆死盡。

只有韋赦瞬間明白了這句話的深意。

道士張腳此語，其實說得並不晦。

“蠻荒天下”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名詞，“浩然”是個形容詞，用以比喻阿良和左右的劍氣，“天下”則是一個詞。

老道士站起，笑道：“我們該議事了。”

一座稀奇古怪的祖師堂，先前擺放二十張椅子。

舊二十人。

道士張腳，老十四。

劍氣長城，刑豪素。如今已將位置讓給了弟子杜山，金丹境劍修。

舊避暑行宮一脈，子劍仙衫。

中土神洲，家陸氏祖師，陸虛，仙人境。

賒刀人，曾先生。飛昇境鬼。

洗冤人一脈，櫻桃青上任魁首，秦不疑，子鬼仙。

中土神洲大雍王朝境，九真仙館，仙人云杪，道號綠霞。

大龍湫開山鼻祖，仙人宋泓。

道士張腳，道號“黃天”。老十四。

流霞洲，天隅天蜀南鳶，新飛昇。

遼水宗主，仙人芹藻。

金甲洲昔年山上第一人，完老景。已死。

桐葉洲，玉圭宗荀淵。戰死。

三山福地，萬瑤宗韓玉樹。已死。

扶搖洲，祠神靈，自號紅道主。

寶瓶洲正山，茱萸峰田婉。鄒子師妹。

雨龍宗開山祖師，化名田粟，真名劉晝，已是飛昇境。

北俱蘆洲，瓊林宗婁藐，玉璞境。韋赦之神。

南婆娑洲，段青臣，自號“離經”。

金甲洲，大劍仙徐獬。

新十四境大修士，皚皚洲簬山韋赦，終於落座。

至於“婁藐”空出的那個位置，無所謂誰坐了。

道士張腳打了個稽首，微笑道：“鄒先生，青主道友，可以現了吧？”

鄒子。

斬龍之人，道號青主的陳清流。

田婉錯愕不已。

確實毫不知。

但是來者之一，卻讓人如墜雲霧。

不是陳清流，而是一個極爲材魁梧，黝黑的子。

與那道士張腳，同樣是以真蒞臨此地。

不同於老道士那種好似“悄然翻牆而”的現方式，這位陌生子幾乎就是強行破門而，毫不在意主人的態度。

子神木然，說道：“我家公子有事要忙，就讓我來這邊佔個位置。”

除了三千年前的早期那幾場議事，陳清流其實沒有參加議事太多年了。

韋赦點頭道：“你師弟同樣是發起人之一，既然所有老規矩都是我們幾個訂立的，今天無非是再加上一條新規矩，允許謝道友給青主道友代勞。”

聽到“師弟”一說，姓謝的子皺了皺眉頭，可還是沒說什麼。

鄒子是從青冥天下來到這邊，中年容貌，布草鞋，乍一看就是個路邊的攤販，他淡然道：“據我推演，短則三百年，長則五百年，人間會出現一位嶄新十五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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