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安槐是一個凡事都得有計劃的人,在確定自己一定會拒絕喻潤后, 心里就定了一個完整的計劃。
喻潤不是不相干的人, 是喻澤的弟弟, 現在還是的債主, 必須得一次拒絕,不留后患。
印象里喻潤是個脾氣不怎麼好甚至有點敏的人, 賽前先冷理, 賽后拉黑, 定好的約會當天不出現, 這三個循序漸進的行為應該足夠讓他明白的想法。
為了迎接喻潤的炮火, 今天甚至把喻潤從手機黑名單中拉了出來,從中午開始就心神不寧的等著喻潤的電話, 把心里想好的措辭排演了無數遍。
然而一個電話都沒有。
還抱著點僥幸心理, 希喻潤就沒有去那個燒烤店。
征服巖壁或者征服人, 有些難度總是會讓人知難而退的, 或許喻潤在把他的電話拉黑之后, 就對失去征服了。
抱著這樣的忐忑,甚至在實驗室里留到了熄燈前, 做賊心虛一樣希喻潤和就這樣自然而然的回到從前,像上次KTV那樣, 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但是他現在就這樣站在面前, 面無表。
他們倆高差很多,在黑暗中這樣靠近站著,像是一堵在上的墻。
孔安槐不安的往后退了一步, 手腕就被喻潤一把抓住。
他的手很大,皮糙,冬夜里冰的刺骨。
“給我一個解釋。”他看著,說話的時候里呵出白氣。
奇怪的是,并不激烈。
就同他此刻因為等得太久周散發的寒意一樣,喻潤現在整個人看起來,平靜的像是一尊冰雕。
孔安槐的聲音卡在嚨里,的計劃里面,電話分手是最后一步,當然也想過喻潤這樣的暴脾氣可能會沖到學校里來找,所以這半天都待在實驗室里不敢面。
“我知道你家里最近出事,我也知道我馬上要出國,現在并不是和我在一起的好時機。”喻潤說話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帶著白氣,“但是我以為,那天晚上你已經答應了。”
孔安槐微微掙扎,頂著喻潤漆黑如墨的眼眸和滿眼的,咬牙關只能吐出三個字:“我沒有。”
喻潤手一松。
孔安槐迅速的退后幾步,隔著遠遠的看著喻潤。
這樣的距離讓覺得安全,低下頭,把心里演練過很多次的話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你那天在KTV問我的問題,現在的答案確實和那天不一樣了,阿澤告訴我你和家里吵架失蹤的那一瞬間,我意識到我對你的可能已經超過了朋友。”
“但是只是超過了朋友。”孔安槐頓了一下,“你馬上要出國,我們如果在一起就注定了一定會異地,但是我現在對你的那點心,支撐不了異地。”
太脆弱了,隔著墻壁聽到別人談笑說只難以越過的巖壁的時候,就發現了,這樣的喜歡,脆弱的不堪一擊。
“所以我拒絕。”孔安槐終于抬頭。
喻潤背,隔著一段距離,孔安槐只能看到一個黑的影子,一不的站著。
這是能想到的最好的拒絕方式,實話實說。
“所以這一周的冷理以及后面直接把我拉到黑名單,也是為了告訴我,我們兩個喜歡的還不夠深?”喻潤的聲音沙啞,帶著疲憊。
這確實是的計劃。
冷理,讓喻潤同。
同在一個城市都尚且如此,更何況隔著大洋彼岸,明知道一定會失敗的事,不會做。
而且,他們兩個如果真的在一起又分手,以后還要怎麼和喻澤相?
這是最好的安排,覺得喻潤會懂。
可是喻潤,在得到了他要的解釋之后,形了,冷冷一笑,轉就走。
留下孔安槐一個人站在原地。
孔安槐二十幾年的生命中,鮮有這樣不知所措的時候,下意識的想要住他,但卻猛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立場。
這一次和KTV那一次不同,這一次的不夠喜歡,似乎真的傷到了喻潤。
因為喻潤這一次轉,用了七年時間。
那個冬夜,是孔安槐最后一次看到喻潤,剩下的所有消息,都是從喻澤那邊聽到的。
知道了喻潤因為重度失眠推遲了一周出國。
知道喻潤這次出國前又一次和家里大鬧,喻杰濤宣布和他斷絕父子關系。
喻潤走的時候,是一個人,沒有家人送,喻澤在寢室里哭了傻子,但是堅決不去。
說恨死了喻潤,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承認喻潤是弟弟。
孔安槐沒有問緣由。
想到那天晚上喻潤走的背影,明明夜盲,在那樣寒冷的晚上其實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是那個背影,之后的好多年都會出現在的夢里。
喻潤在出國半個月后,給發了那條短信,讓避開他,最好能避開一輩子。
孔安槐收到那條短信的時候,在沒人的角落紅了眼眶。
他一個人在異鄉,人生地不,糾結了半個月才發現能發短信的只有。
帶著氣的短信,卻是唯一能證明他仍然平安的渠道。
孔安槐一直都懂喻潤,懂得他的掙扎,懂得他的夢想,甚至也懂得他對的。
有問題的那個人一直是,冷靜理智現實,二十二歲還在校園的時候就已經如此,而今七年過去,很多東西都變了,唯獨這冷靜現實的特質,已經刻進了的骨頭里。
孔安槐覺得,大概這一輩子,都不會那樣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可以過兩個世界的距離。
哪怕是想到就覺得口鈍痛的喻潤,也不行。
***
朔的天漸漸亮了,天空是清湛藍的。
已經很久沒有回憶起這段往事了,甚至忘記了夢里面那個模模糊糊孤單到讓人窒息的背影到底是誰。
距離那頓不歡而散的飯已經過去一周,這一周喻潤都沒有找過,自然也不會去找喻潤。
工作還是很忙,民宿裝修接近收尾,孔安槐經常忙得腳跟不著地。
的生活仍然一不變,只是除了這幾天晚上又開始做那個關于背影的夢。
再一次見到喻潤,是因為公事。
攀巖大賽的一次例行匯報進程的小會,民宿因為裝修進度被邀請出席,杜溫茂也一起跟了過來。
說起這個杜溫茂,孔安槐發現自己以前真的都太小看他了。
他完全沒有再提那天啟會上發生的事,也沒有在面前再提過喻潤,他還是和孔安槐保持著彬彬有禮的距離,上次頭事件仿佛只是意外。
但是他自請纓做了這次攀巖大賽的撰稿人,據說開價開的很低。
用的借口非常一言難盡,他說既然教授的兒子投于攀巖事業,他也想一起出份力,說的好像自己是喻潤親哥哥一樣。
孔安槐雖然不齒杜溫茂的人品,但是杜溫茂既然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也同樣的不再提起,公事公辦,做完這一次以后再也不合作就行了。
可是杜溫茂顯然不是這樣打算的。
參與這次例行匯報的人不多,上次那個撞到喻潤槍口上的副會長,喻潤,孔安槐,杜溫茂,還有兩個助理,以及之前在飯桌上喻潤很尊重的那位中年人。
一共七個人,一張會議桌。
杜溫茂選擇坐在了孔安槐邊上,手里拿了厚厚的一疊資料。
孔安槐皺了皺眉,不知道一個宣傳撰稿人有什麼理由需要參加這次例會,但是杜溫茂剛才坐下來的時候看的眼神,讓本能的覺到不妙。
看了一眼一直抱低頭的喻潤。
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了。
會議室進進出出各種人,發出各種靜,他都沒有抬過頭,只有那個中年男人進來的時候,他站了起來幫那位男人拉了椅子寒暄了兩句。
這一眼,孔安槐就幾乎認定,他應該又失眠了。
眼睛紅,臉不好。
孔安槐低頭,又看了一眼看起來志得意滿的杜溫茂。
他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來匯報工作的樣子,倒像是抓住了誰的把柄,按耐不住洋洋得意。
拿著筆的手了,孔安槐細長的眼睛有了些冷意。
能讓杜溫茂這樣耿耿于懷的對象似乎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現在正面沉如水的坐在對面。
可能知到孔安槐正在看他,喻潤也抬頭。
兩人對視。
他的眼底有,眸漆黑,看不出喜怒,略薄的抿起,舌尖頂住腮幫,侵略十足。
最先別開眼的還是孔安槐。
他們一周沒見,這一周孔安槐每一個白天,都在做自己悉的,有安全的事,理智回爐,告訴自己這樣做沒有錯。
然后每一個晚上,都重復著夢到那個冬夜喻潤轉而去的背影。
周而復始,像是沒有終點的回。
而這個回,在剛才對視的那一瞬間變了終點。
孔安槐讀懂了喻潤的表,和七年前KTV第一次拒絕他的時候一樣,他沒打算放棄。
七年前,說不喜歡他,他沒放棄,卻敗在了不夠喜歡他上。
七年后,仍然拒絕他,但是他這一次,顯然沒打算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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