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順和二年十一月。

風塵仆仆的程彥昭回到了京城。

宋羨登基之后，程彥昭就去了八州之地戍守。

戍守的日子不好過，好在對面是遼國三皇子葛坤，當年抓葛坤時只覺得這位三皇子一臉倒霉相，如今一起相伴著一起度過寒冬之后，三皇子倒是看著順眼多了。

滿臉滄桑瑟瑟發抖的葛坤：……

程彥昭威風凜凜，宋羨登基之后給他騰了地兒，他現在是大晉最年輕的節度使。

最年輕的節度使回京，曾與他穿過一條子的皇上必然想念他，以他為傲的家人也都會笑語晏晏來相迎。

想到這里，程彥昭在邊關的寒氣消散了不。

到了宮外下馬，程彥昭看到了守在門口的常同。

“這麼晚了，還在等我。”程彥昭抬起頭看了看，天都快黑了，大晉能讓皇上等到天黑的人，也只有他了。。

常同笑著道：“皇上在文德殿呢，我引您前去。”

程彥昭手拍了拍常同：“多日不見，你這板好似又強健了不，這兩日找機會我們比劃比劃。”

常同笑道：“這些日子沒出去辦差，只在京中帶著人練拳腳，八不如二爺，二爺到時候要手下留。”

程彥昭跟著一笑，兩個人說著話到了文德殿，剛要進門，程彥昭向常同道：“知不知曉皇上準備了什麼賞賜給我？”

常同搖搖頭：“不知。”

宋羨登基的時候，就賞賜了程老將軍和程彥昭, 程老將軍如今在樞院任職，程彥昭被封為節度使, 除此之外還有宅邸、什、金錠等, 委實讓程家風了一回。

現在程彥昭都想不到宋羨會給些什麼了, 總不能賞給他父親幾個貌的姬妾……當然本朝皇帝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

要麼賜宴？

賜宴是肯定的，希宴席上能吃到一碗熱騰騰的面條, 他當然不敢奢求皇后娘娘親自下廚，只要皇后娘娘指點指點膳房就好。

每次想到那天晚上搶了皇帝的面條，程彥昭就覺得此生最大就莫過于此。若非皇上太過小氣, 這樁事他早就讓京里京外大大小小的茶館傳頌了。

唉，不知道皇帝那小心眼兒的病改了沒有。

思量間，程彥昭進了大殿，向坐在龍椅上的宋羨行禮。

宋羨抬起眼睛看向程彥昭，程彥昭氣不錯, 這位年輕的節度使在別人口中沉穩、冷靜, 他委實從奏折中看到不溢之詞。

要不說奏章騙人呢, 程彥昭還是嬉皮笑臉的老樣子。

“坐吧。”宋羨吩咐一聲。

程彥昭坐在早就備好的椅子上。

“邊疆如何？”宋羨道，“遼人可還安分？”

“安分, ”程彥昭笑道, “我這次進京前, 特意又向葛坤要了馬種, 朝廷開牧場，飼養戰馬, 從許多地方買馬種來, 可哪個也不如葛坤給的好。”

葛坤還保持著宋羨在代州戍守時的好習慣，踏踏實實做人, 本本分分做事。

程彥昭接著道：“牧場明年又能育出幾十匹種馬, 還有一匹馬王，明年我讓人送京中。”

宋羨點點頭，放下手中的筆，準備關切一下程彥昭：“你呢？怎麼樣？”

“好啊，”程彥昭道, “什麼都很好。”

宋羨盯著程彥昭看, 半晌悠悠地道：“皇后有了孕。”他親多年，如今第二個孩兒也有了，難道程彥昭還沒想起來自己缺些什麼？

程彥昭聽著眼睛一亮, 不過很快就出嫌棄的神。

又來了。

又要向所有人提及這些，一遍一遍，半遮半掩地說, 連他這個遠在代州的人都聽說，今年夏天，皇后娘娘親手給皇上做了一雙靴子。

皇上特意從龍椅上起，走下來在眾臣面前晃來晃去，許多員不明就里，嚇得回去寫奏折彈劾自己。

一連炫耀了三天，朝臣們才明白，天沒塌下來，也不是要大禍臨頭，皇上只是要顯擺他的新靴子。

程彥昭連忙起，將畢生所學到的溢之詞都說了出來，不過龍椅上的宋羨仿佛并不滿意。

真是君心難測，程彥昭覺得宋羨愈發不好揣了。

這還不夠，要他怎麼說？而且……宋羨臉上還出怒其不爭的表是怎麼回事？

“本想賞賜你一些什，”宋羨道，“現在看來你也用不上了。”

程彥昭心里一驚：“皇上，是微臣哪里做得不對？ ”有話好好說，賞賜可不能。

宋羨板著臉看向常同：“之前備下的賞賜不給了，拿另外準備的那些來。”

常同躬，心里不搖頭，他用了不眼給程二爺，誰知道程二爺本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東西很快拿上來。

宋羨不等程彥昭去看，就淡淡地道：“謝恩吧！”說著手拿起旁邊的奏折，與其在這二傻子上費功夫，還不如早些置完公務去趟膳房，親自盯著給良辰做飯食。

程彥昭小心翼翼地打開面前的紫檀箱子，看清楚里面的東西他面容一變。

“皇上……這是……”

宋羨道：“建國寺的主持年紀大了，需要一個人接替，你拜在主持門下，學幾年承繼建國寺吧！”

紫檀箱子里赫然是袈裟和木魚。

宋羨接著道：“愣著做什麼？給你兩個月功夫準備。”說完這話，他揮了揮手，不耐煩地將程彥昭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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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彥昭哪里肯走，常同不得已，只得吩咐兩個侍衛將程節度使端了出去。

看著關的殿門，程彥昭覺到了頭頂一陣涼意，仿佛這一刻頭發都已經不在了。

他千里迢迢回到京城，沒吃到賜宴，沒到夸贊，卻被貶去了建國寺。

嗚嗚嗚~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程彥昭一路被護送出了宮門，連同賞賜的箱子丟上了馬背。

程彥昭迷迷糊糊回到家中，殿前司早就去程家報了信。

程家大門一開，程彥昭見到母親就要撲過去述說委屈，卻瞧見父親手里拿著子迎上來。

“你這個不肖子，”程老太爺道，“程家這麼多年，沒想到出了一個奉旨出家的子孫，想方設法給我將這袈裟送回去，否則……你就別進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