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強制服役

火飈眼，定睛一看，是一隊兇神惡煞的淄兵，桑老大被兩個壯漢扯住胳膊，朝後拖拽，因為腳不便，他痛得大汗淋漓，渾發。

「大哥，放開我大哥——」

小妞一看桑老大欺負，當即尖聲哭鬧。

「什麼人在喧嘩！」隊伍中甲長不悅一眼掃過來，他的眼神不同尋常，是帶著殺過人的煞氣。

鄭曲尺趕捂住幺妹的。

祖宗哎，快別了。

桑幺妹「嗚嗚」哼唧了幾聲，估計也到了現場的抑張，漸漸安靜了下來。

火一下就集中飄到了鄭曲尺上。

力一下也全給到這邊了。

將幺妹放下，估計剛才起得匆忙，這會兒只覺得下面卡得慌，於是不假思索，拿用手撥了撥。

可下一秒，在意識到當眾幹了什麼事時……表瞬間凝固了。

而那些看著的人也愣住了。

臥槽，這黑皮年……竟當著他們的面整理檔？

他這是在公然在挑釁他們嗎？

兵一掌按在公刀之上，聲質問：「你可是桑瑄青，福縣河村的木匠？」

鄭曲尺安自己，現在是個男人，男人都干這種猥瑣事……吧？

秉著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強大心態，生生頂著甲長犀利審視的眼神，飛速看向桑老大，只見他一副尷尬又著急，拚命地搖頭示意別承認。

正考慮否認的後果時，只見甲長瞇了瞇眼，從腰間刷地一下出一張布告——

朝廷向福縣下達嚴峻工事——集全縣工匠之力修建駐軍營寨。

這一次縣裡還下達了死命令。

怠工、冒、逃亡或稱病缺席者，全家誅連。

「看懂了？」

鄭曲尺心底的顧慮瞬間消失：「爺，我就是桑瑄青。」

說完，怕爺誤會臉臭，還友好地笑了笑。

好傢夥，這一笑，黑夜裡只瞧見一排白亮的牙。

甲長一聽承認，眼神里的嫌棄簡直快溢出眼眶了。

在他看來，這副矮小的板上工地也幹不了什麼活，但一想到工事吃，蚊子再也是。

「只要是木匠，都通通給老子到長馴坡服差役！他娘的，等工程順利完驗收，你們就可以歸家，還能得到縣老爺補的一筆不菲工錢，但誰敢給老子逃役，老子就讓他全家牢底坐穿！」

噯？他說什麼，還有工錢給？

鄭曲尺神一抖擻，瞬間眼眸就亮了。

是淺了，以為匠人服役就是給縣裡白打工。

對於窮得上頓沒下頓的人來說，錢絕對是凌駕於未知的冒險之上。

一掃之前忸怩的姿態，真心實意地表示：「爺，我剛才是謙虛了，國憂在我心中，創優在我手中，我十分樂意服役，聽從縣裡的安排。」

本還想發一陣怒的甲長被突然積極的態度整懵了：「……」

這覺悟多來得有點快，令人猝不及防。

小跑到桑大哥跟前，見他眼中充滿了各種擔憂與急切，趕忙截住：「哥，等我回來給你蓋大房子。」

被強征修營寨對於青哥兒來說，或許狼巢虎，但一個土木工程專家，組建過多重大工程項目，這完全就是一葉扁舟重遊赤壁一一駕輕就。

眼中充滿信心，可桑大哥卻只從眼神中看到清澈的愚蠢。

這個瓜娃子，還真拿自個當男人了？再說就那蹩腳的手藝一展示，絕對就是一個「怠工」的罪名，不想活了？

奈何桑大哥有心想阻止，卻沒那個實力。

對方這抓壯丁的一系列過程行雲流水，甚至擔心他們提前收到風聲逃匿，都險到深更半夜才出來逮人。

最終，背上箱篋的鄭曲尺被送到了寮蓬，與幾十個臭氣熏天的漢子聚集到一塊兒，坐上去長馴坡的板車。

第一次坐馬拉車的鄭曲尺，出於對古代工匠造車水平的好奇，一番觀察審視，發現這無篷板車軸距過長，考慮載人的承重，忽略穩定跟速度……

這連後漢時期的輜車都趕不上吧。

有些驚訝鄴國通工的簡陋劣。

這時，一道惡聲惡氣的聲音湊近：「瓜皮，想不到你也來修營寨啊，這可是朝廷工事，聽說先前有一批木匠驗收不合格，全被當耽誤工程死了……你那木活如果拖了後，估計下場……」

這一滂臭的人，誰啊？

皺眉看過去，是一個面**的癩痢頭……對方如此顯著的特徵，一下就讓知曉對方是誰了。

垂下眸，丈量出板車最脆弱，手指一按，看似結實的車板當即劇烈抖，跟快要散架了一樣。

顛得癩痢頭一個哎呦地翻倒跌地。

只見鄭曲尺氣定神閑俯視他，一張黑黢黢的小臉不笑時，跟個索命鬼似的：「再啰嗦，摔死你狗日的。」

癩痢頭從未見過這種眼神，一時之間竟被嚇住了。

——

長馴坡離山村倒不算遠，十幾里，前面騎著馬，後面拖著車，而車上的人閑著，就閑不住了。

「你哪村的？」

「水昌。」

「你呢？」

「夷上。」

「難不你就是夷上青工？」

匠人在大鄴共有四種級別，工，匠，師，家。

工匠是對所有工藝專長匠人的稱呼，而青工，則是以姓氏加上匠人等級，哪怕評的是最低等級，那也跟一般的工匠區別開來了，這說明他至懂得三類以上木工活。

「你怎麼也被……」

「噯，不只是我，福縣、龍井縣跟這周邊鄉下工匠，全被縣衙的人抓，呃，征來了。」

「出啥子事了？」

「小聲些，我聽我侄娃兒說，這一次的營寨可不是給一般的駐紮軍修的，而是活閻羅，你說說看，哪一縣敢怠慢哦，那都恨不得搜羅出所有工匠奉獻上去，以保自個小命。」

「天吶，他、他要來咱們這小縣城幹啥子，而且他不是只相信他手底下養的那批軍匠團嗎？」

「聽說是上一仗，巨鹿國的陌野以奇巧工，襲了他的軍隊，軍匠團損失慘重。」

車軲轆在鄉間泥土路上轉軸的咔噠、咔噠聲，談話聲，在深冷的夜裡逐漸遠去。

秋風如，專寒苦命人。

鄭曲尺沒得襖子，一邊聽著他們將「活閻羅」暴戾恣睢的形象描繪得繪聲繪形，一邊冷得打了個阿秋。

淦，本來就夠冷了，這一路恐怖故事聽下來就更冷了。

——

天蒙蒙亮時，他們彼著一野的風寒水，終於到達了長馴坡。

福縣丘陵地帶，山多平地，而長馴坡則於幾個小山夾之中，玉帶瀑布沖刷而下，勢不可擋，直奔水渠，可謂一天然匿強的盆地。

凍了一夜的肢有些發麻，因此鄭曲尺下車時，僵得跟個七老八十的人一樣。

當然，其它人也沒好多。

而專門負責接送工匠的兵與長馴坡守衛接接完，直接解開板車的繩索，騎上快馬就返程了。

當他們沒人接引，自己惴惴不安來到營寨東轅門時，看到的是一幕熱火朝天的施工現場，偌大的空地上，上百名赤膊工匠賣力幹活，敲打拉鋸，叮叮噹噹，咿咿呀呀。

頓時，從未見過這麼大場面的鄉村木匠，被城鎮井然有序的工匠給深深震住了，自卑油然而生。

甲長，鄉兵，一甲十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