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哭得快要厥過去：“二，求您救救我們吧，看在我們也給您灑掃過庭院，打掃過屋舍，給我們點吃的吧，求您了，求您了！”

一邊哭，一邊把墻當地不斷磕頭。

酈蘭心一驚，趕忙從石口出手，揪住領讓停下，然後飛速把手回來。

醒兒拿著胡餅，到了口子旁，酈蘭心把一塊半月形的餅遞出去給。

丫鬟接過去，什麼也顧不上，狼吞虎咽就吃了起來，連醒兒再遞出去碗水，也不要。

等終于吃飽，酈蘭心正：“你聽著，你現在就回去，不許再走這條路，這些天京里什麼狀況你也看到了，我們家的存糧耗了這麼些天，肯定不夠你們再過來吃飽喝足的，我可以給你們吃的，但是不會多，只夠活命，你們要不要？”

丫鬟聽見這話，像是聽見了天籟：“要，要！只要能活著……”

酈蘭心：“我會想辦法把東西從院墻拋過去給你們，一次給你們三天的量，你們自己計算著吃，等到外頭平安了，你們得自己出去找活路。”

“是，是！”丫鬟無不答應，激涕零。

“那你現在就回去吧。”酈蘭心說罷，不顧不舍哀求，不由分說把石口閉上。

梨綿在一旁急了：“娘子，您還真給們呀？我們的糧食可不夠再供四個人吃的！”

酈蘭心深深嘆了口氣：“……畢竟是四條人命啊。再者說，們也是主子命令才來的，沒犯什麼大罪，不該活生生死。”

“我說了，不會給們足量的糧食，只夠活命，我們自己的生活還是最要的，家里的米面倒還夠一個多月，不必擔心。”

……

晉王府。

探子一路小跑著進了管事院子，推門進去，瘦削人影坐在太師椅上，搖搖晃晃。

“小姜管事！”俯下去，而後細細語許久。

姜胡寶假寐驟止，倏地睜眼，坐直，回首笑道：“果真？”

“自然是的！”探子恭敬道，“這些消息絕不會有錯，而且，那婦人確如您所料，是個心腸的，還好救苦濟弱，我們故意讓人放了隔壁許家宅子的丫鬟過去求糧，這位娘子家里糧食不多，可卻還是應下了。”

姜胡寶掌大笑：“好，好啊。”

笑著起，整理了冠，朝門外走。

“小姜管事，您這是去哪兒？”

姜胡寶仰首看了看夜，瞇起眼：“這時候，殿下該安神酒了吧。這杜康喝得再多，也不足以煩惱盡消啊。”

探子：“小姜管事？”

“咱家這就去給殿下解憂。”姜胡寶笑瞇瞇地走出門。

第二十六章 錦囊妙計

又是夜將眠之時, 闃寥寢房卻如舊滿室燈輝。

宗懔靜立于書案前，披散著發，目瞳郁陳深黑, 眼中其余縈纏著赤紅。

案上一片狼藉，墨、硯、筆、再是石青辰砂土朱蛤……所有一切混作一團, 唯有最正中的橫躺著的畫完好無損, 半點雜跡也不曾沾染上。

畫上幽園小池, 孤亭曲徑, 妙筆風流最後凝作一道朦朧淡影，側著，素手捻著帕子，遙遙含半回秋眸。

寂靜點滴淌過，案邊掉不掉的一桿紫毫終于滾落墜去, 打在案下滿地被刀割裂的畫中。

畫上景各異，卻毫無例外都是婦人背而走，投模糊不知何人懷抱中。

宗懔神極度漠冷，香醪好酒只能促人沉眠，卻也難解夢中憂抑。

現如今京中黨從謀遠未拔除干凈，跟隨叛王之臣工尚待置，順安帝依舊纏綿病榻, 滿朝文武、京畿百姓俱盼能盡快偃兵布德，好休養生息，眾臣力推他為代監國攝政王, 他辭而不，但也只是暫無名頭，京中已無可與他相爭之人。

白日里，繁重國事堆疊下, 他方能從那無理裹挾而來的空虛里片刻，然而夜深人靜時，偌大王府，即便加上宮城，竟也覺空空。

最開始時夢，還能與有那婦人魂影虛伴，然自從堂那日後，夢境便逐漸生變。

婦人依舊與他纏絞著春興癲狂，吻他眉眼，容他兇劣，可不多時，便慌忙離他而去，追逐著另一道弱瘦人影，毫不猶豫將他拋棄在後。

不論他如何做，哪怕鉗著，威脅，最後鎖捆在榻上，眨眼之間，又站在了那男人邊。

與和他在一起時再事濃也總有幾分怯愧疚不同，和那男人在一起時，小意溫，含脈脈，為那男人執帕拂汗，甚至喂藥喂食，無限地喚他“夫君”。

他怒意瘋漲，氣不過要將那臉都看不清的男人一劍殺了，可竟然毫不猶豫擋在前面，跪下來苦苦哀求，

說夫君在心里是最要的，要是他想殺，就先把給殺了，還說看在與他好一場的份上，求他就此一刀兩斷兩廂安好，放回家和夫君平平安安過滿日子。

他怒極反笑，把撥開一刀揮過去，那弱瘦影便雲散煙消，然而沒過多久，竟又一模一樣出現。

魂不散。

這時他便會醒悟此為夢境，那丈夫早死了，死了已有八年了。

可正如這夢里，亡人的魂，即便骨埋黃土，生前憶影終究難以散去。

一回，婦人跪在一道靈位前，癡癡地看著靈位上的描金小字，他走過去，從後將抱著帶起，隨他如何纏，可眼睛卻半不肯離開那牌位。

在他終于忍恨不住要在那神位前褪去時，終于了。

手中不知何時握了一把利刃，抬手，刀鋒毫不猶豫劃過脆弱頸。

他痛吼質問為什麼，哭著說，失節愧于先夫，只好與亡人生死相隨。

至此，他便會從夢中猛然驚醒，再無睡意。

而醒來時無論深夜抑或清晨，依舊粲枕孤幃，萬緒寒灰。

宗懔鎖視著那副半醉後落筆而出的畫，良久，冷嘲嗤笑。

“來人！”

然而今日，不等他專門下令拿安神藥酒過來，房門速開，何誠疾步邁進來，恭敬垂首：“殿下，王府副總管姜胡寶求見。”

他說著，後已然出現一道瘦影，穿著太監服飾，同樣萬分謙恭地慎然等候。

宗懔冷眄而去：“何誠，你規矩忘了？”

他一早便下過令，夜晚，除非軍國事急要務，不見任何人。

何誠冷汗冒出，正想如何解釋，後人小步上前，跪地便道：

“殿下恕罪，是奴才百般哀求，何統領才答應為奴才請見，殿下若賜罪，奴才心甘罰，但請殿下聽奴才進獻一策為主解憂，奴才縱死，也死得其所。”

話音落下，上首倏然傳來長刀出鞘之聲，姜胡寶瞳仁震的瞬間，刀鋒指向的卻并不是他，而是指向了另一邊的何誠。

驚憾抬首，只見主子面若寒霜，殺意畢現。

“何誠，”宗懔緩道，“你是真不想活了？”

上一回和姜四海勾結著，這回，又找了個姜胡寶。

“本王瞧著，你頗是喜與他們為伍，既如此，本王給你恩賞，你現在就滾去凈事房，出來之後，再改個姓名，姜何誠可好？”

何誠猛地跪下，滿大汗。

生死迫之間，姜胡寶趕忙俯揚聲，以最快的語速言語：

“殿下！殿下明察，何統領此番尋奴才前來是想將功折罪！因為先前查那婦人之事出了差錯！”

長刀銳鋒一頓。

“……差錯？”

“是！”姜胡寶攥在地面的手，盡全力清晰快述，

“啟稟殿下，何統領對您忠心不二，不忍主上煩憂，便想法設法為殿下解難，奴才從那日之後便一直想彌補師父過錯，便向何統領遂自薦，何統領軍中事忙，無奈同意由奴才細細再查，沒想到果真查出，那酈娘子其實在那忠順將軍府里盡了委屈，守寡多年，也許不是全出于自愿！”

宗懔眸中微。

半晌，長刀鞘。

跪地兩人頓時松了一口大氣。

“你出去。”聲音在何誠頭頂響起。

何誠如釋重負，立刻起快步向外，而後將房門牢牢闔。

“起來說話。”宗懔回，不疾不徐在主座坐下。

“是。”姜胡寶渾還泛著張過度的抖麻，盡力快速撐起來。

“說，到底怎麼回事？”

姜胡寶抬首，認真正：“啟稟殿下，奴才細細探查了許多日，又抓了忠順將軍府之人審問，方才得知，那位酈娘子，從被聘到忠順將軍府起，便謹小慎微，了諸般苦楚。”

“酈娘子年失去雙親，輾轉到了大伯家，寄人籬下好不辛酸，十一年前，忠順將軍府次子許渝重病，藥石無醫，主母張氏便做主尋八字合適的子給兒子沖喜，于是，就找到了酈家，用五十兩銀子將酈娘子聘了來。”

“因為急著沖喜，酈娘子甚至沒得到一場鄭重婚宴，許渝重病纏，昏迷不醒，張氏聽從道士之言，說公乃至之，便讓酈娘子和雄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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