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碧青立于馬上，暢快大笑。

“三娘今日又是大出風頭了。”莊寧鴛淡笑道，“素來都是馬球會上的頭名，饒是別府有武職的年輕男兒，也難敵。”

酈蘭心著那道縱馬歡暢的紅影，此刻許碧青往日對的蔑視出奇地無法浮現在腦海里，只覺得中同樣有發熱氣上涌。

笑著嘆息：“三娘英姿颯爽，此番場上無人可及。”

歡正盛之時，苑響起宦者通稟之聲。

“康王殿下，恭王殿下，晉王殿下到——”

第十二章 膽小怕事

通稟聲畢，觀席之上所有人紛紛起，恭迎親王駕臨。

許府眾人自然也要隨流，莊寧鴛將手搭旁大丫鬟掌中，從容站起，自座上移步，同旁府一樣站到掛起的隔簾，等待親王們行過己，垂首問禮。

然等站定之後，忽地到旁婆子不著痕跡輕扯袖。

莊寧鴛眉心微皺，回首看去，卻見坐在位上的酈蘭心遲未起，而是低著頭，側臉出奇地有些煞白，似乎正在發呆。

但王駕就快到們這了。

“蘭心，蘭心！”低聲。

一旁的梨綿同樣著急，氣聲：“娘子？娘子！快起呀！要行禮了！”

說罷趕忙輕拍座上此刻魂游天外的人。

酈蘭心軀猛地微震，方才醒過神來，抬頭慌忙看了眼四下俱是憂心著的許府眾人，趕快站起。

腦袋垂低，小步移到莊寧鴛與大房丫鬟婆子們後，只出半邊子。

莊寧鴛心下有些異樣，但也沒說什麼。

畢竟酈蘭心沒來過這樣的場面，也許是太過張，又或是害怕自己禮儀不周。

也能理解。

很快，三位親王便移步到了們的席前，酈蘭心瞧見眼前大房婢因為屈膝而下落的擺，便隨著一同行禮。

剛剛因著馬球會戰激鬥而燃起的熱爽快意，在此刻煙消雲散，徒留渾冰涼。

此時才真正警醒，只是出了那百花園，卻仍在行宮之，而只要還在行宮里頭，就不是徹底安全的，每一個封王最好都要避開。

方才百花園中遇到的那個人，本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面容，不知道聲音，更不知道他站在暗盯著那麼久，究竟意何為。

……

不，也不是那未經人事的閨閣兒了，其實約能到一些難言的意味。

但不想細想，再者，或許是多心也說不準呢。

仔細想想，穿戴這般寡素，又沒傅施朱，又是個嫠婦，張氏還常常說舉止淺，見慣環燕瘦諸般人的王侯，哪能瞧得上呢。

只是無論如何，最好還是不要再和那人有半點接，是池邊他攔著那一幕，對來說已經足夠危險。

若是讓旁人看見，指不定生出什麼事，而若是讓張氏知道，恐怕從此以後再無寧日了。

酈蘭心腦中胡思想著，渾然不覺一道鋒刀般的視線細細刮過。

宗懔看著一群丫鬟婢之間恨不得整個兒起來的弱婦人，心中唯想嗤笑。

膽子這般小，原是個沒出息的。

恐怕家里爺們兒確是個無用的貨，不然怎養得這麼個怕事的小婦。

他難不是洪水猛，還是長了張見不得人的丑臉，值得兩回連他面都不愿看？

何誠跟在後頭，主子一一毫的反應都盡收眼底，一路行過來的主子爺一直目不旁視，卻忽地朝左側微偏了首。

何誠立時警覺，順著主子的視線去，登時瞳仁劇震。

險些沒控制住面上表。

等過了那，方才緩過來一些，可心神依舊難定。

剛剛那席位，烏泱泱一群人中間，那半遮半掩的素麗子，不是先前百花園里，從主子獨去的方向慌跑出來的婦人又是誰？！

何誠心下大震，看著數步往前，又恢復目不別視的主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這，他們家殿下莫不是……

三王登上觀賽視野最好的主位高臺，按次序落座。

康王年歲最長，抬手輕挲濃須，清了清嗓：“多年不曾來過京城里的馬球賽了，此番陛下恩典，兩位賢弟，依愚兄之見，不如我們各出一樣彩頭，也好揚一揚士氣，助助威風。”

恭王神恭敬，看起來頗為謙卑，立刻點頭：“康王兄所言有理，那我恭王府出玉觀音像一座。”

康王大笑，擺了擺手：“賢弟小氣了不是？我康王府出象牙鬼工小毬一枚！”

聽罷，恭王立時配合出驚嘆之：“王兄真豪氣也，竟舍得如此寶貝？”

這鬼工毬所用之料象牙已是珍貴非常，而這球本雕制所需的技藝更是稱得上一句鬼斧神工。

天下難得一見的珍寶。

“區區賞玩之，何足掛齒啊？”康王瞇著眼哂笑，轉頭，朝著一直冷然不言的晉王，“不知十七郎……”

宗懔面冷淡，朝後斜去一眼。

何誠意會，上前一步：“晉王府出狐白裘一件！”

康王的臉頓時難看。

《禮記》有雲，君狐白裘，錦以裼之。

古先朝時，狐白裘乃是天子之，如今雖已沒有如此嚴苛的儀制，但今日不過一馬球會，他作為宗室年歲最長，按理，他出了一樣彩頭，後頭的人不宜再比他的珍貴太多。

可這末序小兒，竟拿狐白裘來作賞，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毫不遮掩那狼子野心！

“你這……！”面鐵青。

“誒，康王兄！”一旁無甚大反應的恭王忽地起勸，“不過一個彩頭，何至于怒啊。”

轉過頭，又對座上毫無所的宗懔輕皺眉頭：“十七郎！你年歲小，也及冠了，怎的這般不懂規矩，還不快給王兄道個不是。再者說，這狐裘用來作彩頭，也是太過了些，這樣的件，不如獻給陛下……”

“恭王兄，”宗懔不不慢開了口，狹眸沉深，“一件狐裘而已，我西北王府多的是，怎敢以此獻與陛下。”

“且實不知康王兄所怒何為，莫非這狐裘于王兄而言過于珍奢？若是如此，待後，本王也奉一件與王兄穿戴就是。”

話落，康恭二王的臉都是又黑又青，一個須幾乎怒得倒立，一個敢恨不敢言。

宗懔移眼，抬起桌上瓷盞，淺飲了口清茶。

……

又觀過一場，許碧青依舊在馬上瀟灑馳騁，而張氏姍姍來遲。

莊寧鴛與酈蘭心忙恭謹將迎席上主位。

張氏落座後，面容中顯有喜，像是談妥了什麼要事，與兩個兒媳說話時都和善慈祥許多。

坐定後，先是了遠力充沛的一眼，再開口道：

“馬球會之後還有游獵大比，沒個幾日散不了，你們公爹是武將，得留下來，去不了阿湛冥壽，青兒和澄兒年頑，來前便說了一定要湊這熱鬧。”

“馬球會之後，他們三人就留下來，我與你們一同去族地，為阿湛和阿渝做法事。”

酈蘭心和莊寧鴛對視一眼。

“是。”旋即異口同聲。

第十三章 許家孀婦

又賽過三，許碧青下了場，梳洗一番，換了輕便薄，帶著一盤子贏來的彩頭回到自家席位上，盤上一個層疊雕制的象牙小球最為顯眼。

“娘！”許碧青臉頰還有些撲紅，興著坐到張氏邊，“您瞧，我贏了個象牙雕的鬼工毬！”

說著又有些憾，忿忿不樂：“就是晉王殿下出了件狐白裘作軸的彩頭呢，我上場早了，都沒力氣去爭那寶貝了，否則我肯定把它贏回來給您！”

張氏無不慈地看著，：“那狐裘是個惹眼的件，不拿也罷，再說了，我倒更喜歡這小毬，從前只聽過，還沒真切見過呢。”

這一說，許碧青立時一掃憾意，趕忙興沖沖人把那彩頭端到近前來，演示給自家母親看。

“娘你看，它一共有三層，每一層的紋路都不一樣，里頭兩層還都能轉！”

張氏將那鬼工毬端在掌上把玩，也是稀罕的很：“果真是個寶，是康王爺出的彩頭吧。”

許碧青低聲：“是呀，雖然比起那件狐裘差了些，可也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了，就是有點小，我聽說這東西還有五六層乃至更多層的大件。”

和張氏說了好一會兒話，終于記起旁側還有兩個嫂子。

眼睛打前一掃，朝左側的莊寧鴛甜笑：“大嫂嫂，您要不要也來看看？”

莊寧鴛神平和：“方才你演示了一遍，我也算是看過了。”

許碧青笑著點點頭，而後又把眼神轉回那小球上，沒有任何與右側的酈蘭心說話的意思。

酈蘭心面未有變化，依舊淡然，早已習慣了。

張氏瞥了兒一眼，開口：“過會兒我便帶著你大嫂嫂和二嫂嫂去族地了，明日是你大哥的冥誕。你和澄兒就留下來跟著你父親去游獵大比吧，不過得記著，不許胡行事，更不許和旁人家的兒起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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