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矜持的第五天 要不，你一起來睡床也行……

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豔高照，青空之上飛來幾只雀鳥，依偎在樹梢綠葉間傾吐濃意。

春日降禧，好像這個時節理應是萬象更新、紅綠意的。

單喜歡南喬的春，的心境并未往糟糕的方向變化，手裏攥著那兩本紅本，徑直往裴雲鶴開來的賓利去。

“等等。”

但裴雲鶴住了。

他的神卻不算愉悅，眉心皺起了一座小山，在這片春裏蜿蜒起伏，雲上藏著些風雪。

單駐足，不知裴雲鶴又有什麽不滿，再一回神，裴雲鶴已大步朝民政局院子外面走去。

到底是他疏忽了。

竟然忘了準備一束花給。

看見院外有新人抱著花束往來，他心生懊悔，急急思忖著該如何彌補才不顯刻意又能讓覺得更圓滿一點，恰巧這時瞥見了一位席地擺攤的賣花老人。

他三步并作兩步，湊近了一看，更是覺得巧妙。

南喬四月裏暖和，花草開得比別地要早些。

老人前的小攤子上擺著三種白裏點黃的小花，梔子、茉莉與黃桷蘭。

有的零散一包作了香囊，有的串一串宛若風鈴，還有的被制了花環、手鏈的樣式。

他淺笑了一下，拿出手機，“我全要了。”

是以他一深沉黑，提著抱著滿滿當當黃白小花走回來的時候，單被這不甚合的畫面驚異到。

但直到花香撲近，他走至的前，一雙眸子消融了冰雪，將遠山後的春帶回，眼梢微微上挑。

單又覺得，裴雲鶴是有些溫文爾雅在上的。

“給你。”裴雲鶴示意單接花。

但花太多，單不知從何接起。

“怎麽買這麽多？”

因為都想贈你。

想把這春，和最好的，都贈予你。

裴雲鶴的眸閃爍了一瞬，他移開視線，“老人家著急回去，做個好事，發個善心。”

“哦。”單不疑有他。

見單遲遲不，裴雲鶴又走到車邊，歪了下頭，單會意地替他打開車後座的門。

裴雲鶴將花全部放進了車裏，一時間車縈繞起馥郁的花香，冰冷的金屬都染上一。

好像從此之後，在這車上一聞到這道花香便能想到與之相配的人。

他擡起上半從車後座出來，關門前的一剎，又俯下去用手勾出了一朵黃桷蘭。

回正見單站在他後，裴雲鶴的目落在單纖細的長頸下，旗袍第二顆盤扣上。

他的手快思緒一步行了，撚著花靠近那顆蕊珠盤扣，兩指靈活一繞，黃桷蘭盈盈垂在了的口，與淺墨長發和月牙白旗袍好不般配，宛如一幅古古香的水墨畫。

單稍稍垂眸，還不知是否該覺得裴雲鶴方才的行為唐突了，又聽聞“咔嚓”一聲，怔怔擡眼，正對上了裴雲鶴手裏手機的鏡頭。

“咔嚓。”

又是一聲。

“你拍我做什麽？”

“沒什麽。”

他食指上高的鼻骨，寬大的手掌擋去了邊若有似無的一抹笑，手機在另只手的指尖一轉，人已經上車。

“走吧，去吃飯。”

單只好跟過去到副駕。

差不多也臨近飯點，單坐在副駕駛裏將兩個紅本收好，還未問出要去哪裏吃飯，裴雲鶴的手機響了，他看也沒看輕輕扔在了單手裏。

“幫我接。”

來電是奚憫霞，單偏頭，裴雲鶴似乎早就料到。

按下免提的一瞬，奚憫霞聲音急急從聽筒裏傳出。

“阿鶴！怎麽突然就去領證了？日子還沒有選呢！”

單看著裴雲鶴的側臉，他稍稍挑眉，示意單直接說話。

單潤了下，“伯母，我是單，裴……他在開車，不方便聽電話。”

語畢，又覺得一句話裏幾個稱呼都沒用好，單有些局促地端正子，在副駕上坐得筆直。

“啊？是啊。”

聽見單的聲音，奚憫霞語氣裏的急切果然緩了許多，單不覺得裴雲鶴就是料到會如此才讓聽的電話。

奚憫霞停了停又問：“這，領證，是你們商量好的嗎？”

“算是吧。”

那奚憫霞也沒什麽好說的了，能埋怨裴雲鶴，卻還不好意思責怪單。

于是話鋒轉了幾轉，只道：“那既然如此，今天就回家來吃飯吧，我們等你們。”

“好的。”

奚憫霞又和單聊了兩句，道了別，單問裴雲鶴還有沒有要說的，奚憫霞已經先把電話掛斷。

單手裏握著裴雲鶴的手機，想要遞還給裴雲鶴又怕打擾到他開車，而且裴雲鶴沒有一點要把手機收回來的意思。

他沒開導航，也不用導航。車子早早上了高架，一看就是回松泠居的路。

單不又有點詫異，裴雲鶴是早就料到了奚憫霞會打電話來追問，又料到了奚憫霞會他們回去吃飯？

所以一開始從民政局出發就打算回松泠居的？

他的心思多變，算不準，怔怔看了他幾秒，收回了視線。

為表禮貌，替裴雲鶴把手機屏幕摁息，不經意垂眸的一瞬卻意外地看見了自己的影。

接奚憫霞電話時的界面是微信朋友圈，藍天白雲頭像右側是一個大寫的H。

下方幾分鐘前新發的朋友圈沒有配字只有一張照片。

是他剛給戴好那朵黃桷蘭，又趁不注意時拍下的。

著表沒什麽不好，一襲月牙白旗袍，背後是郁郁蔥蔥的綠茵樹木，站在那裏就是一幅畫。

手裏的兩本紅本更是奪人眼球。

評論區已有人陸陸續續在點贊道恭喜，裴雲妙的名字也在其中，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麽奚憫霞的電話來得這麽快了。

只是。

單并未想過裴雲鶴會將，將他們領證了的照片公布出去。

若是，此舉還能稱得上一句宣，是開誠布公宣告心意的表現。

可他們不是，本不用多此一舉的，親近的人知曉便是。

若裴雲鶴從前現在哪怕將來，邊還有什麽個紅知己，這樣一來更是無端給他招惹了麻煩。

卻沒想到裴雲鶴還是這麽做了，似乎還坦然，毫不怕，甚至是想讓旁人知道的樣子。

單揣測不通他的心意，握著他的手機，拇指無意識在邊框挲起來。

裴雲鶴從餘中瞥見，索開口：“加個微信吧。”

“什麽？”

“加個微信。”裴雲鶴視線朝手裏一遞，“手機正好在你那兒，把我們微信加上。”

單反應慢了半拍，裴雲鶴斂了眉，似乎又有點不高興了。

單馬上說：“我不合適……”

不合適去看他的微信界面。

“鎖屏碼1122，我的生日。”

“……”

“很好記。記住。”

“……”

“我挪不開手，你幫我作。”

他不是藏著掖著不肯讓人看，反而是坦坦，生怕不看。

單無奈，這才再次拿起他的手機把兩人的微信掃上。

他方才滿意，長睫如扇輕闔兩下，看著前方春和景明。

“總不能婚都結了，連個聯系方式都沒全上。你說是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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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松泠居，兩人不了被奚憫霞嘮叨幾句。

奚憫霞信佛，婚禮的日子是挑了的，百年難遇的好日子，所以急切了些也沒辦法。

原本還想給兩人挑個領證的好日子的，卻不想他們先斬後奏，照片都發到了朋友圈才讓曉得，自然氣不順。

主要還是擔心小兩口將來不和氣。

最後還是裴雲妙拿來了黃歷翻給奚憫霞看，好說歹說今日也是個黃道吉日，尤其是裴雲鶴單領證的時辰，宜結婚、宜嫁娶甚至宜求子，臉上這才有了喜。

只是嘮叨了一頓飯還不夠，單也覺得他們這樣不與長輩商量就領證確實不大妥當，便由著奚憫霞又拉著碎碎念了一個下午，還帶上裴雲鶴一塊兒細細安著。

奚憫霞猶然嘆，家裏兩個都不比單一個心。

晚飯的時候裴客朗和裴雲妙的丈夫周衍一同自外頭回來，一家六口頭一回坐在一起吃飯。

奚憫霞是樂得眉眼都盈滿了笑意，怕單不習慣，時不時親自給單添菜，又裴雲鶴時時刻刻看顧著，周到得不能再周到。

只是酒過三巡，又聊到了領證結婚一事，奚憫霞心疼單，怕委屈了，直道結婚倉促，沒能讓單這個新娘子完完全全稱心如意。

單搖搖頭，微微笑著：“不要，我不在意這些。”

說得裴雲妙也心疼起來，“是委屈了！哥哥都沒有給你求婚，一點兒儀式都沒有。”

裴雲鶴冷冷橫了一眼，“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

有周衍在，裴雲妙半點不怕裴雲鶴，“本來就是。當初周衍哥還補了個求婚給我，你呢？你占這麽大便宜就把嫂嫂娶進門了，像不像話？”

單的笑容掛在臉上，好想說真的沒事……

裴雲鶴愈發不爽利，桌上哪個都不好洩火，他筷子一轉搭在了筷枕上，方向正對著裴雲妙的丈夫周衍，那也是他多年的好友。

“結婚這麽些年了還不改口，一口一個哥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才是兄妹。”

對面的周衍漫不經心地擡眸，手上作未停，又剝了顆蝦放進裴雲妙面前的碟子裏。

“喜歡什麽都行。”

狹長的眉眼一挑，昭告著“我樂意”。

猝不及防又被這二人秀了一手，裴雲鶴自討苦吃。

忽而一道的聲音響起，裴雲鶴的碟子裏多了一筷子他偏的菜。

單端方輕對著他笑，又看向其他幾位。

“我本就不喜歡什麽高調隆重的儀式，簡簡單單就好。”

他心裏一瞬間塌了，像是天邊一朵纖雲輕輕巧巧落在了他心上。甫一及，尖利的刺亦變得，盤錯節皆化作松的棉，蓬蓬地將他托去了雲端。

然後又將他扔了下去。

裴雲鶴咬了下牙，側臉的微不可察一。

他不想被看出什麽，垂了頭，可忘記自己今日特意收拾過了，額前的劉海規規矩矩不肯垂落，他又手在眼梢一，擋去了單的目。

兀自要面子地講：“是，不喜歡。”

從來就不喜歡。

那日開學被同級生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用大喇叭表白，兩道昭然意的橫幅在回形教學樓裏從天臺拉到了最底端。這等陣勢，震驚了校裏校外一幫子人，也把雲蘇來的小白兔給嚇壞。

單約莫是將他這個不知的當了什麽只知拈花惹草不務正業的紈绔子弟，本就是個安靜低調的子，刻意回避後，從此在班裏更是連眼神錯都不曾有過一瞬。

直到有天他被去辦公室裏聽訓，恰巧單來找老白補資料，他這才見第二次看他，還不是正眼。

學校裏頭查清楚了，告白那事是生自己幹的，的確與裴雲鶴無關，裴雲鶴甚至不記得人家什麽。

但該叮囑教育的不能，老白已經抓著他念了大半節課。

課間單找了過來，老白口也幹了，卻不想輕易放走裴雲鶴，左思右想于是道：“單同學新來，還有課本和學習資料要領，你帶去吧。”

裴雲鶴順著臺階下，領了這差事帶著單走。

他闊步走在前頭，埋頭跟著，一句話也不講。

他難得不正經地想，如果他驟然停下，會不會直接一頭撞在他背上。

而他確實也這麽做了，後背連著心口的地方轟然一震，震得他心跳都停了半拍，卻好好。

他勾起角。

還不等兩人說上話，一道尖銳的聲橫亙在他們之間。

“你喜歡的是？！”

是那個高調表白的生，也是個世家子弟，事鬧了幾天被訓過後了分依舊放了回來，這會兒又在辦公室了訓，正準備回班上。

陡然見到裴雲鶴與單走在一起，兩人還那麽親，生以為裴雲鶴不肯接的表白是因為喜歡著單。

的聲音尖銳，更是有一種不容他人足的氣勢。

單接連理了幾下自己額前的碎發，這才退到一邊，和裴雲鶴保持了幾個子的距離。

沒看裴雲鶴，更沒看那個生，只是漠然垂眸看著地面，面無表，語氣冷淡。

“我不喜歡高調隆重的東西，更不會喜歡被別人高調喜歡過的人。”

裴雲鶴氣笑了，他什麽都沒做呢就遭了人嫌棄？

多年後再聽複述這句話，裴雲鶴不可能不要為自己掙點面子回來。

看著碟子裏那些素日很喜歡的菜，他沒了食也沒筷子，起的時候椅腳拉出一聲刺耳的響。

“不喜歡就算了。”

直到晚飯用完，奚憫霞與裴雲妙又同單聊了好久，裴雲鶴都沒再從房間裏出來。

奚憫霞著人去了一回，住家阿姨只說裴雲鶴似乎有些不舒服好像休息了，奚憫霞很不好意思地安單，單說沒事。

“左右都是已經領了證，不如今日就歇在家裏吧，也省得來回折騰了。”

單本想拒絕的，自己也能開車回倚蘭洲。但又想起阿姨說裴雲鶴不舒服，單也有些愧疚，畢竟他不高興大部分也是因為。

便松了口：“那就打擾了。”

“都是一家人說什麽打擾不打擾？阿鶴房裏什麽都有，盡管長住就是。”

單再不好拒絕，收拾洗漱過之後一步三踟躕地走到了裴雲鶴房間門口。

他沒有鎖門，輕敲過兩下，裏頭約約傳來了一聲回應，便開了門進去。

這應該是裴雲鶴在松泠居常住的房間，和外頭是一樣略顯古樸的裝修風格，裏外幾間房，單沒有第一眼瞧見裴雲鶴。

但想，他應該是個很整潔幹淨的人，房間被整理得有條不紊，同時他應該還些許有些調，好幾角落裏都擺放著些花草，都是細細打理過的。

看不出他還花？

單又往裏間走了幾步，鼻尖縈繞的檀木香濃了一些，偏頭，見裴雲鶴果然悻悻倒在床上，神不太好的樣子。

出聲想他，猶豫間他先睜開了眼睛。

見來人并不是住家阿姨，他詫異了一瞬。

“你……”

“你不舒服，伯母留我們今晚在松泠居住。”

的意思不用明說，裴雲鶴眨了眨眼，眼瞳一陣一陣地在眼眶游走，他在打量整個房間，看有沒有合適休息的地方。

外間是有張休息用的小榻，但沒有枕頭被褥，要再著人拿來又太刻意了。

好在裏間還有一張沙發椅，他勉強能在上面湊合一晚。

不等單再說什麽，裴雲鶴蹙了眉，胳膊往眉心一，起拿了往浴室裏走去。

“你要洗漱完了就先睡吧，床給你。”

單沒想到自己才來南喬不過幾天，不單單占了裴雲鶴的房子，現在連他的床也占了。

有些過意不去，卻也的確還沒想過與人同床共枕。

就這麽天人戰在床上坐了好久，直到裴雲鶴從浴室裏再走了出來，他拿著巾拭頭發時怔怔看了一眼，又轉頭躺去了那張沙發椅上，一聲不吭。

沙發椅發出咔吱的聲響，他屢屢翻，一八六的個子的確不太好睡。

他只薄薄蓋了一張法蘭絨毯，在這春夜裏并積蓄不出什麽暖意。

單想到住家阿姨說他不舒服，以為他是子不舒服，十分擔心他會著涼。

“要不我睡沙發吧。”突然出聲。

裴雲鶴像是聽見了什麽天方夜譚，驟然轉過子對著，又幹脆整個坐起。

“什麽？”

把他當什麽人了？跟一個人搶床睡？

可單卻再次誤會，以為他很是介意睡這張他自用的沙發椅。

“我睡沙發吧……要不我睡地板也行。”

鋪張毯子湊合一晚，沒什麽不行的。

“嗤。”他冷笑一聲，翻又躺了回去，不與爭辯，還將法蘭絨毯將首耳都覆住了。

簡直不要太離譜。

可這行為在單看來便是哪哪兒都不滿意。

實在不忍心和一個病人相爭，又想著到底是得罪了這位，一時也不知是哪筋搭錯，忽地他。

“要不，你一起來睡床也行。”

反正他的床很大。

簌簌幾聲，還不等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麽，方才還在沙發椅上悶聲躺著的人，眨眼已至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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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氣？鶴總是一點不會客氣[害]

無獎競猜，下章會不會睡一起呢？[讓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