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孕期

這一日，薑散宜剛剛下朝，正準備出宮，突然有人追了上來：“薑相！”

薑散宜回過頭，就看見狄連忠。他有些意外，狄連忠雖然對他十分領，但是在人前，兩個人並未表現得有多親。他拱手道：“狄太尉，您有何事？”

狄連忠看了一眼鄭之舟，薑散宜意領神會，示意鄭之舟先行離開。狄連忠這才說：“薑大人，我有一事，頗為不安。”

薑散宜問：“何事？但請狄太尉明言。”

狄連忠咬咬牙，說：“實不相瞞，當初左蒼狼被俘，其實……不是意外。”薑散宜一怔，他索攤開了說：“當初我與任旋易，引敵彀，本以為西靖絕不會給一線生機，卻沒想到這個任旋言而無信，西靖皇帝非但未取命，反而向陛下獅子大開口。而陛下竟然以城池相易。如今……更是派人全力營救。”

薑散宜慢慢明白過來，狄連忠說：“如果平安歸來，我隻怕……會在陛下麵前極盡讒言。這可如何是好？”

薑散宜說：“狄太尉，你可知當初任旋被俘之時，我曾三度進言，勸陛下殺之以平民憤？左蒼狼對他有救命之恩，這個人不肯取命，並不奇怪。”

狄連忠急道：“薑相如今說這話有何用？！我擔心的是……”

薑散宜想了想，說：“太尉與任旋談，手上可有實證？”

狄連忠說：“這倒是沒有。但是與陛下如此親，哪怕是並無實證，隻要幾句枕邊風，豈不是就能要了我的命？”

薑散宜定他，緩緩微笑，說：“不能。”

狄連忠怔住，待要再問，他卻大步離開了。

左蒼狼到達盤龍穀山脈之時，已經是十一月，天氣已經開始轉涼。山中小道崎嶇，行走不易，大多時候由冷非抱著走。一路坎坎坷坷，總算是到達了燕地。

冷非把放下來，左蒼狼不樂意：“再抱我一會兒。”

冷非朝前麵向揚揚下，左蒼狼一怔，待轉頭看過去，隻見溪畔，慕容炎錦袍玉帶，臨風而立。見看過來，隻是微笑。左蒼狼跑幾步，突然上前抱住了他。

慕容炎一怔，許久，也不顧冷非和楊漣亭等人的目，緩緩展臂，摟住了的腰。懷中人削瘦無比，他輕籲了一口氣，說：“還好，沒有缺胳膊。”

左蒼狼這時候卻是臉紅了，這麽多年，幾時又這般主過？

隻是那樣日日夜夜的念想，也隻有眼前這一個擁抱，如此真切。

鬆開他，說：“主上，我……”本想引了他的手，去的小腹，但突然記起後還有幾個大活人，還真是沒好意思。慕容炎拍拍的肩，後，楊漣亭、冷非早知道二人關係，這倒是沒有。

端木傷和端木還是十分奇怪，這時候也不朝這邊看。慕容炎索說：“這次你們做得很好，人送到這裏便可，下去吧。”

幾個人這才行禮，各自離開。

等人都走遠了，慕容炎一把將左蒼狼抱起，也許這時候，可以說一些深似海、相思沁的話。可是突然之間，他什麽都不想說。左蒼狼摟著他的脖子，一向抑克製，這時候卻突然說：“當時在宿鄴城，我知道落敵人圈套的時候，我想這次一定是再劫難逃了。”

慕容炎嗯了一聲，懷中人輕得像一片羽，他腳步穩健。左蒼狼又說：“當時我想，我而為將，死在沙場，也不算撼事。但是後來，我想我一定要回來，活著回來。”慕容炎低下頭，迎上的目，目溫滴，輕聲說：“陛下，我懷孕了。”

慕容炎腳步微頓，隨後如常。他輕聲問：“幾時的事，為何無人傳報與孤？”

左蒼狼將臉在他的口，說：“六個多月了。”

慕容炎看了一眼的小腹，實在是太瘦削了，肚子微鼓，卻不像懷孕六個月的樣子。左蒼狼看了看他的神，說：“陛下？”

慕容炎把放到地上，手的小腹，說：“阿左。”

左蒼狼說：“陛下不高興嗎？”

慕容炎說：“怎麽會呢？隻是想到這一路艱險，不免心驚。幸好你與它盡皆平安。”

左蒼狼慢慢靠在他肩頭，慕容炎覺到小腹中，有一微弱的胎。他怔住。左蒼狼說：“如今我的份，畢竟不適合將此事公之於眾，我想，先不回晉，等生下他之後，再作打算。”

慕容炎拍拍的肩，說：“無論如何，終歸是孤的骨，豈能流落在外？”

左蒼狼微怔，他輕輕的長發，說：“反正溫夫人什麽的，也隻是個虛名。包括溫行野在，大家都知道。如今事已至此，阿左，回宮之後，孤會向朝臣公開此事。”

山風過耳，左蒼狼隻覺回聲，有一種幻聽的錯覺。慕容炎的目卻是鄭重而堅定的，他說：“孤會給你一個妃位，這個孩子，會是孤的長子。”

左蒼狼握他的手，那一刻，所有的苦難全都值得。輕聲說：“能得陛下此言，微臣死而無怨。但是如此一來，恐於陛下聲名不利。依微臣之言，還是……”

慕容炎不待說完，重又抱起，說：“孤總不能，為了半世虛名，不顧自己的骨……和、和你。”

左蒼狼依偎在他懷中，初冬的深山隻有鬆柏仍青。耳邊流水涓涓，天上的流雲散了又聚，這人間平靜而好，於是那些在敵國所的磨難與□□，慢慢痊愈。

他的目，是療傷的聖品。

車駕駛進晉城，隻有城門吏例行檢查了一番，見慕容炎在車駕之中，他也是嚇了一跳，待要行禮，慕容炎卻說：“免了，不要驚旁人。”

於是守城的兵悄無聲息地放了行。

一路回到宮中，慕容炎仍舊把送回南清宮。王允昭急令宮人上了些吃食，讓先墊墊肚子，慕容炎隨後召太醫過來為診治。

太醫令海蘊和太醫丞趙紫恩都趕了過來，一同過來的，還有王後薑碧蘭。慕容炎守在左蒼狼榻邊，那時候南清宮的寢殿裏，暖爐燒得正旺。著輕薄的睡袍，長發披散，整個人了一剛毅，多了一種別樣的。

慕容炎守在榻邊，外麵有人高聲道：“王後娘娘駕到。”

左蒼狼微怔，待要起，慕容炎抬手示意不用。這時候，薑碧蘭當先進來。不待慕容炎開口，先問：“陛下這是怎麽了？回宮先召太醫，可是哪裏不舒服？”

話落，似乎這才看見榻上的左蒼狼，複又笑道：“將軍？聽聞將軍不幸落西靖賊人之手，如今平安歸來，真是再好不過。”

左蒼狼說：“承蒙王後娘娘惦念。”

薑碧蘭笑著說：“陛下急召太醫，可是將軍哪裏不適？”

慕容炎揮揮手，太醫令海蘊上前，準備替診脈，左蒼狼不肯手，說：“趙太醫。”趙紫恩這才上前，海蘊的臉非常難看，卻還是退讓至一邊。

趙紫恩仔細替診脈，良久，難掩驚詫，說：“將軍……”他回頭看了一眼慕容炎，慕容炎緩緩說：“左將軍懷有孕，這是一件大喜事，你不必瞞。”

滿殿宮人都變了臉，薑碧蘭更是如重擊。隨後，說：“這就奇怪了，左將軍乃是溫帥之妻，溫帥去世已有數載，不知左將軍孕從何來？”

慕容炎回過頭，迎著的目說：“阿左和溫帥，本無姻緣。溫帥與其妻一直恩，納為妾，亦不過隻是緣於才之心。如今亡者已逝，而定國公夫婦老無所依，孤這才命阿左支撐溫氏門楣。”

薑碧蘭麵慘白，他這樣說，是鐵定要給一個份了？！

果然，慕容炎緩緩說：“如今，孤不能讓自己的骨流落在外，也是時候，給一個名份了。”

薑碧蘭隻覺邊一甜，銀牙竟是將咬破。說：“陛下若是如此，置軍中溫氏舊部於何地？”

慕容炎握住左蒼狼的手，說：“世事多變，豈能兩全？”

趙紫恩當然什麽也不敢說，他一個太醫，能說什麽？認真把完脈之後，他說：“將軍虛弱，好在胎象還平穩。隻是未來必須臥床靜養，飲食方麵更要注意，萬不可再疏忽大意。”

左蒼狼握住慕容炎的手，慕容炎與目相對，說：“朝臣之事，自有孤出麵澄清。你好好靜養便是。如今宮中，隻有你與王後，四妃封號都是虛銜，你看看想要哪一個。孤明日讓宗正擬來便是。”

左蒼狼抿，一切驚疑如夢。薑碧蘭右手握，指甲刺——就這麽當著這個王後，讓這個人自擬封號。他可有把自己放在眼裏過？

心中銜恨已極，旁邊趙紫恩已經診完脈，慕容炎說：“以後南清宮裏的事，就由你親自照顧。務必小心仔細，不得假手他人。”

趙紫恩躬道：“微臣榮幸。陛下請放心，將軍隻要遵從微臣醫囑，五個月之後，保準陛下喜得龍嗣。”

慕容炎神慢慢凝固，左蒼狼輕聲問：“你說什麽？”

趙紫恩看看，又看看慕容炎，說：“將軍如今有五個月孕，五個月之後，當可喜得皇嗣。這……有什麽不妥之嗎？”

左蒼狼一個枕頭扔過去，怒道：“趙太醫，你最好明白你在說什麽！”心中憤怒難以言表，五個月之前，在小泉山，怎麽可能是那個時候懷的孕？！

慕容炎的眸也慢慢沉下來，說：“太醫丞，你的診治是否有誤？”

趙紫恩一臉驚詫：“陛下，以將軍的脈象看來，真是懷孕五個月不會有錯。”

慕容炎看了左蒼狼一眼，轉頭對太醫令海蘊道：“太醫令。”海蘊不用他多說，立刻上前，再度為左蒼狼診脈，片刻之後，跪地道：“回稟陛下、王後，將軍腹中孩子，確實是五個月有餘，相差不會超過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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