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將軍氣得拿不穩木杖。

就連王姨娘也是一臉錯愕。

只有沈冷冷抬眸掃了一眼他，忙替沈老將軍順背。

顧宇極把玩貔貅的手一頓，掃了一樣卑躬屈膝的沈仲謙，隨即抬眸戲謔的盯著沈。

見只是輕輕抬頭復又垂下，此刻低下去的眉眼，與方才一般無二，不覺更加有趣。

聯系前后沈仲謙出的消息，以及昨晚的狼狽，他已經將事猜出了個大概。

必然又是些后宅上不得臺面的腌臜手段。

“王爺，沈倒行逆施，不配做沈家人！”

沈章則隨父親，立即表態。

而早已趕來的沈家叔伯等人，聽見沈仲謙的話，又看了看眼前殺伐腥名的玄羽軍，紛紛拜倒，跟著喊了起來。

“此事全因沈一人而起，王爺明察！”

“此已不是沈家人，沒資格用賜之......”

“不知干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嫁去夫家一日便鬧得闔府上下犬不寧，理因逐出家門！”

“那賜之，豈是一婦道人家有資格驚的！”

......

一時間，沈府門前聲討不斷，仿佛沈已經十惡不赦一般。

顧宇極聽著耳邊的聒噪，出奇的沒覺得煩，反而興致盎然。

他就想看看，這人如今眾叛親離，還能否保持那張變不驚的臉。

然而，讓他頗意外的卻是，沈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反而邊的老將軍，已經氣得滿臉漲紅，子抖

“如此說來，沈家深夜用賜之，其中另有？”

“對對對，的確如此，都是那逆......沈......”

沈仲謙還要再說，卻聽沈章朗聲道。

“錯了父親，并非妹妹的錯！”

他大步上前，站在了沈和沈老將軍前的臺階上，將兩人護在后，抱拳朝顧宇極行禮。

“卑職京都三衛驃騎統領沈章，參見恭王殿下！”

“今日丑時一刻，是卑職得祖父囑托，帶領幾個不當值的兄弟，請了賜之，前往靖安侯府接妹妹沈回家的。”

“當時卑職親眼所見......”

“住口！”

還不等沈章說完，沈仲謙就急急阻止。

他狠狠瞪了自己的大兒子一眼。

“我正回王爺話，哪有你的資格，滾一邊兒去！”

“父親，妹妹沒錯!”

“逆子你住口，已經不是你妹妹，你若非要認，莫非要與一同滾出沈家！”

“我......”

沈章一張黝黑的臉皺做一團。

他眼里滿是疑與不解，又糾結萬分。

“這沒你什麼事，也不著你在殿下面前胡言語。”

訓斥完沈章，沈仲謙又再次轉向顧宇極，臉上瞬間掛上了謙卑的笑容。

“殿下切莫怪罪，他昨日送妹妹出嫁，灌了不黃湯，如今怕是還未醒酒......”

似下定了決心與沈摘個干凈，沈仲謙繼續將一切罪責都往上推。

只是還不等他再次說完，卻聽沈老將軍抖著呵斥。

“逆子，住口！”

“你......你是要氣死我！”

他一邊哆嗦著抬手指著沈仲謙，一邊往臺階下急走兩步。

“殿下，此事......此事是老朽一人......咳......一人所為，與我孫......無關，陛下那邊，老......老朽自會代......”

“老將軍您應當知曉，赤焰刀乃先帝賜，陛下極為重視，所以特下旨本王前來問詢。”

沈老將軍說話時，顧宇極側頭回應。

對于沈仲謙，他沒什麼好。

印象里，諦聽閣里還存著這位襲了爵位的將軍，寵妻滅妾，尋芳問柳的事跡。

但他對沈老將軍十分敬重。

當年平津大戰，若非這位老人力挽狂瀾，狄國早已攻陷燕云十六州，又哪里會有大興邊疆二十年太平？

但歲月匆匆，當年英武偉岸的男子，如今卻已經兩鬢霜雪，形如枯槁。

“哎......都......都怪......咳咳都怪老朽......咳咳咳......”

“爺爺，是兒不懂事，累爺爺替兒心，是兒的錯！”

見爺爺咳嗽的越來越厲害，沈立即將僅存的一力輸送到他的肺經。

沈老將軍緩過一口氣，轉頭看向沈時，眼里全是疼惜與懊悔。

沈鼻頭酸，心里一陣痛。

分明是“”聽信王姨娘與沈，錯把渣男當郎，把豺狼當親人，害自己險些屈辱而亡。

爺爺卻將這一些的問題，擔在了自己上。

不忍爺爺一把年紀，還要在別人的權勢下卑躬屈膝。

也不忍大哥，因與家中生出嫌隙。

抬起頭看向顧宇極，一字一頓的說道。

“此事確實是我一人所為，與爺爺無關，若你要查清真相，將我抓回去審清楚便是。”

顧宇極看著漆黑的眸子，點點燭火在琉璃上跳躍，印出他的廓。

不知怎的，他心忽的愉悅起來。

他本就沒有想要為難，不過是再次相遇，有些霎然，又有些不知該拿如何。

是以，他想告訴，自己絕非糊涂之人，不會輕易聽信沈仲謙等人之言。

但不等他開口，卻聽繼續道。

“你抓我可以，但請寬限一個時辰。爺爺不適，我想陪他回屋服藥歇息，待他安穩，我自會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

顧宇極抿。

這詞他本該聽了舒心，卻不知為何刺耳得。

他要什麼束手就擒！

眼里，自己莫非就是那等會屈打招的酷吏？

倒還真是一點兒也沒把他“記起來”！

“呵！你大可不必如此，本王辦事雖霸道，卻從來不會無憑無據，肆意來。”

“既然你們各執一詞，那本王自然要查個清楚。”

話音落，他朝沈抬了抬下。

“走吧沈家大小姐，隨本王去侯府一趟。”

“且慢，我......”

不等沈說完，顧宇極大手一揮。

趕車的軍士上去，請沈老將軍上車。

沈皺眉，還要阻止，沈老將軍已經先拍了拍的手背安。

“走吧......”

只好同軍士一起，扶著沈老將軍上了馬車。

讓沈沒有想到的是，這王爺的椅是固定好的，兩個子下方都有一個卡扣，防止椅，極有巧思。

而車廂四周用的布厚厚的鋪了好幾層，左側還有一排矮凳，車廂最里擺著一張桌案。

桌案上果脯糕點擺放整齊，還有一個白瓷甌，燃著裊裊青煙，車廂飄著清雅的檀香。

只是，車廂角落里，一只繡著芙蓉花的荷包掩去一角，似閨中之。

不聲的撇了一眼顧宇極，心中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