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

三百米外的盤山公路上，通漆黑的全定制幻影發出刺耳的剎車聲，胎在路面上出五米長的痕跡才停住。

沈湛手里的咖啡剛遞到邊，司機猛踩剎車，他手抖了下，咖啡全灑在羊絨地毯上。

他錯愕地看向厲彥洲。

“怎麼了？”

厲彥洲搖下車窗，山風立刻裹挾著暴雨灌進來，他看向遠方，黑暗中，約可見山路拐角的汽車修理廠。

修理廠廓模糊，像一頭吞噬天際的野，剛剛雷聲暫歇的間隙中，他似乎聽到一聲凄厲的慘。

那聲音太過凄厲，讓他脊椎竄上一陣寒意。雖然轉瞬即逝，卻讓他靈魂震。

只是太短暫。

他還沒確定那是什麼聲音，連著兩道雷劈下，耳邊除了雷聲雨聲，風聲和橡樹葉的沙沙聲，就只剩車載音響里循環播放的鋼琴曲。

似乎，剛剛那道絕的哀嚎只是他的錯覺。

“你們……沒聽見？”

沈湛被撲進來的雨掃了一臉水，“聽見什麼？”

厲彥洲說聽到有人在。

沈湛和司機面面相覷，司機茫然的搖搖頭，沈湛順著厲彥洲的目看過去，又被雨水糊了滿臉，他趕回子。

“你最近睡眠不足，出現幻聽了吧？這鬼天氣，風聲聽著都像鬼哭狼嚎。”

彥洲母親的忌日才過去一周，每年忌日的這幾天，他睡眠都不好，聽雲柚的鋼琴曲才能勉強睡一會兒。

“你舅也是，酒會選在這種鬼地方。”

他們現在是去參加私人酒會。

彥洲不喜歡這種應酬，但酒會的主人是他親舅舅，他跟他這位舅舅的關系早些年惡劣，去年才緩和一點。

沈湛也接到了邀請函，前兩天就定好的行程，早知道今天會變天，他就不來了。

他最討厭在暴雨天出門，而且他最近出差頻繁也沒休息好，下午就開始犯困，來的路上買杯咖啡提提神，結果喝一半全灑了。

厲彥洲升起車窗，手指無意識的挲著腕表。

可能真是他聽錯了。

因為太荒謬，剛剛有那麼一瞬，他竟然覺得，那短暫到稍縱即逝的聲音像雲柚的聲音。

怎麼可能是雲柚呢？

沈湛給他遞紙巾臉，正好聽到他這聲呢喃，笑著打趣。

“你最近都靠雲柚的曲子緩解力，今天從早上出門到現在，車里放的都是去年專輯里的曲子，在你腦子里彈一天的鋼琴了，你肯定是出現幻覺了。”

提到雲柚，沈湛想起三天後就是的巡演。

“小公主的票是真難搶，我說那天正好有空，去現場一下，結果一張票都沒了，莫城說他那里有幾張票，你去不去？”

厲彥洲沒說話。

沈湛還想再調侃幾句，但看到厲彥洲繃的下頜線，玩笑話突然卡在了嚨里。

行吧，他不提了。

再提也沒意思，雲柚都原諒宋景曜了。

車子啟，山路拐角的修理廠漸漸一點影，很快消失在夜中。

……

酒會的地點在人煙稀的南溪山附近。

群山環抱中，一幢華麗壯觀的高端私人莊園靜靜矗立。

“彥洲！”

厲彥洲這邊的車門剛打開，一道洪亮的聲音就穿雨幕傳過來。

程國元親自撐著一把黑傘出來迎接，五十出頭的男人保養得宜，看見厲彥洲後笑容滿面。

“這麼大的雨，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厲彥洲下車，立刻有侍者過來幫他打傘，他理了理外套。

“有事耽擱了。”

“哈哈，沒事沒事，你能來舅舅就高興，”程國元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今晚來了幾個很有意思的人，你一定得認識一下。”

厲彥洲不聲地避開舅舅的手。

程家是茶葉大戶，大本營在江城。

程國元早就想把南城納重點布局，但南城是自家外甥的地盤，早些年他跟這位深不可測的外甥關系不好，他也不敢來。

去年，舅甥兩在酒桌上到，事後他主跟他約了一場酒，解開了一些誤會，關系才緩和了，緩和後，他立刻就來南城拓張疆土。

今晚是他來南城後第一次主辦的高端酒會，天公不作，他提前看了天氣預報，明明說好的是晴天，結果傍晚變天，暴雨突襲。

他還擔心今晚應該有不人來不了，結果沒一個缺席的。

他一個賣茶葉的，又是外來戶，他有自知之明，大多數人過來是因為他有個賊牛的外甥。

別墅，厲彥洲的出現引起一陣，他剛進門，就有幾個西裝筆的商界人士端著酒杯朝他走過來。

沈湛從侍者手中接過兩杯威士忌，遞給厲彥洲一杯，目落在前方穿深灰西服的中年男人上，驚訝的挑眉。

“雲正德？他怎麼來了？”

當初厲家跟宋家斷親，雲家站隊宋家，加上雲柚和宋景曜結婚了，雲宋兩家捆綁，按理說，雲正德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程國元聽到他這話，忙對著厲彥洲解釋了一句。

“我沒給他邀請函，他是我一個合作商帶過來的，人都到門口了，我總不能把他趕出去。”

他跟雲正德沒什麼恩怨，而且當年彥洲打宋家那麼狠，即便雲家多次幫助宋家，彥洲也沒遷怒雲家，他猜不彥洲的心思，只知道沒必要當眾給雲正德難看。

他其實也搞不懂，雲正德過來干什麼，雲宋兩家不是剛聯姻嗎？他來彥洲的圈子，不怕宋家生氣嗎？

厲彥洲朝雲正德淡淡掃了一眼，很快收回目，跟過來打招呼的人了下杯子。

……

雲正德知道今晚厲彥洲會來，是特意過來的。

雲柚和宋景曜已經拿了離婚證了，沒公開而已，但時間久了，早晚會傳開，到時候勢必會影響到雲仕集團，所以他得提前做打算。

雲家和宋家綁的太，強行拆分就是傷筋骨，厲彥洲手里有個旅游開發項目，如果雲仕集團能分塊蛋糕，會減很多損失。

他手里有塊厲彥洲興趣的地，他今天過來，就是跟厲彥洲談場易。

一群人圍著厲彥洲，雲正德沒著急上前打招呼，他在旁邊等著，等到厲彥洲端著酒杯從人群中撤離，他準備跟過去，手機就響了。

妻子打來的電話。

他看一眼剛擺一群人又被幾個科技新貴圍住的厲彥洲，走到旁邊接電話。

“淑嫻？”

“正德，我記得你今晚是去南山那邊參加酒會，對嗎？”

“是啊，怎麼了？”

華君府，雲淑嫻坐在客廳里，看著腳邊摔得碎的玻璃杯，心里慌得厲害。

“六點的時候景曜來家里，說他清醒了，一直喊璨璨的名字，要見璨璨，璨璨就跟著他去了，我七點的時候給璨璨打電話，璨璨說到了。”

璨璨平安到達，就放心了。

本來就不舒服，吃了藥後又犯困，所以就去睡了會，睡了兩個小時，一直做噩夢，夢里璨璨上淋淋的。

夢境太真實，醒來後一的汗。

趕給璨璨打電話，連打了幾個都打不通，又給宋景曜打，宋景曜的手機一直沒人接。

雨越下越大，越來越不安，口似乎被什麼東西生生扯斷了，想喝口水，手抖得厲害，杯子沒拿穩，直接掉地上。

坐不住了，準備自己去一趟，臨出門突然想起來，早上丈夫出門的時候提了一句，他今晚不回家吃飯，去南山那邊參加一個酒會，想帶去的，生病了。

過去要將近一小時，丈夫過去肯定比快，所以就打了這個電話。

雲正德聽說完，覺得想多了。

“璨璨的手機打不通，是不是沒電了？而且山上的信號有時候不好，我現在接你的電話手機里都有噪音，你別胡思想，他們都到康養中心了，能出什麼事？”

厲彥洲來窗前氣，剛站定，就聽見雲正德的聲音。

“淑嫻，有景曜在，璨璨不會有事的……行行行，你別著急，你要是實在不放心，我就去一趟，我這離南山康養中心就十幾分鐘，我去接璨璨……”

雲正德掛了電話，轉就見厲彥洲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後。

沈湛過來找厲彥洲，正好也聽見了雲正德的話，他心里一突。

雲柚今晚在南山，那彥洲說他聽見的那聲慘……

不會吧，不會這麼巧吧！

雲正德看見厲彥洲，面上一喜，卻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厲彥洲問他：“雲柚在南山康養中心？”

雲正德愣了下，下意識回答，“是啊，景曜的醒了，跟景曜去看老太太。”

雲正德不明白厲彥洲怎麼突然關心起雲柚和宋景曜，但人既然來了，他就準備提提合作的事。

“厲總，我手里有塊地……”

厲彥洲沒等他說完，轉就往外走，沈湛追上他，“這是要走嗎？”

“嗯。”

“你不會真覺得那聲音是雲柚吧？雖然今晚恰好在南山，但不應該吧，跟宋景曜在一起呢，應該是巧合。”

厲彥洲沒說話，只是越走越快，某種尖銳的不適在腔蔓延，指使著他去看看那道撕碎靈魂的慘到底是什麼。

他希他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