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李閒發覺自己的越來越遲鈍,也越來越怕冷。
看來那些鬼說得沒錯,自己的本命氣即將耗盡,要不了多久,連這魂魄之軀也要灰飛煙滅了。
李閒給俱樂部打電話,請了一週的假——這只是習慣使然,其實他明白,以後再也沒機會上班了。
第三天上午,李閒洗罷澡,只在腰間裹了條浴巾,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看手機。
忽然聽到門外有人撬鎖,接著,防盜門被打開了,一個小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喂,大哥,我進來了——放心吧,我早踩好點了,住在這裡的是個單,白天上全天的班,連個鬼影子都見不到。”那小有些囂張,一邊打量著屋裡的況,一邊和人通著電話。
李閒有些奇怪,自己大大咧咧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怎麼就看不到呢?
“咦——”小的目終於轉到了李閒的方位,但並沒有看李閒的臉,而是詫異地盯著李閒拿在手裡的手機,滿臉不可思議地說,“大哥,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屋子裡有一部神奇的手機,竟然懸浮在空中——”
小說著,過手就要抓李閒的手機。
“你要幹什麼!”李閒呼一下站了起來。
“大哥,不對勁啊,我又看到一條懸浮的浴巾,不會有鬼吧?”那小的聲音有些發,他上的,正源源不斷地流向李閒。
“這房間太邪了,大哥,我、我覺到渾發涼——媽呀——”小尖一聲,撒開腳丫子往門外跑,跑到門口的時候還摔了一跤,正在通話的手機掉在地上也顧不得撿,拉開房門便躥了出去。
“喂,喂,老二,既然進門了好歹些東西啊,說話啊,靠,你真是老鼠膽子!這世上哪有鬼啊——”手機聽筒裡,兀自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喂?”李閒撿起手機,向電話那端的人打招呼,“你同夥的手機落在我家裡了!”
“老二,老二,你在不在?說話啊!”電話裡的人聽不到李閒的聲音。
看來自己已經變明的了,沒人能看到自己,也沒人能聽到自己說話!
李閒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走到窗戶邊往下看,小已衝到了樓下,正激地和接應他的同夥說:“那屋裡真的很邪,打死我也不敢再回去了!”
“那你的手機怎麼辦?等房主回來看到手機,我們豈不是暴了!”
“要去你去,反正我是死也不會再進那屋子了!”小已然被嚇破了膽。
李閒的上半探出窗戶,直接將小的手機扔了下去,“啪”的一聲,正落在小的腳邊。
“媽呀——”小看到從天而降的手機,又是一聲尖,發瘋般地衝出了小區。
他的同夥擡頭朝李閒看過來,卻什麼也看不到。
那人將已經碎屏的手機撿起來,騎著托離開了。
李閒爬在窗臺上,茫然地打量著小區那寥寥的幾綠蔭和偶爾幾個推著嬰兒車的老人。
這個新建的小區青年公寓,恰如其名,住在這裡的幾乎都是年輕人,一到白天,上班族們傾巢出,小區宛如空城。
小區裡的房子都是小戶型,是開發商專門爲鬥中的年輕人量打造的。
兩年多前,李惠寄給李閒三萬元錢,說:“哥,聽說城市裡的男人都要有房子纔會有姑娘願意嫁給他。這些錢放在我這裡沒用,你再湊些錢首付一套房子吧。若你不收,我以後再不理你了。就當我借給你的吧。”
李閒知道李惠的脾氣,只好接了,再加上自己攢了一年多的工資,按揭了這套41平米的小房子。
說起來,快一年沒回那個半坡鎮的家鄉,也沒見過李惠了。
李閒和李惠沒有緣關係,他們都是在半坡鎮的福利院裡長大的,隨的是院長的姓,名字也是那個和藹可親的李院長給起的。
原本一個李賢,一個李惠,然而到派出所辦戶口的時候,工作人員錯把李賢打了李閒。
“李閒就李閒吧,我喜歡清閒的生活。”時年八歲的李閒,攔住了要去將名字改回來的李院長。
鄉村的福利院很小,孤兒也,李閒和李惠是李院長收養的最後兩個。
兩人相差一歲,比親兄妹還親。
李閒十歲那年,李院長病逝,半坡鎮福利院隨之解散,李閒和李惠被接到了縣城的福利院。
孤兒們也欺生,尤其喜歡欺負李惠這樣的小丫頭。
李惠還算標緻,但自小跟著李閒上山抓鳥下河魚,被曬得黑乎乎的,於是了其他孤兒們攻擊的目標。
“嘿,小黑妮,滾出我們的福利院!”
“哈哈,黑鬼,長大後找不到婆家!”
“黑丫頭,你的親生父母是挖煤的吧?估計他們也不是有意要拋棄你,肯定是你媽不小心把你生在煤堆上了,結果分不清哪裡是煤哪裡是你,就這樣把你搞丟了……哈哈!”
每每聽到這樣的怪腔怪調,李惠總會躲到福利院的小樹林裡哭,有一次邊哭還邊把白筆往臉上。
一旦李閒知道了,必會將那些欺負李惠的人打得哇哇大哭,他也曾因此被新院長批評了數次。
李閒瘦瘦高高的,帥帥的,孤兒們倒都願意和他玩。
但除了李惠,李閒對誰都理不理的。
“別怕,長大後如果沒人娶你,我娶。”李閒鄭重地對李惠說。
“我不要!”小小的李惠目堅定,“許多男人都可以做丈夫的,但哥哥只有一個!”
……
他們很快便長大了。
高中畢業後,李閒考上了千山市理工學院,而李惠又回到了半坡鎮,在一家鄉鎮企業裡打工。
臨分別前,李惠撲在李閒懷裡哭得一塌糊塗。
“別哭了,等我大學畢業,在城裡幹出一番事業,接你去福。”李閒替李惠著眼淚,“而且我小時候說的話算數,如果沒人娶你,我娶。”
“我纔不要!”十七歲的李惠依然目堅定,“隨便找個男人都可以做丈夫,但哥哥只有一個!”
對孤兒來說,“家人”是最讓他們心生嚮往的一個詞。
在李惠心目中,李閒就是的家人,唯一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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