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矜持的第十六天 那不得我太太親自驗個……

單眼睜睜地看著裴雲鶴眼梢挑了起來。

這可不是一個什麽太好的預兆。

京月還在電話那頭關心：“完了完了……我上網看, 都說男人啊，過了二十五就是六十, 可以不中看，但是不能不中用！”

“不是……”

單很想讓京月停下來。

在裴雲鶴坦坦的注視下，臉燒得通紅，張口勸阻了京月一聲，但京月共著單的“悲傷”，完全沒能將的話聽進去。

裴雲鶴從門走出來, 懶懶半倚著門框，雙手松松垮垮環抱在前，鼓脹的顯得愈發厚實。

偏生他還要揚起下，優雅高貴，一副審判者的模樣，似乎鐵了心還要看單能和京月說些什麽。

單無奈, 耳尖都快要滴出來了。

喚著京月：“月兒, 那個，你先停……”

“你不用害啊Sing！這是人之常！”京月的聲音猶是中氣十足，實在憂心單的某方面生活，安之餘還曉得用上個語來加強的語氣。

“Sing啊, 你也別太難過, 雖然說是有些sad, 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救的！”

“不……”

“不用擔心！你不知道，我stepfather那個研究所，剛好有在做這類的特效藥喂！你用不用啊？要不等我去Co-op了我給你弄一點？你放心, 姐夫吃了一準管用的！喂——”

這話越說越離譜，單沒臉再聽，顧不上禮數陡然將通話掐斷, 京月推銷般的聲音消散在空曠的二層走廊間。

只是擡眸再瞧著裴雲鶴那張好整以暇的臉，京月的那句“不會是他年紀太大，sex方面不行了吧”，卻始終飄在耳邊。

仿佛是山雨來時的寧靜，是火山發前的最後一縷風。

裴雲鶴挑著眼梢，膛一陣起伏後，對著單勾了勾角。

下意識想要轉跑掉，但裴雲鶴兩太長，兩步踱過頃刻便將攏在了前。

“跑什麽？”

他攥住，寬大的手掌隨隨便便就圈住了皙白如青蔥的手腕，間猶如點了一把火，瞬間燎得一發不可收拾，手腕那一圈也染上了耳尖的紅。

“我沒跑。”

轉過，深吸一口氣，目垂落在他深邃的鎖骨窩裏，脖頸直如往常一般無二。

但裴雲鶴知道單慣會裝的，裝鎮定，裝不在意。

可他偏生就要在意。

手上略使了兩分力，單驟然被慣往前一帶，兩人之間本來就狹窄的間隙瞬間幾近于零。

慌忙間，單兩手都下意識抵在前，堪堪撐在了裴雲鶴上。

倏然擡頭，正對進裴雲鶴滿不在乎又有些刻意的眸子裏，淺瞳幽幽蒙了一層霧，裏是看不懂的絢爛沼澤。

他的鼻息溫熱地呼出，拂在眼睫上，像是自沼澤裏衍生而出的霧，正勾著陷落。

不自覺撤了力，手掌下即刻到了裴雲鶴腔裏磅礴的震。

詫異，明明他看起來那樣游刃有餘，可不過一秒，的手被他再次攥，瞬間往下落去。

“你！”

裴雲鶴的極好，實又不過分，腹之間的壑深邃而明顯，許是剛洗過澡的緣故，還有些，單的手被他攥著，一下便到了浴巾邊界。

那裏人魚線毫不客氣地向下蔓延，像是兩條漩渦橫流，要帶著的手和視線向更深去探尋什麽。

而差點窺探到了一些。

慌忙了一聲。

裴雲鶴卻嗤笑起來。

轉而瞪他，狐貍眼又變圓了，有了一惱怒的味道：“你做什麽！”

“驗貨。”

短短兩個字，一瞬將單的赧點燃。

似要下油鍋一般，死活不肯再隨著裴雲鶴的手往下探，本就沒什麽氣力還要掙紮，竟像只剛滿月的貓。

“小貓踩嗎？”

“……”

單被他的腦回路繞住了，怔愣了一瞬，又意識到他隨時可能幹出點什麽，慌忙再次使力。

可這回裴雲鶴忽然將的手松開，頭微微一偏，噙著笑退了一步。

不抱了，而是單手隨意在腰側，極盡戲謔地睨著，像是在看什麽極寶貝又可的玩意兒。

單也下意識退開一步，腰剛好抵在走廊邊的欄桿上，裴雲鶴跟著形向前虛虛探了些，手差點出來。

忙也手，沒注意到裴雲鶴是要撈，只顧著埋怨：“你怎麽這樣。”

埋怨都跟貓兒喚似的。

裴雲鶴覺得好笑，繼續逗：“方才是誰在跟人說我不行？那不得我太太親自驗個貨？”

單就知道他記仇。

餘一瞥，他還直了腰桿站在那裏，就方才萬般險惡中窺探的一隅來講，這貨……多半的確不凡。

只是也沒得他這樣的。

單蹙著眉心，咬道：“不是我說的。”

“那總歸跟你有關。”他盯著的瓣。

單又解釋：“那是我表妹，從小在國外長大，不太在意這些……我會跟講清楚。”

裴雲鶴好想手把單的下解救出來。

可他稍微一，貓就嚇得發。

無奈，他只好嘁著聲：“我要清楚做什麽？我行不行，我太太清楚就行。”

“……”

單說不過他，只能走為上計。

只是轉的那一刻，卻又聽得裴雲鶴道：“誒，不逗你了。”

一瞬間，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堪堪側了小半個子，好生尷尬。

靜默數秒，餘又瞥見裴雲鶴上的浴巾晃兩下，單以為他又要來拿，條件反地擡眸將裴雲鶴盯住。

可裴雲鶴明明什麽也沒想幹，這一盯倒真像把他當了什麽壞人。

單不好意思，忙扯開話題：“那個，你怎麽不穿服。”

“……”裴雲鶴愣了一剎，“我剛洗完澡。”

“那，那你大早上洗什麽澡？”

“……我剛運完，不洗麽？”

“……”

單頭一遭覺得自己很笨。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覺得十分口幹舌燥，又小口小口地深吸了些氣，盡管到都是裴雲鶴洗澡之後的橘子汽水的味道，但還好，稍微找回了幾分理智。

想裴雲鶴大概是昨天半夜回來的，沒吵醒徑自回了客臥，而早上又很早起來鍛煉了，鍛煉完又洗澡，一直沒和打上照面，這才給了他不在家的錯覺。

只是……

“現在九點多了，你不用去上班麽？”

這話問到了點子上，裴雲鶴臉上閑散的笑容瞬間收斂起來。

他凝著單，淺瞳裏濃霧散去，餘一點水汽氤氳流連。

“我要去北城出差幾天。”

/

裴雲鶴去北城出差，也和那晚長久突然的會議有關：霄漢海外版塊拓展牽一發而全，北城項目的供應鏈出了點問題，裴雲鶴放心不下這才決定親自去一趟。

那日和單說完要出差的事，裴雲鶴匆匆趕上中午的班機便走了，才不過兩日的功夫，倚蘭洲十二棟又恢複了冷冷清清的模樣。

單喜靜，一個人住無非就是吃飯寫字作畫睡覺，在家裏連電視節目都不怎麽看，空空的別墅裏一整日也傳不出點兒聲音。

日子平淡如細水長流，倚蘭洲的湖畔風吹不起什麽波瀾，其實也是得住的。

只是偶爾蹲在院外照看那些花花草草的時候會不經意晃神片刻。

究竟有沒有結婚，現在又為什麽會在南喬。

不遠飛來一只白的蝶，翅膀上的蝶在金照耀之下閃出來，像婚禮上布置用的璀璨的碎鑽，又似湊近了看某人眼裏粼粼的波。

它閑閑往單前的花上落了一下，渾不在意地留下點彩，又驟然起飛走。

忽高忽低，一點兒白翩飛在一大片的綠意裏，兀自逗弄似的來去。

單無端便想到了裴雲鶴。

他去了幾天了？

單沒數，可他也沒告訴究竟要去幾天，又是什麽時候回來。

這幾日兩人也有聯絡，裴雲鶴下飛機便給發了消息。

單從花草中站起，拿出手機到與裴雲鶴的聊天界面上。

【裴雲鶴】：到了

【單】：好

【裴雲鶴】：出機場，我去公司了

【單】：注意安全

接著便是：工作了，睡了，早，吃飯了……

諸如此類的對話往複循環。

單說不出哪裏不對，與誰聯絡都是這個樣子，可冥冥中，又自知好像不對。

想，大概是生活中突兀地多出了一個人來，要盡心盡力地扮好一個聯姻妻子的角，尚還有些不習慣。

努力反省，也許是的關心還沒有到位。

比如裴雲鶴今早同說吃飯了的時候，是不是不應該只回一句好的，而是可以換一句，比如說——多吃點。

撥弄著手機，正猶豫著現在再補一句問候過去會不會有些不必要，這時，裴雲鶴彈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他們還沒打過視頻電話，單怔然，躊躇幾秒還是接了。

捋捋頭發，拍掉子上落的花葉和灰。

“這兩日忙得差不多了，準備看時間回南喬。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比如子首飾什麽的，我可以給你帶。”

屏幕裏頭的裴雲鶴開門見山，語氣和模樣還是一如既往的矜貴，許是因為這些天都在忙工作的緣故，乍一開口，還有些肅然清冷的覺。

他坐在車裏，北城的天氣不如南喬的好，線晦暗不明，落在他清雋的面龐上，襯出幾分疲憊。

單一怔，倒從沒想過要裴雲鶴帶禮，也沒想過他會主提。

客氣慣了，順口就講：“不用了，難得麻煩一趟。”

“不麻煩，你若有喜歡的，我給你帶了就是。”

“……”單沉默兩秒，擔心裴雲鶴工作辛苦，想著他回程輕便些，還是婉拒：“不必了，難得攜帶，你也破費。”

“這沒什麽，反正也要給媽和妙妙帶，不差你這點。”裴雲鶴又看回屏幕裏，視線在單子上一掃，他了下鼻骨，擋住眼眸裏的不自在，“你平日裏不是慣喜歡穿旗袍？北城有家老店不錯，你喜歡哪種款式？”

“旗袍若不按尺寸裁制難得合，你工作忙，不必費這些時間去挑選，我不在意的。”

難得多講了些，就怕裴雲鶴覺得拂了他的面子。

末了，仍覺不合適，還趕加了句：“多謝。”

可裴雲鶴的神還是眼可見地黯淡下去。

本來好不容易掃除的肅然清冷又攀回眼底，他鎖了點眉頭。

“不要就不要吧。”

單不知該回句什麽，就這樣舉著手機，半天低著嗯了一聲。

裴雲鶴覺得有點煩躁，北城的氣候太幹燥了，惹得他火大。

他手松了松領帶，扯得領口微微敞開，了點涼，這才扯開話題。

“你剛才在做什麽？那麽久才接。”

淺瞳將描摹了一遍，“在養花兒？”

單回過神，點點頭，“在養花。”

對這複述般的回答，裴雲鶴角輕扯了下，仍覺得煩躁，又摁下車窗。

可惜窗外沒有涼風，北城的風裏還夾雜著些沙礫，拂在臉上糙硌人，讓人愈發不適。

他蹙起眉頭：“你今日還做了些什麽？”

是在查崗嗎？

單眨了眨眼，如實回答：“如常做了頓早餐，吃飯，養花。”

“……那還準備做什麽？”

單想了想，將今日的安排一一細數：“一會兒打算寫字，再做份午餐，吃完後會睡半個小時，起來後要將昨日沒畫完的畫畫完。晚點就不吃了，想去運一下，但可能運不了多久，大概會去湖邊散步……再就是洗漱、看書和睡覺了吧。”

說得很細，日常的樁樁件件都撿出來講給裴雲鶴聽。

想他既然要查崗，多說些，說細致些，他也安心。

卻不想擡眸一瞥，竟見裴雲鶴的表越發難看。

“你倒過得安穩。”

單聽出了他話裏的嘲諷味道。

不解，又為讓他安心，囁嚅著說：“還好。”

“呵，好的。”

“好的？”

裴雲鶴幾乎是從齒裏出聲音，強忍著才沒當著外人的面發飆：“所以你這些天都這樣？你難道就沒覺得有什麽不同嗎？”

怔怔然，“不應該這樣嗎？”

“……”

裴雲鶴咔嚓一聲摁掉了通話。

車一片寂靜，連空氣都在醞釀暴雨，充斥著躁不安的迫。

鐘源坐在副駕駛上不敢回頭，只敢從後視鏡裏瞥自家老板的臉。

但小巷裏不好長久停車，等遠閃出一輛車的影子，他與司機對視一眼，終于還是著頭皮開口。

“裴總，咱……還買嗎？”

本來工作行程就繁瑣，連個吃飯睡覺的時間都要，可偏生裴雲鶴還要在這種時候驅車繞了大半個城區到這麽一家深巷小店來買旗袍。

專門差他到打聽搜索來的，做旗袍的老師傅是個好手，聽說祖上明清時期還是給宮裏頭的人制裳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多人想求一件都求不到。

鐘源尋思著就算裴雲鶴此時心似乎不佳，但好歹都到這兒了，不至于連車都不下。

果然，半晌後聽得裴雲鶴輕嗤一聲。

“買。”

鐘源殷勤笑著，忙手去解安全帶。

但馬上又聽得後半句氣急敗壞的指令。

“買什麽買？回公司！”

轟隆一聲，大雨傾盆，冰冷的雨滴潑灑在鐘源殷勤的笑容上，司機側目不語，老老實實地發車從巷子裏繞了出去。

而後半天，名為裴雲鶴的這陣暴雨更是席卷了整個霄漢在北城的分公司。

原本工作臨近尾聲，麻煩解決，大家都松快了不，可不知怎的，裴雲鶴再次殺了回來，幾次三番調了副總經理和總監、主管上來，反反複複把前頭解決供應鏈問題的方案又對了數遍。

直至月上柳梢頭，要不是産品部新來的高材生都打起了瞌睡，裴雲鶴恐怕還不會結束這場研討。

他閉眼著眉心，繃的下頜這時也沒有放松。他想他的臉現在肯定是很難看的，座下十來二十幾個人，看著他都發怵。

他心裏煩躁，卻不是他們的原因，自己拖著大家加班半天也說不過去。

嘆了一口氣，揮揮手，裴雲鶴召來副總經理：“今天加班的都按三倍工資補償，帶他們去吃個宵夜，不願意去的也沒事，明上午讓大家休半天。”

他聲音沒有刻意低，座下的人不都聽見了。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本來加班的時候也不在數，但從來不會有三倍工資補償和休半天的待遇。

十幾二十個人疲憊的臉上頓時出喜，容煥發，心裏直呼總部的裴總果然不是什麽冷面羅剎閻王，而和傳聞中一樣，是位溫和氣的財神爺！

有人大著膽子邀約裴雲鶴一起去吃點，裴雲鶴搖搖頭拒絕了。

司機直直將他送回下榻的酒店，洗了個澡後躺在床上，疲乏與煩躁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他輾轉不得安眠。

明明以前熬大夜連軸轉也不是這樣的。

他極將私人緒帶到工作中來，事皆是用的一種平淡溫和的態度，解決了就行，何必心煩意。

可今日，他的緒顯然不如從前那樣穩定，好幾次冷著臉指導工作他自己都察覺到了。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哦，從上午驅車回到公司之後。

是因為單。

盡管裴雲鶴不那麽想承認，可他卻不得不承認，被牽的每一緒，皆是因為單。

他很生氣，他的煩躁全是源于氣憤。

他刻意制著，卻還是由不得自己。

那怒氣就像是北城的天氣，幹燥、灰蒙蒙的，幹了他裏的喜樂，他與南喬相距一千多公裏，無法汲取他所需要的，更無法平息他的怒氣。

他不明白，怎麽就可以做到那樣鎮定自若？

每一天都過得和尋常一般無二，有他沒他的日子都一樣。

他們到底結婚了沒有？！

他好心好意繞了大半個城區去給買旗袍，投所好，可想也不想就拒絕，拒絕一次不說還要拒絕三次，真當他沒脾氣不要面子的啊？

當然，這也罷了，不要就不要，買不買的心意在他，不要也。

可是的拒絕好像連帶著把他的所有好意和靠近都拒絕在外，裴雲鶴無端覺得就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時候，什麽都淡淡的，也是這樣，把誰都拒絕在自己的安全範圍之外。

著天花板上高懸的頂燈，裴雲鶴直直躺著，右手在的床單上攥拳。

難道已經結婚了也沒有辦法，他注定只能像從前一樣，不遠不近地獨自向麽？

天花板上突然亮起了一個熒熒的團，是手機上收到了新的消息，裴雲鶴不去看，閉上眼睛，想屏蔽那些令他心煩意的。

可沒過幾分鐘，房間的那道愈發亮眼，他閉著眼都能到那在。

手機也跟著響了起來，幾聲之後，他倏然睜眼，翻去拿。

本想直接掛了的，卻瞥見上頭端端正正的單兩字。

愣神片刻，還不等他接通，那視頻來電自己斷了。

想也沒想，裴雲鶴立即回撥了過去。

幾乎是瞬間就被接通，屏幕裏線淡淡，微弱的地燈白如螢火，輕巧地亮在單後，照得仿佛離他很近。

“你，什麽事？”裴雲鶴坐直了，凝著單的面容，輕聲問。

單手中還拿著杯水，也沒想到裴雲鶴上個電話還沒接，下一個又這麽快撥過來了。

也沒什麽事，是半夜睡醒，看見了鐘源給發來的裴雲鶴的行程。

他們工作差不多結束，明日就會回南喬。

本來可以不打這一通電話的，可夜裏輾轉許久怎麽也睡不著，想起早晨裴雲鶴給打的那通電話，好意問要不要帶禮，卻又突然把電話給掛了。

拿不準裴雲鶴的心思，但怎麽都覺得裴雲鶴大概是不高興的，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趁著起來喝水的功夫，給裴雲鶴打了個電話過去。

沒什麽事的，只是覺得理應關心一句：“你忙完了，明日回來？”

裴雲鶴悶悶嗯一聲。

也點頭，後的熒隨著細微的作而變得細碎斑斕。

裴雲鶴朝著睨了一眼，“都幾點了，還不睡覺？”

他知道單作息規律，往往夜裏十點剛過就會休息，極熬夜。

可現在都臨近十二點了，居然還醒著在給他打電話。

本意是關心提醒一句，卻沒想到這話到單耳裏，卻聽了他在怪罪擾他清夢。

單訕訕抱歉：“鐘助發來消息，我就以為你也還沒睡……”

裴雲鶴沒好氣：“我不是只會工作。單，我是個正常的人，我有喜怒哀樂，我也需要休息，我也會開心不高興。”

“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

“……”

好好兩句話講完，又陷了誰也不快的尷尬境地。

“算了，沒事就趕睡去吧。”還是裴雲鶴頭一撇，先將這僵局揭過。

“嗯。”單只能點頭。

握著水杯往二層走去，雖說要睡，卻誰也沒有將視頻掛了。

裴雲鶴瞥見屏幕中地燈的熒一點一點拖尾在後，像一只只跳的小靈，簇擁著夜中伶仃的神。

他忽然又心了，眉眼微垂，見上了二層也沒將地燈熄掉。

裴雲鶴記得單也沒有開夜燈休息的習慣，不出聲：“燈。”

單驀然回，聽著裴雲鶴的聲音回眸往下一。

其實除了地燈，一層餐廳島臺的燈還全都亮著，廊燈、壁燈靜謐地發著，就連別墅外院子裏，靜靜佇立的路引燈都常亮不熄。

單眨了眨眼，眸裏月華、熒糅雜，泛著粼粼波一道傾瀉而出，亦滿含自己都未察覺的和依。

不知從哪天開始，了夜，就一直是這樣開著滿院子的燈睡。

并非怕黑的人，倚蘭洲的安保也見識過了。

可偏就還是這樣開著，好像微弱的熒始終閃爍，燈火照耀之下，便不會與夜一樣，顯得那樣孤獨。

而這樣，若是遠方的人什麽時候突然歸家，熒熒亮亦可為他照明前行的路。

“你不關燈嗎？”

遠方的人再次出聲，單垂落的眸移到了一方屏幕裏，他的臉上。

的眸複雜，裴雲鶴一時沒能看懂，兀自以為是自己語氣生冷了些。

于是又著鼻骨解釋：“我沒有說你浪費電的意思。”

卻見夜中的神忽然溫一笑，泠泠月灑在上，亦不顯得那樣清冷孤寂了。

“裴雲鶴。”單好難得直喚他的名字，依舊含著的笑意，眼瞳清瑩地看向前方，“是有不同的。”

“什麽？”裴雲鶴一時還未反應過來。

“我說這幾日，我的生活還是有不同的。你不在家，總覺得家裏過分安靜了些，雖然不習慣開燈休息，但也不想家裏顯得太過沉寂，也是想亮堂點，萬一你回來了，還可以給你照著路。”

一句話裏講了三個“家”字，裴雲鶴無法將其忽略，更無法忽略面上眼底溫如水的笑意。

那水冰冰涼涼，輕輕，隔著千裏萬裏亦是瞬間將他的心火給澆熄了。

北城至南喬，不過一千多公裏，風一吹，南喬的水霧便翻山越嶺，輕易了他的心。

他微微張口，半晌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似千言萬語都蓋不住他心髒轟然跳的聲音。

還是單先收回目。

走回主臥門口，舉高了手機，像是要與裴雲鶴道別。

“不早了。”

鐘源發來的行程裏頭，裴雲鶴明早還有個總結會議要開，開完會還得接連聽兩個報告，再趕下午的航班回來。

不想耽誤他休息。

“你早點睡，明天，家裏就不用留燈了。”

二層的應廊燈較地燈亮些，線斜斜自單頭頂上方灑下。

隨著手機角度的調整，裴雲鶴這才看清單只穿了一條淺灰的質睡在上，吊帶款式，還……有些低。

冷照亮了，也照亮了一整個白皙的脖頸和鎖骨，因著剛喝了點水，瓣上還瑩瑩泛著水。

裴雲鶴沒來由覺得有些口幹舌燥，他也想喝水了，挪開目在房遍尋無果，又重新看回單的手上。

還偏偏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哪裏起起伏伏，裴雲鶴慌忙側過頭去不看。

只是上還是忍不住埋怨了句：“單，雖說我們是夫妻，可你也不必這樣引我。”

“咳！”

“你說什麽？”

單哪想得到裴雲鶴思維跳躍這樣快，險些嗆水，好容易緩了過來，盯著屏幕裏的裴雲鶴半天不知該講他什麽。

不要臉？登徒子？狼？混蛋？

罵不出口，半天，瞧見他不也一樣正穿著睡，前兩顆紐扣還沒扣，敞開著隨著他逐漸散漫的坐姿而出一大片膛。

單惱，罵道：“你才！”

誰知他被罵了，不愧不反思，反倒還大大方方地半躺了下，口敞出的春愈發明顯。

“對啊，怎麽了？”

“……”

單說不過他，更沒他臉皮厚，挪開目，作勢要掛電話。

可聽筒裏再傳來他的低笑。

“那有到你嗎？”

忍無可忍。

“神經！”

“居然還會罵人？”

被掛了電話的裴雲鶴驚喜異常，也沒覺得有毫不爽。

他握著手機，角出個戲謔的笑容，腦海中想象著單氣急了的樣子，只覺可。

要知道那淡泊的子，遇到什麽事都是無波無瀾，沒半點兒脾氣的模樣。

好難得對他發一回火，倒像是個活人了，一個在意他一言一行的活人。

先前那點子躁的火氣早就消散，裴雲鶴心爽朗，愈發清醒，困意全無。

他再次點開手機，翻了翻，果然看見鐘源不久前發來了行程安排。

嗯。

小半天的工作，還是有時間的。

他嗒嗒幾下給鐘源回複，不一會兒，鐘源回了句收到。

/

第二日午後，單午睡剛醒，裴雲鶴的電話掐著點打了過來。

“有事麽？”

單還記得前一夜裴雲鶴戲弄的形，雙頰之上又飄出點點緋紅，好在裴雲鶴這回看不見，故意放冷了聲音。

但裴雲鶴渾不在意，只低低說道：“我在去機場的路上，航班信息你有，一會兒來接我。”

“我？”單有點沒聽明白。

“嗯。”裴雲鶴不想重複第二遍，連著高強度工作幾小時，飯都沒吃兩口，他很累，“我好累，不想自己回去。”

“可是……”老陳今天不休假，再講不還有鐘源在麽？

哪得到去接。

單習慣地就想與裴雲鶴辯駁，可話到了邊，突然緘默了。

裴雲鶴的聲音聽起來的確有些疲憊，鐘源日日將他的工作行程發給，每日都安排得滿滿當當的，單知道，他著實辛苦。

如果在這個時候還要刻意與他爭辯，惹得他又如昨日一般不開心，倒實在沒這個必要。

何況鐘源也辛苦，裴雲鶴又不想只有老陳來接，或許……也是有那麽一點想家了？

單覺得，作為他的家人，左右自己沒有正事，去一趟也無妨。

只是猶豫這麽久，那頭的裴雲鶴還當不樂意，忽地咳了一聲，聲調在聽筒裏陡然拔高。

“單，我是你丈夫，你來機場接個機怎麽了？”

“我……”又沒說不去。

“我不管，你要是今天不來，那我可不保證明日會不會傳出些什麽霄漢集團裴氏負責人因被妻子拋棄而流落機場夜不歸宿的傳聞！”

“……”

好稚。

單覺得裴雲鶴好稚。

是三十多歲的人了麽？

怎麽覺他比還小？

可單吐槽歸吐槽，掛了電話後還是收拾起來，等時間差不多了，去車庫拿鑰匙，裴雲鶴說讓隨便開哪輛車過去。

車庫裏頭清一的B字小翅膀，單對車研究不深，只是覺得這些車的確線條流暢優雅貴氣，倒是與主人相配的。

隨便挑了一輛，啓程去機場。

裴雲鶴乘坐的航班很準時，單剛將車停在車庫沒一會兒便接到了他的電話。

“單，你沒來！”

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埋怨，單都可以想象到裴雲鶴略微氣急敗壞的樣子。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笑，角無聲地彎了彎。

“單，你好狠的心！你到底當不當我是你丈夫？你忍心我流落機場嗎？你今天要不過來，我真敢在機場過夜了你信不信——”

“我來了，我在停車場，正準備去到達層。”

“你……”

噴發的火山驟然停歇，單溫溫的話語果然是世間最沁涼的風雨，消火最佳。

裴雲鶴方才還張牙舞爪的聲音戛然而止，單角的弧度更大了些，細細問：“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我……”

裴雲鶴環顧左右，他有專門的到達通道可走，地勤規矩禮貌地等著給他作指引，鐘源和隨行的霄漢的人也候在一邊。

“是在一層到達口嗎？靠近幾號門？”

單還在細問。

的聲音有點輕，氣息不穩，像是正加快了步伐朝這邊趕來。

裴雲鶴霎時停住腳步，“對，就是一層到達口，就你停車場上來最近的那個門，不急，我還沒那麽快。”

“哦，好，那你慢慢來，我等你。”

話音一落，裴雲鶴迅速掛斷通話，轉頭便問邊的地勤：“這兒哪條路去一層到達口最快？最靠近停車場的那個門。”

幾個人面面相覷，“裴總，這條到達通道可以直通專用停車場……”

裴雲鶴皺起眉，他老婆又沒把車停專用停車場。

鐘源瞬間懂了裴雲鶴的意思，忙拉著人帶路：“誒，裴總有裴總的安排，你們快帶裴總過去就是！”

回頭又招呼其他人：“今天工作就到這裏，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裴雲鶴頗為滿意鐘源的上道兒，朝著他點了個頭，轉跟著人走了。

走還不算，他本來就長，大步邁著甚至趨近跑起來，最後幹脆問了路，揮揮手甩開一衆人，自己認了方向過去。

左拐右拐，邊的人流越來越多，他凝神，西裝革履穿行其中，張急切的神與他的外形絕不相稱。

可這是機場的到達層，時空與地域流轉換，誰不是懷著一顆急切的心，要穿越千重人，去見自己最想見的人？

沒人會在意這樣一個極不相稱的形，倏忽一瞥後，或昂首邁步走進新的旅途和征程，或三兩友人久別重逢，或一家團聚和和，或不管不顧投人的懷抱……

千萬人從千萬角落裏向人奔去。

裴雲鶴便是在這諸多意裏，一眼穿過衆生，瞥見了娉娉裊裊的那一抹綠。

他的心也降落了。

單靜靜站在人的邊角，瞧見裴雲鶴忽地微著氣出現在眼前，淡淡笑起，邁步朝著他走去。

“怎麽就你一個？”

“他們有事，不走這邊。”

“行李呢？”

“不重要。”

裴雲鶴隨口扯了個理由，只盯著單，像是天地萬之間，只有一個重要。

單被他長久的凝視盯得不好意思，視線朝下，看見他因倉促跑走後，膛不斷微微起伏。

無端想到了那日，他寬厚的在自己指尖下，好似也是這樣微微起伏的，腔還傳來了心跳有力的共鳴。

倏然覺得有些熱，忙又挪開視線，還是擡眸看向了裴雲鶴的臉。

他的臉也有些微紅，額間沁了點汗珠出來，單一愣，下意識著手帕手過去。

“裏頭這麽熱嗎？”

可臨近他的臉龐又覺不妥，手腕一翻，示意他自己接手帕。

“熱。”

他的目垂落在手腕上，驟然念了個字，突然間便擒住的手腕順勢在額上輕點幾下。

的手腕當真又細又，和那日他擒著時一模一樣，不消片刻便紅了一圈，在一片白皙裏，火一般地迅速燎原。

單沒想到他這般不客氣，可又是主遞的帕子，再扭也不妥。

好容易裴雲鶴別開凝視著的目，單匆匆道：“那快走吧，時間不早了，你晚上想吃什麽？”

裴雲鶴這回放慢了步子，依著單的步伐悠悠走在邊，手裏還拿著那條手帕，臉上是藏不住的愜意。

“你本來打算吃什麽？”

“我？這幾日都是在家做飯的，媽媽差人送了許多菜來。”

改口很快也很絡，裴雲鶴越發覺得順意。

便也不打算麻煩了，道：“那就在家吃，嘗嘗你的手藝。”

單頓了半步，回眸看他：“我手藝不好……”

裴雲鶴瞇了眼睛，“難道你還要我做？我出差很累了！”

“要不我幫你餐來？”

“單，我在外面吃了一周，現在就想吃口家常菜。”

“……”單無奈，“那行，你回頭不要嫌棄。”

“嘁，小看我。”

單緘口，恰巧停車的地方也到了，主打開車門坐上了駕駛座。

裴雲鶴長這麽大了頭一回老婆接機的滋味，悠哉悠哉坐在副駕駛上，就是坐著拿手機批文件都覺得舒坦。

連帶著，他覺得自己的車都再上了一個檔次，從前怎麽不覺得這車能這麽好，車座椅這麽舒服呢？

他撇頭見單正聚會神地開著車，等到了一個紅綠燈前，他忍不住發問：“你對車還有研究？”

單訥訥搖頭：“沒有。”

“那你選的這輛還舒服。”

單思索片刻，有選嗎？不是隨便挑的？

但見裴雲鶴心好，也沒多說什麽，只是剛好說到這兒，單也不想問：“我看你車庫裏大多都是一個牌子的車，是很好開麽？還是你喜歡？”

裴雲鶴聞言從工作中回神，挑起眼睫看。

其實沒什麽好不好開，喜不喜歡，他也很低，從不像裴雲妙那樣花裏胡哨的東西。

不過是一個牌子開習慣了，後來悉了便懶得換，久而久之家裏就多出了這麽多相同牌子的車。

若是相久了，沒準單還會發現他很多東西都是一個牌子的。

單從餘裏瞥見裴雲鶴正看著自己，有些尷尬，又道：“我不是在問你的資産，就是今天去車庫裏看見了，你若不想說不說也沒事。”

哪曉得裴雲鶴忽地傾而至，久違的檀香氣味瞬間抵達的鼻尖。

驚得下意識側，卻差點上裴雲鶴的臉。

他的眉眼還是一樣清雋，疲乏只給他加上了幾分穩重和冷冽，卻毫不損他的俊朗。

淺瞳裏正倒映著，夕在車窗外將漫天雲層燃橘，他一笑，和那些雲層一般，都燒紅了。

“單，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我專一？”

單不知道有沒有可能，也不知道他專不專一，只知道，若是在這麽看下去，會找不著北了。

慌忙錯開子，恰巧綠燈亮起，正襟危坐一副別來打攪我的樣子，繼續發車。

裴雲鶴心大好，仰躺回副駕駛裏，盡賞落日餘暉。

/

晚上說起來是單要給裴雲鶴做頓飯吃，可裴雲鶴倚在島臺邊看單忙活了大半小時還沒忙出什麽花兒來，他還是走過去接了單的鍋鏟。

“你倒是真手藝不好。”

“我又沒騙你……”

蘇道生可從來沒培養過單什麽下廚的本事，自己也沒這個興趣好，更沒有需要鍛煉的場合，自然不擅長，往往自己將就都是能吃就行。

裴雲鶴瞧著那有些委屈又有些赧的樣子，又扯著角笑了一聲。

“你去收拾桌子，就在那兒坐著，半個小時後吃飯了。”

他說半個小時就半個小時，先前在單手裏還險些陣亡的食材，轉過頭到了他手裏竟起死回生了。

一盤盤香味俱全的菜肴被擺上桌來，單微睜著眼，倒沒想到裴雲鶴還有這本事。

裴雲鶴自然沒錯過單的眼，不張口他都當被誇了，最後一盤菜擺上桌來，他開椅子坐在單對面。

“新韭炒蛋，拌香椿芽，筍片臘，鯽頭菜湯。春天的覺，你就說鮮不鮮吧。”

單怔怔點頭，“你好厲害。”

裴雲鶴著鼻骨給遞筷子，“以前留學那陣，菜葉子都得翻出花兒來做著吃，現在有這麽多食材，還能不做頓鮮香的出來？”

單擡眸看他。

是聽說過裴雲鶴曾出國留學幾年，不過以為，以裴家的家世，裴雲鶴即便在外頭也是養尊優的。

但聽裴雲鶴這個意思，他倒像是事事親力親為，在外頭也沒將自己當個爺對待。

不知怎的，也許是味蕾被菜肴的鮮香打開，就著騰騰的熱氣，突然覺得眼前的人上似乎多了一親和的煙火氣。

便是矜貴，卻也是能妥帖與人相的。

就像他今日急急奔至到達口一樣，在人中穿行，跑急了也會，額上沁出汗，在跟前耍小脾氣，說些奇奇怪怪逗弄人的話。

倒也真實。

與這樣的他相，似乎不比一個人差。

“愣著幹什麽？嫌我做得不好？”

裴雲鶴一個響指打回了單的思緒，搖搖頭，哪兒敢說不好，埋頭認真吃了起來，以示最大的尊敬。

吃到一半，裴雲鶴還給添了碗魚湯，單寵若驚小嗆了一口。

裴雲鶴一邊著說“吃飯還能嗆著”一邊要起去給倒水。

單忙說不用，自己走去廚房裏倒水，想著裴雲鶴辛苦，又替他接了一杯。

這會兒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裴雲鶴朝喊了一聲，是Moon京月，單杯中的水還沒滿，讓裴雲鶴替接。

裴雲鶴依言接通摁了個免提，京月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整個餐廳。

“Sing啊！我今天就去研究所Co-op！我打過來就是想問你，上次跟你說的給姐夫的那個藥要不要帶？是特效藥，真的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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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千萬人從千萬角落裏向人奔去。出自歌曲《我們憑借黑暗的痕跡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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