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實不擅長撒謊，江母一句簡單的、毫不帶質問語氣的話，都能讓后背汗如雨下，整個人繃了，抿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靜默中，掛鐘的滴答聲尤其折磨人。

臥室的江衡趴在門后，耳朵在門上，努力聽客廳進展，恨不得用心語告訴裴允——快說是我不小心丟在這兒的啊！

“對不起，伯母，有一件事，我們瞞了你。”

裴允撐不下去了，艱難開口。

臥室門后的江衡無奈地一掌拍上腦門兒——這人，怎的這麼老實？！

“哦，什麼事？”江母將手機輕輕擱在茶幾上，拍了下沙發，“別站著，過來坐下說。”

裴允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過去，在心里組織語言，后背的汗順著背脊往下滴。

“前段時間，滬城沸沸揚揚的連環殺人案，您……你應該看過新聞吧，然后，”放在子下面的雙手地握在一起，裴允咽了口水，“然后有次定外賣，上一個人行不軌，而殺人案的嫌疑人也是通過送外賣的份來行兇。江衡知道了這件事，就……我們就商量著要不合住一段時間，他不放心我，我也……有點害怕。”

“事就是這樣，他剛搬來兩周，別的暫時沒什麼了。”裴允說完，張地看著江母。

江母和善地笑了笑：“這樣啊，阿衡確實沒跟家里說過，兒子大了，由不得爸媽。我和老江呢，年紀也大了，管不了太多，但是……”

言又止，讓裴允更張了。

江母雖說不是常見的特明的生意人，到底商場做了這麼多年，不怒自威的氣場仍然很有震懾力。

“伯母您說。”裴允張得不由自主又帶上了您這個字。

“阿衡半點風聲也不跟家里，我還是有點難過的。”江母垂下了眼睛，看著就是一個哀嘆兒子跟自己不親的母親，其實心里在歡呼——傻小子居然頭一次談就這麼練，太會順桿爬了，真給力！

裴允后悔了，當初應該堅持讓江衡跟家里報備的，自責的緒在心里蔓延，站起來。

江母抬眼，看一步步走向一個房間。

臥室門后的江衡，在門上聽腳步聲一點點接近，心里一個勁兒吼——

臥槽臥槽，別、別過來。

“篤篤”，門被敲了兩聲。

“江衡，出來吧。”裴允的聲音過門傳來。

江衡面如菜，深深地嘆息一聲，又深呼吸一次，拉開了門，走出去朝著江母揚起笑容：“媽。”

江母似笑非笑盯著他，嗯了一聲。

待兩人如大兒一般乖乖坐好，江母清清嗓子，開始了一番充滿居委會主任氣質的發言。

“你們是年人，按理說我們不該管的。但是這個，中國源遠流長的傳統放在這里，我們江家，雖然不是書香門第，該有的禮數卻也從來不會視而不見。小裴啊。”

裴允點頭：“嗯。”

“阿衡呢，我看得出來很喜歡你，不然，也不會為了一個八沾不到邊的什麼兇手，急吼吼地跑來你這邊當門神。我呢，就老實說，和老江也是很中意你。阿衡以前不開竅，我們原本就盼著你們看對了眼能發展得快一些，你也理解下，我和老江歲數大了嘛。如今見到你們好，想必老江和我一樣開心。”

裴允又點頭。

江母和藹地笑了：“既然，你倆這都住到一起過起了小日子，不如就合法化吧？”

合法化？？？

裴允一驚，該不會是……

江衡也是一驚，更多是喜，雙眼熱切地看著江母：您真是我親媽，您！

“找個日子，把你姨媽喊上一起，咱們商量商量怎麼樣啊？”

裴允本來準備好了道歉，劇卻急轉直下，張了張，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回絕：“我……我……”

江衡穩住激的心，瞄見裴允張得額頭出了汗，便手握住，看向江母：“這是大事，肯定要慢慢商議，媽，還沒吃飯吧，咱們先去吃點東西，我快死了。”

江母今天已經是驚喜連連，借坡下驢，拿起一邊的子：“好，我去換服，”起，走到裴允出來的房間，“這間方便嗎？”

“方便方便。”裴允還沉浸在結婚提議的震撼中，想也沒想，就小啄米似的點頭。

等江母的影消失在門后，江衡攬過一臉呆滯的，湊到耳邊笑道：“別慌。”

……

隔天，裴允在醫院食堂跟蔣霏霏提起這事，蔣霏霏快要笑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誰，怪你自己頭鐵，非要在被抓包的邊緣試探，把未來公婆帶回家換服，虧你想得出來呀！你不知道開車讓司機去遠點兒的商場嗎，又不是沒車要走路去，笨死你得了，現在被婚了吧，看你怎麼辦。”

裴允飯也沒吃兩口，急著解釋：“昨天下的暴雨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時候讓老人家著涼了怎麼好嘛，本來就撞上的車了……”

“所以呢，你就要去結婚啦？”蔣霏霏挑菜放進，幸災樂禍道。

“結婚也不是不行，本來也不是和江衡玩玩的……”裴允惆悵道。

“你真要去結婚？！醒一醒啊你，你、你才和小男人認識多久，天哪，我算算日子啊，”蔣霏霏放下筷子掰起手指頭，“認識一個多月就在一起了，在一起一個多月就同居了，同居兩周就要結婚了，裴允，當醫生真是埋沒了你，你該去當宇航員啊，這速度，噌噌上天！”

“說正經的呢！”裴允哼一聲，“還拿我取笑！”

“不想結就拒絕唄。”蔣霏霏又拿起筷子，聳聳肩。

“江衡和他媽媽會傷心的吧……”

蔣霏霏瞪：“結婚這種事豈能看別人臉？！”

“——我還沒說完，我覺得，”裴允捂住臉，“好像我也不是不愿意……但理智告訴我，太快了……”

徘徊在與理智之間，備折磨。

蔣霏霏翻起白眼：“你擋住臉是對的，因為我正翻你白眼呢。”

……

江母那天回去以后，坐在出租車上就激地拿出手機，跟江父分了天大喜訊。

“咱兒子太能了！虧我以前還擔心咱們會不會八-九十才能當上爺爺，阿衡這能耐，搞不好呀，明年就能抱上孫子孫了！”

“是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我當年雄風一半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父震天的哈哈笑聲引得司機回頭注目幾次，江母也不在意，笑得和煦。

“是呀是呀，找時間把薛慧約出來吧，談談婚事，小裴今天有點兒嚇著了，我還得多跟悉悉，總之這事兒啊，得提上日程了，都同居了還怕什麼嘛對不對，領個證又不耽誤工夫，又不貴，九塊錢的事兒！”

“那是，這段時間多跟小裴聯絡，認真說起來，只見過一次，到時候婚禮上改口估計小裴都不好意思。”

“你說的對。”

江母很有行力，跟江衡打聽了裴允哪天在醫院當值，說要約下班吃個飯，就單獨兩人，培養培養。

江衡正謝親媽的神助攻呢，當場應下。

于是江母挑了個不那麼熱的天，備好了禮。

四五點的時候，江母自行開車去了滬城第一人民醫院。原計劃在醫院外頭等，卻忽然起意，想去看看裴允工作的狀態，夢寐以求的醫生兒媳啊，當然得看看。

等停好車，上電梯去了大廳，才后知后覺，自己還不知道裴允在哪個科。

三甲醫院就是這點好，設備先進，大廳有個很大的屏作臺，輸醫生名字就能彈出相關信息，哪個科，畢業院校，擅長哪個領域，職稱等等，一目了然。

江母輸“裴允”，彈出了一張賞心悅目的證件照。

點進去，視線牢牢定在三個字上面——泌尿科。

泌尿科？？？

江母被驚得有點站不穩，重新再看，仍然顯示泌尿科。

天啊……小裴，竟然是泌尿科醫生？

江母難以置信，順著導向牌指示上了四樓，沿著指向走去了泌尿科，沿途墻上的科普圖框，江母看了老臉都忍不住一紅，拿號等待的男人們更是對這個明顯誤的人投來莫名的目。

江母循著科室一個個地找，找到科室三外面電子屏顯示的醫生姓名：裴允。

我、的、天、哪！

江母心頭一梗，快步離開泌尿科，等回到車上，穩住心神，給江衡打電話。

“江衡，咱們得聊聊。”

……

江衡這幾天春風滿面，待他到了江母約見的茶室，看見平靜如水的目，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