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年三十，葉蟬和謝遲一起進宮參宴。到了宴席上，很快就發現，也沒什麼可張的。

宮裡平常的規矩嚴不嚴不知道，但這場宮宴上，或許是因為大過年的誰也不想找不痛快的緣故，每個人都帶著笑，和善得很。

唯一讓有點不舒服的人，就是順郡王妃。

其實順郡王妃也沒做什麼，就是對格外親熱，總想跟說話聊天。但在葉蟬看來，現在儲位之爭已經這麼放在檯面上了，強行這樣飾太平實在沒有必要。

就算是非要飾太平，覺得，大家不起衝突地把這宮宴過過去便已足夠。順郡王妃這種刻意的熱，實在假得沒眼看。

於是，在宮宴散後，眾人一道看煙火時，葉蟬一瞥眼瞧見順郡王妃又往這邊來，立刻轉朝衛秀菀走了過去。

衛秀菀也早已察覺到了順郡王妃的刻意，見葉蟬過來，便握住了的手：“走，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喝口茶歇歇腳。”

然後二人在順郡王妃走過來之前，從容不迫地直奔旁邊的花廳去了。

今天花廳就是供命婦們歇腳小坐的地方，宮人一見們進來，便立刻上了茶。衛秀菀見四下沒有別人，拉著葉蟬坐下，便笑了：“你可真是個直子。”

這若換個人，心裡再不舒服大概都得應承著，也就能轉便走。

“……我已經撐了半天了嘛。”葉蟬歎氣，“再跟多說說話，我也不是做不到，只是不懂為什麼要那麼為難自己。”

今天跟順郡王妃和善點，明天儲位之爭就也能平靜下來？那不可能。

那幹嘛自己那麼狠啊？順郡王和謝遲早就不對付了，聽謝遲提過好幾回，們當妻子的還非得做出姐妹一家親的樣子，有什麼意思？

“你說得也對。”衛秀菀噙著笑點點頭。

心裡頭倒是明白，順郡王妃跟葉蟬親近，是做給貴妃娘娘看的。葉蟬對順郡王妃避之不及，貴妃娘娘肯定也看在眼裡。不過，順郡王妃這樣充大度，在貴妃娘娘眼裡未必就好，葉蟬這麼直來直去，在貴妃娘娘眼裡也未必不好。

這麼想著，就把提點葉蟬的念頭給了下去。而且至在看來，葉蟬充其量是對應酬之事不在行了點，順郡王妃呢？那是一眼看過去都假得很。

這些經過在眾人出宮之後就稟進了紫宸殿，貴妃跟皇帝沒什麼分，封當貴妃，也是因為皇后去後皇帝鮮再踏足後宮，需要有個人出來打理宮中事宜。

於是貴妃跟皇帝說話，素來就跟回話一樣公事公辦，皇帝也是正襟危坐地聽。待得說完，皇帝卻笑了一聲。

——謝遲這一家子，子都實在。

皇帝沒把這話說出來，只問貴妃：“們一個熱，一個冷淡，你覺得誰更好一些？”

貴妃想了想，頷首說：“若是要臣妾選一個人多加走，臣妾覺得敏郡王妃好。冷淡卻不是對誰都冷淡，看起來只是對順郡王妃有所不滿而已。臣妾也覺得，順郡王妃今兒個熱得過了頭，敏郡王妃覺得不舒服也有可原。”

皇帝思量著點了點頭，繼續問：“那二人的師母呢？”

“……臣妾瞧著，幾位宗親的師母對這回宮的原因，心裡都是有數的。”

到底是長輩，歷經朝堂沉浮的年頭長了，心思都更深一些。

心裡有數，們便不會有什麼特殊的表了，想來都是相安無事的樣子。

皇帝複又點頭，沉了半晌，向貴妃道：“你辛苦了，回去早些休息。”

貴妃屈膝一福，也沒什麼別的念頭，轉便走。

敏郡王府裡，容萱終於拿定了主意，決定把“實地考察”付諸行！

這個腦已經思考了兩年多了，但是因為對這個行當毫無瞭解，實在下不了筆。但作者往往就是這樣，越是寫不了的題材就越想得厲害。

容萱於是問了花佩半天，府裡的哪個宦總去逛窯子啊？花佩扛不住問，就招了，說他們西院的掌事宦李明海就常去。

容萱便把李明海了過來，關上房門，道聽說你總去青樓啊？下次也帶我去瞅瞅唄！

李明海當場就給嚇跪了，磕頭連聲承諾下奴知罪下奴真的不敢了。又解釋說下奴其實沒去嫖啊，是有個老家好的妹子被賣進了樓裡，他這個當宦的一面人家就覺得是宮裡的人，時常去一去，妹子不用欺負。

——容萱仿佛從這裡面，品到了點柏拉圖式的……？

不過沒追問他們的故事，只抓住了青樓裡的人都覺得李明海是宮中宦的重點，拍桌大笑：“哈哈！也就是說他們都不知道你是敏郡王府的？那太好了！”

然後拉了李明海起來，跟他詳詳細細地說了自己的打算。

李明海聽得目瞪口呆。西院的事瞞不過他，容側妃這幾年寫話本的事他知道，閑的沒事他也翻過一點，不過他沒院子裡的侍婢那麼著迷，隨便看看也就放下了。

可在他眼裡，那都是隨便編的故事，怎麼編故事還要這麼嚴謹的嗎？！

容萱見他發愣，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哎，行不行？”

“……”李明海吞了口口水，“側妃，這事兒要是讓旁人知道了……”

“咱們安全第一。”容萱立刻嚴肅起來，“一不能給自己惹麻煩，二不能給王府惹麻煩。寫作現在對我來說是半條命，但也只是半條命，讓我為它把整條命搭進去，我也是不幹的。”

李明海聽完這話倒安心了點兒，沉了一會兒說：“那下奴想想怎麼辦。”

之後，在正月初三的時候，李明海就做好了安排。日子定在正月初五。

首先這個日子就有講究。正月初五又稱破五，在新年裡也是比較重要的一天。重要，就意味著大多數人在家裡都有事要忙，要麼走親訪友串門，要麼放鞭炮下元宵吃餃子，總之沒工夫逛窯子。

所以這個時候，平康坊裡的生意總很冷清，一來方便避人，二來呢，容萱想四走走搜集素材（……）也容易。

地點，李明海挑了整個平康坊、乃至整個安城裡最有名的醉香樓。

這個安排把容萱嚇了一跳，在容萱看來，這個王府側妃的份放在這兒，就算平常不怎麼見人，去幹這種事也得找個犄角旮旯不顯眼的地方去。

上來就去業界第一，太囂張了吧？

可李明海說，業界第一有業界第一的道理。

李明海還說，安城裡會去逛窯子的貴婦，肯定大有人在。

所以，這些有名的青樓，都早已有了十全十的辦法迎接這些貴客，既能讓人舒坦，又不至於鬧出什麼丟人的事，遠比犄角旮旯的小地方更安全。

容萱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是以容萱在正月初五時，以逛廟會為由出了府。先乘的當然是府中的馬車，馬車也確實是奔廟會去的。但馬車到廟會門口停下後，容萱便拐進了旁邊的巷子裡，李明海早已另雇了一輛馬車在那裡等著。

再上了馬車，馬車邊直奔平康坊而去。進了坊門後，卻一直繞到醉香樓的後門才停下來。

容萱見馬車停下就要下車，李明海卻擋住了車簾：“您先別。”

容萱一愣，李明海解釋道：“這後門，是專供各家夫人走的，怕的就是讓旁人瞧見丟人。所以啊，樓裡頭都得很，既不會讓您跟外人見，也不會讓您跟別家夫人見。一會兒他們來請了您再下車，穩妥。”

容萱覺仿佛自己在玩諜戰，等到片刻後對方來人請下車時，又驚歎了一遍：媽呀，真是諜戰。

——這道後門是經過特殊改制的，門外兩側都修出了一段牆，形了一個小小的甬道，剛好夠進一輛馬車。

馬車到後面朝裡停，客人下了車，兩旁被牆擋著，後頭被車擋著，一點都瞧不見。

厲害，這設定厲害！

容萱簡直想給他們鼓個掌，但還是忍住了，一臉端莊地跟著親自出來相迎的老鴇往裡走。

幾步後正式進了門，眼前頓時又見假山隔出的甬道。不用問，這是怕先後進來的客人會面尷尬，是又一道私保護措施。

老鴇捕捉到了容萱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立刻堆著笑解釋：“夫人是第一次來吧，來我們這兒您就放心吧。我們醉香樓啊，什麼達顯貴都見過，卻沒有哪位因為我們這兒鬧出事來。”

容萱心：牛牛！真特麼行行出狀元！

老鴇又接著給介紹：“我們這兒的小倌兒也是安城裡數一數二的，不知您喜歡什麼樣的？”

容萱想了想，反問：“我若想自己先四看看，方便嗎？”

老鴇一愣，倒也習慣頭回來的客人對樓裡好奇，很快又笑道：“方便的方便的，我們這兒男客客分開，客這邊呢，下人之間會相互通個氣兒，您出門的時候別人不會出門，也不上。而且今兒個破五，現下就您一位，您自便。”

媽呀，真是王牌服務。

容萱心裡已然服了，進了樓門便示意花佩給老鴇塞了一錠分量不輕的銀子，算是謝謝的簡介。

老鴇便先行走了，跟說每個樓層都有下人，若有什麼需要的，隨時人。

容萱抬頭去，畫風奢靡的四個樓層映眼簾。每個樓層過道邊的扶攔上都依稀可見緻的雕鏤，過道那邊便是一扇扇整齊的房門，房門裡面大多點著燭火，暖黃的燈映出來，構建出一片紙醉金迷的味道。

容萱拾階而上，先在二層轉了一圈。有個婢子跟說，門上名牌朝外的，就是屋裡沒客，可以直接推門進去瞧，看不上轉就走也不打。

容萱點了點頭，但暫且沒貿然推門。因為覺得，要是一連推了好幾扇都轉就走……可能也不太合適。

琢磨著先轉一圈，轉完之後找個人問問資歷最深的是哪一位，這樣打聽幕比較方便。

於是又提上了三樓，繞了大概三分之一後，容萱忽地約聽到點慘。

那聲音雖然很悶，像是被塞著，可確實就是慘。容萱遲疑著又往前走了幾步，先是聽到了什麼東西在皮上的靜，接著那靜又停了。

有子尖聲罵道：“樓裡養你花了多錢？你還敢說不接客？給你臉了！”

接著打聲就又響了起來。

容萱和花佩互了一眼，複又向前幾步，側耳聽了聽，應該就是眼前這道門。

容萱沉了口氣，信手將門推開。

屋的一切響戛然而止，幾人齊刷刷地看向。叉著腰氣勢頗足的是個中年婦人，拿著板子的是個三十出頭的壯漢。還有兩個小廝模樣的人死死按著一個人的肩頭，被按趴在地的那個只穿著中，背上已可見不道子，容萱定睛一看，估計也就十五六歲。

一下就覺三觀到了衝擊，那中年婦人先反應了過來，陪著笑躬道：“這位夫人，今兒沒別的客，樓裡的人都閑著，你不如看看……”

容萱側眸一掃門上的名牌：“卓寧是吧？名字不錯，就他了。”

“……”幾個人相互換了一下眼，然後那婦人又道，“夫人您有所不知，這人他……”

恰在這時，方才去停馬車的李明海尋了上來，開口就問了花佩一句：“怎麼樣，不錯吧？”

他的聲音一聽就是宦，那婦人一下子噎了聲，小心地又打量了容萱兩眼，便改了口：“您請。”

幾人就都安靜地退出了房間，李明海和花佩縱使知道容萱並沒有想嫖，也不能在這兒留著。容萱便獨自進了屋，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