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金北周已經不在了。
窗簾拉著,房間漆黑,路櫻扶床起,隨手摁開燈。
臥室南洋風裝修,對面墻壁掛著彩濃郁的唐朝仕圖,藤編家又帶有一些質樸的年代。
路櫻的行李箱攤在灰綠復古地板上,里面只剩下零星幾個小件,服之類的都被收拾過。
房門被從外推開,金北周冷白削長的手拎著一件白大,見醒了,腳步不明顯的凝滯,隨后自然靠近:“這幾天就穿大?那邊多冷沒數啊,羽絨服呢?”
路櫻出門不帶太多行李,羽絨服就一件,還送人了。
“還有,”金北周擰眉,“耳釘和平安扣呢,你這箱子我翻遍了,丟了別跟我哭。”
路櫻冒似乎加重了,悶悶的鼻音:“送人了。”
“……”金北周緒不明,“什麼送人了?”
“所有,”路櫻說,“羽絨服,耳釘,平安扣。”
金北周站在那里,材高瘦頎長,金家二公子的份讓他出生就站在了塔尖。
“送誰了?”他平靜問。
“羽絨服給了一個小孩,”路櫻實話實說,“耳釘和平安扣給了哥。”
金北周眸鋒利,著一如既往的攻擊力:“平安扣是我送你的18歲禮。”
“嗯,”路櫻不避不讓,“謝謝你的祝福,18歲的路櫻收到了。”
并且欣喜若狂,死心塌地的非他不嫁,沒有一天摘下來過。
就算看見金莓莓手腕上的翡翠手鐲,與的平安扣是同一塊原石料子,都還在安自己,意義不同。
好歹,平安扣寓意著平安,金北周希平安。
路櫻干涸的眼睛又開始發酸。
真是人。
想扇死這些年的自己。
是豬油糊了心,才會被金北周心來的關心哄到,還自為他添加濾鏡,將他塑造也自己的模樣。
路櫻是路家唯一的小孩,被父母和外公捧在掌心,知道被的滋味。
卻偏偏,在金北周上瞎了眼。
幸好還年輕,幸好寶寶的存在還沒被金家人知道。
尚有選擇和離開的自由。
金北周穿了件煙灰的開司米V領,這還是路櫻給他買的,金北周不樂意穿這種號,路櫻撒賣乖哄他穿了,就為了配自己的那輛冰莓跑車。
喜歡儀式,并且會給重要程度排序。
例如,金北周排在第一梯隊,的冰莓跑車排在第二梯隊,最重要的人,坐在第二重要的車里。
但以后,金北周只配待在車底。
-
針對路櫻胡鬧的行為,金家老太太席素玲十分不滿,并且將這不滿掛在了臉上。
“北周的生日,該你這個主人來張羅,”席素玲披著老花的羊絨披肩,“讓莓莓幫你接待算怎麼回事?”
路櫻病容明顯,捧著水杯,一口一口往里咽。
“算勤快,”路櫻含糊道,“算我不識好歹。”
“......”
路櫻打小就喜歡金北周,喜歡的世人皆知,也因此討好逢迎金家人。
席素玲向來就不滿意,生活中的挑刺隨可見,但路櫻每次都是裝瘋賣傻,除了憨笑,就是乖巧的順從。
這樣直接回,還是第一次。
席素玲正眼看:“你是在訓斥?”
說到這,猛地皺眉:“你冒了?”
“啊,”路櫻打了個噴嚏,眼中蒙上薄霧,“沒關系,一點小病...”
“你冒了還跟莓莓在一塊?”席素玲神波,“可是孕婦!”
路櫻垂眸,輕哂地彎了下。
席素玲起:“北周,趕的,讓回去,別傳染給莓莓。”
金北周端著青花瓷碗,從廚房方向過來:“伊瑎呢,怎麼還不來接自己老婆孩子回家?”
“......”
瓷碗里裝的姜湯,金北周挨著路櫻坐下,用小勺子試了試溫度。
“有多的沒,”席素玲話鋒一轉,“給莓莓來一碗,是孕婦。”
路櫻實在忍不住:“,是孕婦,又不是國寶還人人有責。”
“......”
廳中猝然靜了。
金北周攪拌姜湯的手頓了頓,旋即斂顎低笑,將勺子遞到邊,混不吝的腔調:“,以后櫻櫻肚子里的,才是您正經重孫。”
路櫻撇開臉,拒絕他示好的姿態。
金北周嘖了聲,將碗放到桌面:“不吃藥,也不喝姜湯,怎麼那麼難伺候?”
路櫻視線里是一幅油畫,最后的晚餐。
耶穌被十二門徒圍在中間,叛徒猶大泯于眾人,看起來極為無辜。
像極了金北周這種狗男人。
接連兩次被路櫻反駁,席素玲大肝火,想做點什麼,旁邊的金莓莓挽住臂,聲道:“二嫂說得沒錯,該伊瑎陪我去醫院的,二嫂生病,更需要二哥。”
聞言,金北周眉心微,像得了提醒,手掌住路櫻的臉,迫使看向自己。
“因為這?”
所以要跟他離婚?
路櫻最討厭冒,脆弱就罷了,緒跟著弱,別人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就能出莫名其妙的眼淚。
“你直說讓我陪,”金北周指腹從眼尾過,“我敢不陪?”
可路櫻卻恍然大悟。
金北周總這麼說,從小說到大,總是——
路公主要求,我敢不同意?
一個“敢”字,道出了他多心酸和無奈,道出了他多迫不得已。
就仿佛不順從,金北周會被周邊人唾棄,鄙視他玩弄對他赤誠的姑娘。
可悲路櫻還聽不出來,總以為金北周很寵。
“你陪你妹,”路櫻譏誚,“也是因為不敢才陪的嗎?”
當然不是。
那肯定是因為心甘愿。
“......”
金北周角弧度漸漸平。
其實他從來不是個好脾氣,整個金家,就他脾氣最臭最大。
這些天,路櫻主招惹他幾次了?
“寶貝,有些任的話,咱們私底下說就算了,”金北周重新揚,眼底卻毫無溫度,“一定要不顧場合嗎?”
路櫻著他:“什麼場合?你妹在的場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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