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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佔嬌色》 第15章 第 15 章 懇求

第15章 第 15 章 懇求

長廊盡頭,落葉淩,等最後一抹餘暉散去時,崔涵沿著路返回。

這個季節連落葉都是綠的,崔涵目落在此,不知想起什麽,微頓了下,才快步走出長廊。

此時,陸念安正背靠著紅牆,面前是那棵高大古老的銀杏樹,仰起頭看著。

“阿念?”崔涵上前,已淨過手,素白,氣質溫婉,纖纖玉手搭在肩上,輕聲道:“阿念可是累了?”

“有點。”

陸念安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又忍不住想,崔姑娘如此細心地待,是因為是陸祁的妹妹吧?

晚,想到這裏時,陸念安已經面帶倦意,崔涵見狀,道:“阿念既是乏了,便先去歇息吧,這裏有姐姐看著。”

陸念安應下了,收拾幹淨後推門進屋。

東邊的第二間廂房裏,室簡潔到空曠的程度。一張竹木床擺在角落,左側放著木桌,除此以外,便未有多餘擺設。

看著那張木板一樣的床,更傷心了,落寞地低下頭。

遲頓如,總是後知後覺才悟出一不舒服。

于佛門之地,并無無消遣之,陸念安累了一天,也沒心抄經,就先褪了外袍睡下。

寺中比想象中要清苦一些……床板上,只鋪了一層薄薄的棉布,躺下時,硌得脊背生疼。

陸念安適應了好一會兒,慢慢將臉藏進被子中。

可能是因為,一個人獨緒會更明顯一些。

總是很容易到難過。

*

醒來以後,秋端來素粥,配一碟去山下買的點心,在山上沒什麽講究,一起圍著唯一的木桌用膳。

陸念安瞥見放在一旁的木匣子,想起昨夜那些碎銀,仰頭問:“秋已經分好了嗎?”

“昨夜便人拿去了。”

碎銀雖零散,但換做銅板還有些分量,拿下山總兌了幾十吊錢,秋便讓小廝給每人都分了半吊錢。

“那便好。”還在吃糕點,陸念安聲音含糊不清。

用完粥和糕點之後,清平寺的門前,漸漸多了些人氣。

大多都是上山祈福之人,們會在寺中求一塊開過的佛牌,或者將心願寫進帶,懸掛于院中那棵高大的銀杏樹上。

夏季銀杏常青,但滿樹的紅帶,給這分綠意中帶來幾莊重。

拿著佛珠的方丈走來,許是見陸念安仰頭正看著,便告訴這棵樹是有佛的。

它屹立在此,幾百年日夜仍然未變。

至于那些開過的佛牌,其實只是山中最普通的木頭所制,經過開以後,才多出靈氣。

“開是什麽?”

佛牌埋進焚燒的香爐之中,經香客日夜供奉一年後再取出,便是開

“真的靈驗嗎?”陸念安看著寺外人來人往皆有所求的場面。

可他們之中,又有多人能真的實現心願呢?

“常伴在佛相左右,或多或也會沾染上些許佛的。”方丈有而發。

“那我能求一個嗎?”陸念安立刻低垂眸翻找荷包:“我有銀子的。”

方丈只笑:“小施主的母親年年都來山中祈福,有這樣的誠心,自是能求到佛牌的。”

接著方丈帶進了裏屋,焚香的盒中,埋著幾塊佛牌,抖去香灰,用長繩穿過,可常伴于側。

來寺中之人,有人求,有人求業,有人求平安。方丈將佛牌遞給陸念安時,同說:“盼小施主能心想事。”

*

又施粥的時間,陸念安便主提出來幫忙。

熱粥很燙,需要用長勺不斷攪散一散熱氣,這過程有些費力。

不過一會兒,陸念安便出了些汗,拿手帕著額頭,下一瞬,長勺被人接過。

是崔涵來了,語調仍舊和,嗓音很細:“阿念,姐姐幫你。”

熱氣頃刻間散開,崔涵用長勺翻著白粥,作利落。

陸念安看著

崔姑娘真的有好多力氣呢。

一行人將粥散完,方丈同兩位姑娘道謝,等真誠的道謝被接後,才端著大米缸往寺中走。

見狀,崔涵也前去幫忙。

陸念安力氣不夠,就站在攤子前收拾著。

正巧這時,上山必經的臺階邊,多出一些細碎的靜。

看過去,來人皆散著長發,穿著滿是泥漬的長袍,落魄又可憐。

他們是無家可歸的流民,領頭那個瞧見陸念安的目,便走來。

“姑娘,請問是此正在施粥嗎?”

陸念安耐心同他解釋,告訴今日的粥已經施完,又讓他們等等。

“老朽們,都,都是從清洲來得,已經,已經了好幾天了。”領頭這是個老人,上了年紀,右手撐著樹枝當拐杖,雙腳踩著破爛的布鞋,勉強站立。

可能真的是極了,此刻哆嗦著,連完整的話都說不了一句:“聽聞,這寺前,正在施粥,才帶著,姊妹孩子們,上來討要碗。”

他懇求:“姑娘你,行行好,再給,我們施點吧。”

有風吹過,樹影婆娑,連帶著那些紅帶一同飄散開來。

這風同樣吹起老人破舊的袍,像是被風吹倒了,他猛地跪下來,後的孩子,抱著孩子的婦人也齊齊跪下,一起懇求道:“姑娘你們行行好,還有孩子,孩子們……”

說著就要磕頭,陸念安一個被養在深閨的姑娘,哪裏見過這陣仗,當即就愣了。

反應過來以後,忙擡手讓大家起,幾個方丈放了米缸走來,也一同勸阻著,只讓大家靜一靜,說不是不給,只是要等等。

可那些人哭著,懇求著,本沒聽進去這勸解。

間,陸念安覺得頭有些疼,靠在牆面上,讓秋把廂房中的匣子拿來。

很快便跑去廂房,走後,那些人的懇求聲還未停。

陸念安強打起神安他們:“粥,粥很快就來了,大家都起來吧。”

不過一子,打從來了陸家,經歷過最大的挫折便是練琴……這樣纖弱的姑娘,強打起神說出的話,也是輕飄飄沒有說服力的。

那些人還是跪在面前,額頭直直往地上磕,他們仿佛不會疼,直到磕出印來,水將落葉染

本就是漸漸黯淡的夜晚,陸念安提著燈籠,那點水像極了紅的砂,跟著就移開目

好在秋很快將匣子拿來,跪在地上的流民見了匣中吊錢,才停止哭聲。

上前將銅板分給幾人,眼前沒幾個人還勉強夠分,剛呼出口氣,察覺到餘中,不知何時又多出來好些人。

那些人同樣披散著長發,同樣破舊不堪,同樣用祈求目看過來——

“姑娘們行行好。”

“姑娘,你行行好,我們也是從山下來的,我們今日也了幾天……”

“我可以不吃東西,但是我的孩子不行,才這般小,……”

也有人無話可說,直接將額頭磕在地上,皮瞬間裂開,見了好多

間,不知是誰先起來頭,直接上前去搶那木匣,將秋嚇了一大跳。

總歸那匣子中也沒什麽東西了,秋將東西扔遠,惹來大家更激地搶奪。

為了為數不多的銅錢,幾個人推搡,搶奪。一窩蜂地跑過去,混時,不知誰失手將那米缸推下,這實在是很刺耳的一聲,尤其尖銳。

山中忽得只沉靜了一瞬。然而也只有這一瞬,便又回到一開始的吵鬧。

眼前的這場鬧劇,已經發展到無法停止的地步。

還記著陸念安,回過頭找,環視了一圈,卻未看見人影。

小姐去哪兒了?

心下有些張,秋急得團團轉,直到湊近以後,才發現陸念安就在那碎掉的米缸旁。

方才米缸被推下破碎時,陸念安就站在一旁。

那時厚厚的瓷片落了一地,甚至有許多都散在腳邊。

手中的燈籠也摔落在地,燈油散在落葉上,已凝固的燭塊,一片狼藉。

陸念安雙眸呆愣。

轉過頭見秋走來,可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暈乎中,約能看見秋瓣正一張一合。

可是秋在說什麽呢?

陸念安捂住耳朵,有些頭疼自己聽不見任何聲音。

而耳中有尖銳的疼痛。

不想聽,什麽也不想聽了,艱難地捂著耳朵,還在不斷施加力氣。

有一個瞬間裏,陸念安甚至覺得自己又要死了。

就如同那個腐爛的秋日一般。

想起那個淌著鮮的村落,無數的縱橫錯,落日餘中,鮮將枯草染豔麗的紅。

的哭聲,大人的懇求以及撕心裂肺的喊,同方才一模一樣。

只剩下烏族人放肆地笑聲,鋒利的劍出稍,很快,就一路殘殺到村落的最後一戶。

這是整個村中的最後一戶。

這一戶人家中,人正哆嗦著將整個屋子都翻找了一遍,找出家中最大的匣子,又合上。

轉而去了廂房,拉開櫃子,又合上。

甚至將床榻都翻遍了,最終無能為力地原地坐下,無聲地留著眼淚。

人這時轉過頭,看向站在門邊,那個安靜地孩子。

原來屋中還有個才丁點高的孩,見了以後,人的淚水瞬間湧出,抑著哭聲。

“娘親不疼。”

那孩子忍不住跑上前,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大而亮,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人看。

孩用袖給母親眼淚,可淚水太多,直到小小的袖染,淚水都沒有幹淨。

這孩子便無措極了,只得換一個法子,用小手拍母親肩膀,生疏地安:“嗯呀……娘親不哭嗯呀……娘親不哭……”

“娘親不哭了,瞧我們念念好乖。”那人忍著眼淚抱起孩子,疼惜地低下頭,吻在孩子額上。

時間好像很到那人連話也沒說幾句,就匆忙抱孩子跑去院中。

在孩子疑的目中,人打開了什麽,就將扔進了角落的水缸裏。

人忍了忍,努力笑起來:“阿娘同念念玩個游戲,誰先說話誰就輸了好不好?”

“不好……”陸念不斷搖頭,嗚咽著:“不好不好不好一點也不好。”

可已經沒有人能回應了。

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水缸上的木蓋落下,封閉空間中,外面的一切都了未知。

是那樣溫麗的子,他們怎能忍心讓去死呢?

水缸很厚,能隔絕掉細微的哭聲,卻隔絕不掉男人們暢快地笑意。

陸念捂住耳朵,什麽也不想聽見,有一刻裏,好想站起,好想讓他們都去死。

可是沒有,想到陷黑暗之前,娘親落下的目

就什麽聲音也不敢發出來了。

耳邊會什麽時候安靜?意識不到了,只在窄小的空間中,發不出聲音,也睜不開眼。

沉沉睡在這個秋日裏,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一切都要暫停時——

水缸上厚重的木蓋被人打翻,日刺目,白年彎下腰,寬厚有力的掌心落進缸中,他將抱出來。

年的聲音清潤而平靜:“就是你陸念?”

“阿念?”

回憶裏年的聲音,正同耳邊沉著的男聲重疊起來,陸念安擡起頭時,潤的眸子中,映照出一道白影。

那人又開口喚,語調有些沉,一邊烏發安:“是哥哥來了。”

黑暗中有微弱的芒,卻將白男人的面龐照耀的清晰,是罕見的和。

怎麽夢中的畫面都變清晰起來了?

不然哥哥怎麽會在眼前。

陸念安低下頭不說話,下一瞬,悉地溫度落在手臂上。

他指腹隔著薄紗,,源源不斷地熱度裹挾著氣味傳來。

氣味遠比記憶來的深刻。

陸念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麽,仰起頭。

眼前又多出好多人,母親,崔姑娘,上回那位公子……

他們是何時來的?

而此刻,所有人正齊齊,那些目或關心或疑

陸念安無疑是膽怯的。

上前一步,當著所有的面,將臉埋進陸祈的懷中。

只是想將自己藏起來。

很快細微的哭聲從陸祁懷中傳來,夾雜著幾分意味不明的委屈。

是只當著哥哥面才能宣洩出來的委屈。

“哥哥……”輕聲喚他。

一切都順理章。

他是撥開黑暗,帶進來年。

是見孱弱,替添字為安的陸祈。

是這麽多年,一直一直護著的哥哥。

阿念要怎麽辦?

低低嗚咽起來,從齒溢出的聲音破碎,陸祈預推開的手一頓,最後放在肩側安

“可是怕了?”

陸念安在陸祈懷中胡拱著,直到去多半眼淚才甘心。

很快仰起頭,因為高的差距,漉漉眼眸只能盯著兄長下

,想問他可不可以只要阿念。

卻在一瞬寂靜以後,用只有陸祈能聽見的聲音,懇求:“哥哥可以不娶崔姑娘嗎?阿念不喜歡。”

再次以前,陸念安從未這般懇求過他。

很快便得到答案。

陸祈落在肩側的手擡起,下一瞬,緩緩將陸念安推開。

他認真看著,眼底的縱容仍在。

和的聲音是他一貫對待妹妹的態度,語氣裏卻藏著作為陸祈時的強

“阿念今夜累了,先去睡一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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