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香桃
紀初苓抬手去簪子的時候,袖子自然便下大半截。謝遠琮見臂上若凝脂般白,之前傷的地方也完全看不出什麼了,心道讓鐘景盯著楊軻還是有用的,那兩壺酒沒白給。
只是小姑娘自己不覺,他卻是得勉力才能將視線移開。
“小侯爺原來是在這。”
不遠傳來人聲。
紀初苓耳朵一,覺得聲音可,循聲看去,認出了朝他們走來的人。
是香山寺的主持慧明大師。
謝遠琮見是慧明大師,致歉道:“我在禪房等候,見外頭景宜人,便出來走走。擅自離開,讓大師煩擾了。”
“哪裡,是老衲來遲了。”慧明大師道。
話落,慧明看到了小侯爺邊的小姑娘。目落在上時倏然一頓,遂陷深思。
“慧明大師,母親要的那幾本佛冊?”謝遠琮問。
慧明將視線收回,點頭道:“備好了,老衲這就去取來。小侯爺請在禪房再稍坐片刻。”
紀初苓印象裡,慧明大師可是個大好人,且念的佛經也是最好聽的,不過雖認得慧明大師,此時的慧明大師卻並不認得的。
見兩人似乎有事,便打算趁此離開,還未開口辭去,卻瞧見慧明大師沖說道:“老衲見這位小施主頗有佛緣,也一道來吧。”
紀初苓:“……?”
慧明大師的此間禪房佈置簡樸,紀初苓席坐團上,與謝遠琮相對而坐,一時無話。
禪房幽靜,連外頭樹葉簌簌落聲都聽來清晰。紀初苓視線不知往何安放,覺著有些不自在。
慧明大師剛說那話時,險些以為他知道什麼。驚詫之後,遂反應過來是多想。
慧明大師只說看面相頗有佛緣,正好手中有一相送,所以相留。
這幾間來回,已錯過離開的時機,也不好再推辭。最終便了眼下這副景。
謝遠琮坐了會,忽然起。紀初苓疑地見他走開,從一旁桌案上的籃拿了顆桃子出來。
接著又不知從哪拿出了柄削果小刀,坐回跟前開始慢條斯理地削起了桃子。
這人倒是自在的很。
紀初苓如是想著,目卻不自覺地被他手上的作吸引。
謝遠琮的作很儒雅,盯著久了,覺不是在削桃子,倒像是在揮灑自如的書一副字。被削下的皮薄厚均勻,流水般順暢。
以前覺著大哥的手最為好看了,但好像謝遠琮的手比大哥的還更好看一些。
素淨修長,骨節分明的恰到好,雖然文氣,卻又跟大哥不同。應是握過刀槍的關係,掌大有力,每個作都很俐落。
同他人一樣,本該是武將,卻偏做的文。
其實兩回相遇,覺著謝遠琮跟傳聞裡的有些不同,還是平和近人的,脾氣有時古怪,卻也還,為什麼之後會變那麼可怕的人呢?
紀初苓想起什麼,眼皮微抬,見他正仔細盯著手中的,便大膽一些於他面容上打量。
謝遠琮的眉目較常人深邃一些,實話說,容貌也是極好,是很容易辨識的那種。
所以前世第一回見著這位小侯爺時,一眼就認出來,他就是那位當年在嶺縣遇見的年。
只不過那時候,他好像一點也不記得了。
紀初苓回想著,暗生慨,視線一時也忘了收回。
小姑娘看了他很久了,謝遠琮當然覺得到。直到手裡的桃子皮都被削乾淨了,他才抬起頭。
四目一撞,紀初苓不免有些尷尬。雖然剛剛在想事出神了,可會不會看起來,就像是一直盯著男子在看,還這般明目張膽的。
今兒怎麼盡被抓包了。
正想措辭,卻聽他道:“了嗎?”
紀初苓眨了下眼,他是當饞了麼?為掩飾方才的窘意,忙點點頭:“嗯。”
便見謝遠琮從削好的桃子上頭切了四四方方的一小塊下來,用小刀尖端著,遞了過來。
頭都點過了,紀初苓只得去接。剛過手要去拿,卻瞥見手上有些髒灰。大概是剛在那地方髒的,方才都沒留意到。
頓了頓,又不好意思的收了回來。四下看看,可這裡又沒有籤子可以用。
謝遠琮也看到了,不住彎了彎。他在國公府裡見過紀初苓像是炸著刺的模樣,可上那些刺不冒頭的時候,果然還只是個的小姑娘。
會不好意思,會嫌髒的吃食。
他晃了晃手中的,道:“沒關係,用這個。”
用這個?紀初苓看著他手上的削果刀。雖說這刀很小巧,可看他削皮的樣子顯然是很鋒利的。
用刀刺著吃,這樣也行的嗎?
果然還是個武人啊。
紀初苓遲疑了一下,去瞧謝遠琮。男子面上沒什麼表,只是示意在等著,紀初苓不他的這幅神,想了想,還是手去接了。
但謝遠琮卻又收了一收。
“謝大人?”
謝遠琮還是聽不慣這樣稱呼,說:“你不用這樣喚我。”接著解釋道,“刀子鋒利,你拿容易傷著。”
紀初苓還在想他不喜歡這樣恭敬的法麼?聽了後半句卻怔住了,待理解了他的意思,霎時脖泛了熱氣。
這也太……
再說了,又同他不。
紀初苓本是該惱的,可偏對上謝遠琮這張自然又正經的臉,卻惱不起來。這事旁人說來會顯輕浮,可在謝遠琮這裡,好似並不覺得這有何不妥之。
謝遠琮見呆呆的不知想什麼,半天也不,微微蹙眉疑道:“你不是說嗎?這桃很甜的,我不騙你。”
他微皺起眉頭的時候,瞧來會有些威厲,紀初苓的不字在齒邊溜達了一圈又吞回去了,一是瞧那桃鮮紅,氣味氛甜,惹得確實乾,二是決定為了未來的日子,不逆他的了。
萬一這位大人怒點同常人不一樣,以後說犯過他,就為顆桃子也太不值了。
探頭過去,從刀尖小心將桃咬了下來。
一口,桃順下間如沐甘霖,紀初苓倏地眼睛一亮。
好甜啊!
小姑娘的滿足不加掩飾,吃東西的模樣也乖巧,謝遠琮眼中流和的笑意:“說了沒騙你,甜嗎?”
“甜。”紀初苓抿了抿。是真的甜,在宮裡當昭明公主伴讀的時候,吃的似乎都沒有這個甜。
“還要嗎?”謝遠琮話這麼問,但手裡桃早已切好塊了。
紀初苓還沒多想,子已經探過去了。
“……”
這不能怪!
一個喂,一個吃,一顆桃子很快見了芯。起初紀初苓還有些拘謹,漸漸也不覺得如何了。
謝遠琮明擺著就是一副哄人的語氣,期間一回還將遞到邊的桃又收了回去,見咬空便笑了,他這完全是把當小孩子在逗喂啊!
雖然是不大,可好歹快十二了,是個子太小的緣故嗎?
明明是他個頭太高了,紀初苓有些無奈。
到了最後,才發現謝遠琮一口都沒吃,一顆桃子全進了腹。
“這兒的桃子好甜啊。”紀初苓只好裝作不知岔開話題。
謝遠琮將核收整好,應道:“是我母親種的,捎我帶一些給慧明大師。”
侯夫人嗎?
紀初苓是沒見過的,對這位侯夫人也沒甚印象。但能種出這麼甜的桃,應當是個慧心巧手的人吧。
這時,門口傳來靜,是慧明大師回來了。
慧明大師將包好的佛冊遞給了謝遠琮後,便把一個小巧的檀木盒推到面前。
“這個在老衲這放了許久了,只是一直尋不到有緣人。但老衲今日所見,你同它有緣,還請小施主就收下了吧。”
紀初苓見慧明大師示意,便打開了盒子,裡面躺著的是一串念珠,與以前看過的沒有太大的區別。
念珠這東西辨認不來,也不明白為何就同有緣了,但既然是慧明大師給的,總歸不是什麼不好的。紀初苓道了謝,也就順勢將東西給收下了。
看兩人神,應是還有話要說,也沒想再待,便起告辭。還好這回慧明大師沒有再留了。
紀初苓離開禪房,快步沿著來路往回走。不知不覺都離開好一會了,再不回去,母親又該說了。
齒間似乎還留有桃香味,紀初苓回想方才之事,是有一點納悶的。
剛才的這個謝遠琮同聽傳中的好似不太一樣,與記憶裡的也不同。前世便是偶然見到,他也是板著張臉很冷淡的,話亦說不上幾句。
可今兒看來,這個人似乎也不是那麼難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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