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微微垂下，眼神黯然，說話的嗓音又輕又，音調又低又平，聽著就很心碎。

一下子就把裴允弄得有點慌了，連忙解釋：“不不我沒——”

“那就是了！”江衡一把抱住，笑得春風滿面，“早晚是你老公，對不對？”

裴允被他變臉的速度驚呆了，后知后覺原來自己被他耍了。

江衡沒聽到想要的回答，抱了些，吻著的頭發低聲催促：“是不是嘛，是不是啊，嗯？”

“是是，是。”裴允哭笑不得，小小地推了下，“我不過氣了，你……你松一松。”

江衡這才松開，給拍背順順氣，說：“裴允，認真地說，你看了那些評論真的不會吃醋嗎，哪怕一丟丟？”

裴允抬頭，對上他的目。

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麼要去吃醋，江衡的網紅份之前在網上鬧過天價海鮮館時就已知曉，而且，江衡對自己的意毫不藏，表得清清楚楚。那些明知只是網絡調侃的留言，看了確實心不會有什麼波瀾。

最不會做的事就是察言觀，沒能到江衡問這話時的小小期待，于是老實回答：“嗯，知道是調侃而已，沒什麼好吃醋的，放心吧。”

放、心、吧。

江衡肩一塌，自己的朋友，該說心太大還是故意裝傻才好？

……

“我覺著吧，說不定是不夠你！”

第二天上班，中午去食堂的時候，江衡端著碗，向同桌的大劉討起了經驗，大劉還沒說上話，張洋倒上一。

而且說得還這麼不中聽！

江衡臉一黑：“一邊兒去，單狗言！”轉頭憂心忡忡問起大劉，“我朋友看了我的微博評論一點氣都不生，你們都笑我那些評論，竟然無于衷，唉大劉，汪玲玲會吃醋嗎？”

“吃，怎麼不吃？”大劉刨一口飯咽下，“你知道的啊，之前鬧著要錄指紋進手機呢，你說不吃醋。”

江衡哦了一聲，恍然記起從前自己還嘲笑大劉妻管嚴，連手機都護不住，這一刻卻突然覺得，如果裴允對自己的手機興趣多好……可惜，他意興闌珊地撥弄餐盤的飯粒，只怕解鎖了放跟前，也能視若無睹。

說好聽點兒是信任，但自己心里怎麼這麼不得勁兒呢？

江衡郁悶地吃一口飯。

“后來還不是給錄了指紋，哈哈朋友嘛，其實錄了也沒怎麼翻我手機，要的就是那麼個形式，我就想吧，說明人家在乎我是吧，就沒啥不高興的，還樂呵。”大劉哈哈笑。

張洋也哈哈笑：“我說什麼來著，就是沒那麼在乎你唄！”

“單狗言言！”江衡臉更黑了。

初墜河的男人發起愁思，怎樣才能朋友吃個小醋。

……

【今天幫同事一個忙，要加會兒班，估計十點回來。】

裴允開車到一個紅燈前，悠悠踩下剎車，點開看到半小時前的微信，卻沒控制好距離，呲地一下沒踩穩剎車，跟前面的車撞上了。

追尾了！

這會兒后悔看微信也晚了，解開安全帶拿起手機，準備下車跟對方車主協商。

裴允打開車門，鞋跟剛落上地面，暗沉一整天的天幕忽然嘩啦啦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珠狠狠砸向地面，抬手擋了下，仰頭一看，天更暗，看來是要下大暴雨。

折返到后備箱，取出一把傘撐開，雨勢愈來愈猛，長被濺起的污水沾了膝蓋下面的部分。

撐著傘，在外的胳膊被雨水和氣弄得子微微發抖，一步步走向前面的車，雨簾，只能分辨對方下來一個男人和一個人。

還沒開口，就聽到一聲驚喜的——

“小裴？！”

裴允努力過集的雨去看，下來的中年人保養得宜，打扮低調，后的男人給撐著傘。

有點兒眼，卻沒想起來是誰。

“你……”很尷尬，不知怎麼稱呼。

“我是江衡的媽媽呀！上次那個飯店，咱見過一次，想起來了沒？”江母笑得快收不住了，早就想讓兒子把朋友帶回家多一，哪曉得天賜良機，一次追尾就見著了人。

本來也沒覺著追尾多大事，這會兒更是喜笑開，撞對了！

裴允一聽這是江衡的母親，后背一涼，更尷尬更張了，第二次見面就把人車給撞了，這太不好了……

拿出手機：“伯母，實在不好意思，我沒控制好剎車撞著了您的車，我這就打電話保險來理。”

江母擺擺手：“沒多大事兒，撞得不嚴重，不用驚保險，又要定損又要去通局，麻煩！小張。”

后面撐傘的男人應一聲。

江母側頭吩咐：“你打電話個人來，把這兩輛車一起帶去維修中心吧。”

男人一邊給撐傘，另一手出電話開始聯系。

裴允更不好意思了：“這怎麼行，還是我——”

“保險才麻煩呢，哎這雨好大，冷死了。”江母抱著胳膊。

裴允垂眼，江母的長也被雨水打了大半，肯定和自己一樣，黏在上不舒服。

江母看起來很年輕，如果不說是江衡的母親，當他的小姨媽似乎也不問題，上次在飯店坐得遠，這次兩人面對面站一起，個頭也跟裴允差不多。

裴允看冷得不住胳膊，心里歉意愈深。

附近也沒有商業區，想給江母買一服換換都不行。

忽然想起家就在離路口拐彎幾百米的小區，而且恰好今天江衡不在，屋里一般整潔，江衡生活習慣不錯，東西不會放外面，收納得很整齊，都放臥室。

帶江母回家這個方案，似乎可行。

“伯母，我住的地方離這兒不遠，幾百米就到，要不先去我那兒換服？您的子了，雖然是夏天也容易著涼的。”裴允誠懇提議。

江母眼睛一亮，豈止天賜良機，簡直是雙喜臨門，立馬笑著應下：“好啊！”

……

進了小區樓門，裴允收起傘，抬手理了理被弄的長發。

江母暗暗打量，越看越覺得順眼，這孩子連淋了雨頭發凌的狼狽樣子都這麼好看，加上寶貝兒子的基因，腦里幾乎能腦補出可以當兒模特的孫子孫兒。

“我正好有條子沒拆過，您穿著應該合適。”進了電梯，裴允按下樓層。

江母笑道：“別您啊您的了，不用這麼客氣啦。”

裴允點點頭，努力搜尋可以聊的話題，平時覺得還行的電梯此刻顯得尤為緩慢。

手機震了下，微信提示音響起。

出來看了眼，登時三魂五魄失了大半。

【左手蝦右手蟹：我提前到家啦，你想吃點什麼？】

加班怎麼可以半個小時就結束！！！說好的十點呢！！！

裴允臉發白，極力鎮定，手指微抖地打字：立刻，馬上，躲起來！

【左手蝦右手蟹：嗯？怎麼啦】

裴允飛快打字：你的媽媽來了，別問為什麼，先去臥室躲起來。

他沒回復了。

裴允心跳極快加速，應該沒事兒吧。

“叮”，電梯門開了。

“到了，在左邊。”裴允先出電梯，在門口等江母。

兩人一道走向防盜門，裴允輸碼時手都在抖，后悔帶江母來一趟也晚了。

心里默默祈禱，江衡把該收的都收了。

……

江衡收到裴允微信時，整個人呆了一秒，來不及回復，立馬從沙發上彈起來。

四環顧，有哪里需要收拾。

客廳，沒問題。

餐廳，沒問題。

廚房，沒問題。

洗手間，幸虧他懶，沒買什麼男士專用洗發水，直接拿裴允的用，也沒什麼可收拾的，沒問題。

玄關！

他火速沖向玄關，還好還好，進屋時把鞋收進了鞋柜。

我生活得真自律！一切都沒問題啊！

江衡舒了口氣，心里自夸一番，晃晃悠悠進了臥室，把門關上。

……

裴允回家這麼多次，頭一次開門這麼張，進的不是家，而是一道鬼門關。

門開的瞬間，飛快掃了眼室，一切如料想得最完那般，整潔干凈，最重要的是，沒有男人的痕跡。

不聲地松了口氣，側讓開點位置：“伯母，進來吧。”

江母在門開的瞬間，也在觀察。

屋整潔有序，裝飾雅致清新，總之是個讓人看了覺得舒服的屋子。

對裴允越發滿意，換上裴允給的拖鞋，進了屋，坐上沙發。

裴允服也沒換，先去倒來一杯熱水：“喝點兒熱水暖一暖，剛剛你也淋了雨的，我這就去拿服啊。”

“謝謝，給你添麻煩了。”江母接過水杯。

裴允又囧了：“是我開車不小心，應該的。”

說完轉去了臥室。

江母坐在沙發上，捧著水杯喝熱的暖暖胃，整個人舒坦多了，看見中意的兒媳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心更是舒暢。

開放式書房陳列了不書，博士就是不一樣呀。

江母抿一口熱水，暗暗贊嘆。

廚房窗明幾凈，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呀。

江母又喝一口熱水，又贊嘆。

房間配清新溫馨，家搭配得宜，品味也很不錯呀。

江母再喝一口熱水，再贊嘆。

看來看去，覺得自己命真好，雖然被不開竅的兒子前面氣了那麼多年，這不就等來了一個中意的小裴嗎？

江母視線落到茶幾上時，微微頓了下，再定睛一看——沒錯，是自己親手讓兒子給小裴的糕點盒。

待看清上面悉的字跡，頓時大怒。

嘿這個臭小子，竟然把全糖的給了小裴！

chapter38

江母其實是個很單純的人。

和江父是初, 被老公寵了半輩子，即便后來做起了生意，艱險的、困難的，也都是江父一手包辦, 被保護得很好。無論是初見還是深了解之后, 都會覺得真不像個生意人。

所以，看見全糖的糕點盒，第一個念頭不是懷疑里面有沒有什麼蹊蹺, 而是怪起了江衡，定是他自己昧下了低糖的，自己留著, 把全糖的送給了朋友。

要不，就是他嫌棄自己的手藝，不想吃, 一腦兒全給了裴允。

這兩個猜想, 隨便哪個都讓江母不高興。

裴允進去有一會兒了，估計也在換服，江母便出手機給兒子打過去。

接著，安靜的客廳中，耳朵飄進聽筒傳來的嘟嘟聲，還聽見了悉的鈴聲——蘋果的默認經典鈴聲。

頓時讓臥室的江衡嚇個半死——馬失前蹄，竟然忘了把手機帶回屋！

藥丸, 藥丸！

江母是真的心大，聽見了鈴聲以為是裴允的, 可是，隨著聽筒的嘟嘟聲，客廳里的鈴聲也沒斷過。

哪怕是單純的江母，也覺察出一點兒不對勁。

掛斷，再撥。

鈴聲也斷，又響。

再掛斷，再撥。

鈴聲也跟著斷，再響。

江母震驚了，這、這是個什麼況……

又撥通，這次沒有掛斷，而是循著鈴聲在布藝沙發的抱枕底下，出了手機——白的iPhone。

上次回家的時候，見著江衡用這個，還問過怎麼一向用黑的突然換了白，江衡當時笑嘻嘻地說是裴允送的。

嗯，破案了，這就是兒子的手機。

江母握著手機，糾結著，倆人是什麼進展，江衡來過小裴的家了？

走的時候把手機落下了？

“伯母，就是這件，你試試合不合。”

裴允剛好從臥室出來，手上摟了條子。

“小裴啊，這個，”江母試探著將手機攤在手心，舉高了點，“是阿衡的手機吧？”

裴允定在原地，止步不前，眼睛落在手機上，進門后平復的心又猛地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