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春日漸好，綠意輕拂。

方叔領著仆人抬著幾個箱子了溯風院，立于廊道下，躬道，“小姐。”

膳廳，孟筠枝剛用過早膳，正在漱口，一聽這聲音，眸底一喜，連忙道，“方叔，快進來。”

方叔領了命，了屋，“小姐，這些箱子里是一萬貫。”

他一邊說一邊從懷襟中掏出幾張紙，“這是廣福坊那的地契，大人說一同予您。”

孟筠枝一愣，“地契？”

“是的，大人說都由您理。”

孟筠枝想起昨日顧凜忱所說，他不會手這酒樓的任何事。

思及此，接過方叔手中的地契文書，仔細看了眼，確認無誤后，這才收起。

而屋外，那幾個箱子排列整齊，置于院中。

一萬貫，整整一萬貫。

孟筠枝緩步來到那些箱子旁，隨手打開其中一個，里邊是滿滿的擺放好的銅錢貫。

直至此時此刻，這一萬貫才有了象。

然而與此同時，昨日那被無意間忽略掉的疑問再度涌上心頭。

孟筠枝的視線在這幾個箱子之間來回。

腦海中驟然冒出個驚人想法。

清了清嗓子，命人將這幾個箱子搬進庫房，與其他東西區別擺放，這才轉回了正屋。

方叔亦跟著一起，恭敬道，“小姐，廣福坊那，您可要現在去看？”

孟筠枝腳步一轉，應了句，“好，現在去吧。”

左右現下時辰尚早，心中所猜所想，暫時還無法驗證，去看看也是好的。

況且，贖銀也需要盡早給張叔。

張叔，也就是東市君康堂的老板。

替春雯贖一事，不便出面，只能委托張叔去辦。

想到這兒，低聲吩咐了香巧幾句。

香草回屋取了帷帽，為仔細戴上，主仆幾人這才從側門而出，上了馬車。

廣福坊乃是京城中最繁華熱鬧之，這兒位置極佳，與皇城和東市相接，可以說是全都城里地價最高且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而顧凜忱的那一私邸，則是位于寬敞的大街道旁。

造型普通簡單的馬車繞著這一房屋走了一圈，停在旁側的巷道里。

孟筠枝頭戴帷帽，矮著子踩著馬凳下了車。

方叔帶路，里里外外、仔仔細細地將這房屋逛了一遍，心中已然有了些主意。

此房屋該如何改，如何裝潢，此刻在的腦海中，逐漸有了越來越清晰的想法。

從巷道出來，孟筠枝再度了馬車。

馬夫揚鞭而起時，輕聲道，“去東市。”

馬夫應了聲，車聲響起，緩緩向前。

半刻鐘后，馬車停在君康堂位于巷道里的側門前。

香草去了盈果閣，而孟筠枝，則帶著香巧，揣著適才剛從庫房里支出來的十貫銅錢，了君康堂。

張叔正在前邊診堂坐診，一抬頭便瞧見一道不算很悉的影。

他手上作微微一頓，喊了徒弟來代替，自己則了手，領著孟筠枝上了后院二樓。

依舊是上次那間房間，房門一關上，孟筠枝便將那十貫銅錢到他手中。

“張叔，這是十貫銅錢，還要麻煩您盡快將春雯贖出來。”

懷里的銀錢沉甸甸的，張叔抹了把臉，答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將春雯姑娘平安帶出來。”

“麻煩張叔了。”

“您說的這是哪里的話，春雯姑娘于我們老張家有恩，這些是我們應該做的。”

張叔一簡樸衫，臉上的笑淳樸真摯。

他的小兒曾于幾年前走丟，被人賣到紅袖樓，小姑娘當時不過總角之齡。

記得自己姓甚名誰，亦記得家在何，只是靠一人，難以逃出紅袖樓。

之后，是春雯冒著被打手發現的風險，將藏在每日來往紅袖樓運送果蔬的竹筐之中，暗中將送了出去。

也得虧小姑娘年紀小，才藏得進那竹筐，得以逃離。

再后來，春雯出門采買時，遇到了張叔帶著小兒上街，小兒瞬間將認出，張叔才知曉這是他們老張家的大恩人。

是以孟筠枝和春雯的那次會面，才會定在這里。

因為張叔足夠可靠，沒有別的地方比君康堂更安全，更方便們聯絡。

此時聽到張叔的話，孟筠枝微微勾淺笑。

叮囑了幾句讓張叔注意安全，復又拎著擺下了樓。

隔壁盈果閣今日排隊的人不多，香草很快買齊孟筠枝要的糕點。

主仆三人了馬車，回了顧府。

溯風院里的春花已開，紅香膩與青蔓綠蕪相互映，滿庭花影，芳香撲鼻。

天不早，孟筠枝狀似無意間問了句，“大人今日可歸府用晚膳？”

方叔適才先們回來，一回來便收到顧凜忱派人遞回來的消息。

“小姐，大人說他今夜會晚些歸府。”

孟筠枝眼底一喜，面上不顯，微微頷首示意知曉了之后，便徑直回了正屋。

湢室里，浴桶的水汽氤氳而上。

窗牖半掩，屋外夜風吹樹枝，沙沙作響。

一頭青用發簪挽起，僅余幾縷垂落于肩，被熱水打。

因為心里想著事，孟筠枝沒在浴桶里待太久，披著衫出來時，香巧同往常一樣，候在寢間里。

待一切收拾完畢，孟筠枝道，“你也先去歇息吧，不必留人守夜了。”

香巧點了點頭，行禮退了出去。

燭火葳蕤，屏風影。

屋里只剩下孟筠枝一人。

披了件披風在，連燈籠都沒拿，只舉了火折子，輕手輕腳地闔上門，往書房而去。

今夜月如洗，傾灑于庭院里，溫而又清絕。

一路走來，四周十分靜謐。

孟筠枝小心翼翼舉著火折子，纖細的影著墻而走。

廊道的另一頭便是書房，輕手輕腳推開書房門，閃。

這是孟筠枝第一次進顧凜忱的書房。

一幢二層的建筑，底下是顧凜忱辦理公務會客之地，二層則是存放了大量書冊資料和旁的東西。

一樓空氣中似乎還留有筆墨香，兩側墻壁上掛了字畫，寬大的桌案上，是上好的文房四寶，和幾本古籍孤本。

清冷月順著窗牖灑，落在書籍封面上。

孟筠枝仔細看了眼，確認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才繞過屏風，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