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一啟,孟士屏就抑不住自己的怒氣,低了聲音厲聲對宋郁道:“你為什麼擅自答應了他們提出的片酬?我明明跟你說過董華刻意低了片酬,我們還有很大的商討空間,你為什麼這麼草率?你是在做什麼慈善事業嗎?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
一頓三連問并沒有讓宋郁到被冒犯,甚至孟士屏生氣的模樣讓他到愉悅,他坐在駕駛位后面的位置,斂著笑意盯著周雁輕頭頂一縷翹起來的頭發。
其實他只是有些病態地想和孟士屏作對罷了,當然,也不僅僅是這樣。他利用前世的記憶參加了一個注定會很紅的綜藝,算是一種作弊行為,人不能太貪心。
更何況……
宋郁突然側首冷冷看向孟士屏:“你知道的,我對錢一向沒什麼。”他的角掛著淺笑,眸子卻沉的像一個要吞人的無底,讓人不寒而栗。
孟士屏促起的眉心在和宋郁四目相接那一刻猝然松了開來,臉上的頓時褪得干干凈凈,他和宋郁認識十年,第一次見到對方如此森然的模樣,他有種被宋郁看了個通的錯覺,后背不冒起了冷汗。
【我對錢一向沒什麼。】
這句話宋郁說過很多次。
宋郁這人可以用寡淡來形容,沒有固定的興趣好,沒有固定的朋友圈,邊幾乎所有人都是君子之淡如水的關系,寡淡到幾乎無無求的地步。他在乎的只有劇本好不好,角有沒有塑造好,其余一概很費心與計較。當孟士屏因為片酬和制片人斡旋、試探時宋郁總是溫和地說一句“差不多就行了,我對錢沒什麼”。
孟士屏不這樣想,他覺得錢很重要。
他運氣沒有宋郁那麼好,畢業以后在劇組爬滾打了兩年,一直在飾演一些角料角。本就窮途末路的時候,他母親又突然生病需要一大筆手費,周邊朋友借了一圈只借到杯水車薪的幾萬塊錢。當時他和宋郁關系還沒那麼好,只能算是普通朋友,他猶猶豫豫向宋郁開口,宋郁二話不說給他轉了三十萬,還向他拋出橄欖枝問他愿不愿意往經紀人的方向發展。
孟士屏恩宋郁的慷慨解囊,他在影視圈也確實沒混出什麼名堂,于是欣然同意了宋郁的建議。
宋郁的前經紀人不僅目短淺能力還差,這也是宋郁前經紀公司急著給他換經紀人的原因之一。孟士屏擔任宋郁經紀人后,迅速適應了這個職位,事無巨細都替宋郁考慮到。挑劇本、攬資源、談片酬,宋郁越來越紅,片酬越來越高,孟士屏在另一個領域味到了澎湃的就。
片酬的多對宋郁來說或許沒有意義,但是對他來說是一種對他能力的肯定,也是衡量他人生是否功的標準。當初不肯借他錢的人開始結他,當初在片場連個眼神都欠奉的演員拼了命想跟他扯上點關系。
所以,對錢有有什麼錯呢?
每次宋郁輕飄飄地說“對錢沒有什麼”的時候,孟士屏都覺得異常刺耳。他藏在口腔里的兩排牙齒咬著,腮幫子凸出一塊,微微發。
兩人無聲對峙了幾秒,宋郁率先垂眸,悶笑一聲又補充了一句:“你還不了解我嗎?”
孟士屏從錯愕中回過神來,宋郁仍然是往日那樣一副淺笑安然的模樣,仿佛剛才那個滿目森然的人是他臆想出來的。他轉過頭掩飾自己突然不暢的呼吸,不置可否回了一句:“你的太淺。”
周雁輕僵著上半認真開車,雖然后的兩人聲音都不大,但他還是把兩人小小的爭執聽得一清二楚。
職才兩天,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直面宋郁和孟士屏兩人起沖突。雖然是因為工作的事,但周雁輕總覺得兩人之間又好像不僅僅是因為工作的事而爭吵那麼簡單。
車靜得出奇,只有空調出風口呼呼往外吹著冷風的聲音,聽久了竟然有點像一個人悠長的嘆氣聲。
周雁輕過后視鏡小心翼翼看了宋郁一眼,見他閉著眼靠著座椅,眉心微蹙,好像是睡著了。他按下心頭的不解,收回目把空調風速調到了最低。
直到回到公司,宋郁和孟士屏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孟士屏一言不發進了自己辦公室。
周雁輕落后幾步跟著宋郁,宋郁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后駐足了一瞬,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他并沒有開口,很快進了門。門合上前的一瞬周雁輕看到宋郁的肩背微微提起,然后“咔噠”一聲門關了上。雖然周雁輕看不到里面,但他能猜到宋郁應該是深深提了一口氣,然后沉沉吐了出來。
宋郁進了辦公室以后就再也沒出來,午飯是Monica送來的,順帶了周雁輕的份兒。Monica從宋郁辦公室出來輕輕合上了門,走到周雁輕面前用尖細的食指了宋郁辦公室用口型問道:怎麼啦?
周雁輕溫和一笑搖了搖頭,Monica也并不是真的想八卦,指了指桌上的外賣低聲音道:“你先吃飯吧。”
Monica送來的外賣是包裝致、香氣四溢的鰻魚蓋飯,可周雁輕吃得沒滋沒味。他嚼一口看一眼宋郁的辦公室門,門都快被他看穿了,宋郁都沒再出過門,要不是下午的時候宋郁辦公室里發出了一點開窗的聲音,周雁輕都想敲開門看看宋郁是否安全。
晚上,已經下班半小時了,周雁輕沒有走。他看了看那扇閉的白實木門躊躇了一瞬,起去了茶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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