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中一片人字形的暗跡,想必就是褚大娘子橫尸之。春花微一哆嗦,踮著腳尖繞了過去。
驀地,腳步頓住了。
褚大娘子從鄉下搬過來,已經在這宅子里住了許多天。怎麼偏偏那一天,褚先生和絳珠就起了殺心呢?
褚先生以為是絳珠時,曾對說:
“再不能傷害你了!”
這樣說來,褚大娘子是要傷害絳珠,才得褚先生出手的麼?
那麼事發之時,褚先生、褚大娘子與絳珠,一定都在這正堂之中。
春花點了火折子,將正堂中的兩油燭燃亮,頓時看清了正堂中的擺設。一張紫檀鼓供桌在當中,兩把烏木元螺鈿椅,配天然幾、八仙桌各一。
試探地了聲:“絳珠,你在麼?”
廳中燭影搖搖,夜影幢幢,微風浮布幔,仿佛在回應的話語。
春花在椅子上坐下,慢慢垂首,仿佛自言自語。
“絳珠,我今日去看過褚先生了。他同我說,他后悔了。”
無人回應。
繼續道:“他說,你不過是一塊木頭,本不能陪他度過余生。他與我朝夕相,覺得我好看,這才照著我的樣子,幻化了個你出來,所以,你本不該存在,你不過是我的替罷了。你明不明白?”
庭院中寂寂無風,屋的各式家卻嗡嗡晃起來,仿佛有看不見的的手在撼著地面。
春花震了一震,忽然后悔,沒真的帶把刀進來。一時拿不定主意,是該掉頭就跑,還是該刺激得再狠一些。
起微不可察地向門口靠近,口中還是加了一把火:
“褚先生跟我說了,你害他丟了差事,死了老婆,還害他坐牢,他真恨不得當初讓褚大娘子親手劈了你!絳珠,你本就不是什麼如、意、算、盤!”
這話一落,平地一風起,堂中桌椅紛紛搖晃著倒地,一個凄厲的聲長長地喚道:“褚郎,你好無啊!”
紫檀供桌驀地裂開一個暗格,從供桌腹飛出一道四角包金的黝黑事,直向春花飛過來。
春花嚇了一跳,扭頭往門外狂奔:
“啊啊啊,算盤殺人啦!”
剛跑到褚大娘子橫死的地方,便被門檻絆了一腳,堪堪就要跌在那暗跡上。
“……”是來抓兇手的,不是來案件重演的好嘛?
那算盤稔地直沖后腦而來,力道之急之快,不把腦后砸個窟窿出來絕不罷休。
春花驚一聲,忽地腰間一,子已被帶出兩步。那方殺人的算盤著的頭皮斜飛而過,直飛到院中。
只差毫厘,幸而不至于落到和褚大娘子一樣的下場。
月如水銀瀉地,聞桑早支開了無定乾坤網,等著那算盤自投羅網。果然一把網中,算盤在網中掙了幾掙,都沒有掙,終于翻了兩翻,跌在地上不了。
春花氣吁吁地著嚴衍的肩膀,心有余悸道:
“這回真是命大啊。”
抬眼見嚴衍鎖的雙眉,連忙站直,訕訕一笑:“是該多謝嚴公子救命之恩才是。”
春花這是第一次到褚先生家里。
在的印象中,褚先生一直是個安靜的中年男人,為人老實怯懦,算起賬來倒是一把好手,提及家中的父母妻兒,便是一副重責在肩,不敢有毫懈怠的模樣。據說他時家徒四壁,供他讀了幾年書便供不起了,送去鋪子里給賬房先生當學徒。他為人木訥,卻是個細心周到的實心眼,埋頭幾年下來,終于把師傅們的本事都學到了手,自己也能獨當一面了。父母給他說了一門親,就是遠近聞名悍勇的褚大娘子。
豈料父母的就此差了起來,其后甚至都癱瘓在床。褚先生上有老,下有小,全靠褚大娘子一個人在老家照顧,他一個人在汴陵做事,掙回的銀子,自己留下勉強夠果腹的,其余全部捎回家,為父母治病,供子讀書。
褚先生是長孫恕一手招進長孫家的。提起這位老賬房,長孫恕總說他人品佳,心眼兒實,卻是個奔波勞碌不福的命。
隨著長孫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褚先生備重用,手頭也越來越寬裕。前些年,他還清了欠下的債務,為父母風送了終,幾個子也都各行嫁娶,另立了家業,日子總算過得松快了些。
春花曉得他沒有別的好,只好收藏各式各樣的算盤。但凡遇上新奇另類的算盤,便會買下來送給褚先生。這些年送過褚先生幾十把算盤,但只有一把讓印象深刻,如何都不能忘。
那是一把紫檀木包金箔的長算盤,樣式和雕花都平平無奇,算盤珠子十分油,包了幾層漿,打起來聲音利索,十分趁手。
就這麼一把算盤,是春花當鋪里留下的死當品,原主典當時曾對當鋪大朝奉說,這是一把如意算盤。大朝奉把這事當笑話,說了好幾年。這算盤若真是如意算盤,主人怎會淪落到來典當的地步?
當時春花覺得這算盤不值幾個錢,索轉送給了褚先生。不料褚先生卻十分喜歡,他每日盤點清賬,隨攜帶的就是這把紫檀算盤。算起來,也用了有兩三年了。
今日聞桑提起絳珠這名字,不知怎的,春花立刻就想起了這把紫檀算盤。
如意如意,事事如意,真的是件好事嗎?
聞桑將那算盤捆了里外三層,拿回衙門去拷問。嚴衍堅持要送春花回府,春花不好推辭,兩人又一同上了馬車。
一上車,嚴衍便問:“春花老板早就知道,絳珠的原形是把算盤?”
春花嘿嘿一笑:“只是猜測罷了。這把如意算盤,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