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聽得出神，而許渝每次看到喜歡聽他的舊事，神就會更加溫。

還記得他說：“蘭娘，等我好全了，我還要回邊疆的，我們是夫妻，要一同去，到了邊疆不會騎馬可不行，到時候我親自教你。”

……

一晃八年，突然發現，記不太清許渝的模樣了，可依舊記得他的聲音。

回憶像晨起的霧，吸進肺里又悶又，讓人難以息。

酈蘭心怔然片刻，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一事。”

去了行宮里，婆母張氏必定不會允準擅自行，更不會喜歡去做這些玩樂自娛的事。

梨綿眼睛尖，一下便瞧出緒似乎不對，于是趕忙轉移話頭：

“那，那咱們到時候去看馬球賽吧？我悄悄去和那邊外院的婆子打聽過了，們說三姑娘的擊鞠用都帶上了呢，肯定是行宮里要辦馬球賽。”

這回不用等酈蘭心說話，後一道攜風帶火的影子就撲了進來。

“馬球賽？什麼馬球賽？”醒兒興地從兩人的胳膊下冒出頭。

酈蘭心簡直哭笑不得，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像是養了只獅子犬，撒歡活潑神出鬼沒。

輕輕住小丫頭頰上：“行宮里頭要辦馬球賽，說不定到時候咱們能瞧上一場熱鬧，高興了吧？”

醒兒開心得一蹦三尺高：“好誒！”

高興完又快快活活地跑出去，滿院子蹦噠。

梨綿無奈極了，言又止片刻，低聲：“娘子，您也太慣著這丫頭了，您瞧瞧，哪有半點規矩，萬一明日在行宮里沖撞了別的貴人，可就不妙了。”

酈蘭心一愣，眼中微閃。

平日私心里，酈蘭心不想拘著醒兒的天，這里是們的家，在家里頭還要拘謹，對個十歲不到的孩子來說，實在是難。

但梨綿說的也頗有道理，醒兒好，又不像將軍府里的婢都經過訓教，去了行宮，若是不慎說錯做錯什麼，是真的會惹來大麻煩的。

“梨綿，等到了行宮里，你便看著，千萬別讓跑，醒兒但凡要去什麼地方，你一定跟著。”酈蘭心細聲叮囑。

梨綿：“我當然會跟著，可事事先著這丫頭，娘子您這里可不就……”

說話時皺著眉頭，顯然為難，若是事事都先盯著醒兒，那酈蘭心這豈不就要怠慢。

們小門小戶的，不像將軍府那邊，個個眷都有好幾個得力的大小丫鬟、媽婆子團團圍簇。

們娘子邊就和醒兒兩個婢子，現下可好，原本只帶著們一大一小就撐不起場面，現在有個什麼事兒還得把主子先撇一邊去。

酈蘭心笑說：“你只管跟著醒兒，就是去盥室凈所，也得跟著，別讓到什麼不該去的地方，更別讓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不必擔心我，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難不還會跑麼，你們不在，我找個僻靜無人的地方呆著就是了。”

－

晨霞落散輝萬千，鳴樂喧沖天霄，皇旗獵獵，駕出宮，軍如拱衛龍輿輦，宦宮婢撐華蓋，捧寶盤，隨駕肅行，蜿蜒向東山而去。

之後宗親大臣、世族貴戚，車馬轔轔行過街市，榮華氣派撲襲開來。

酈蘭心輕掀開車簾，只一點隙，朝外去。

滿街百姓翹首，眼掇肩，搶風膀臂，喧嘩興鬧活氣鼎盛。

的車馬在許府眷的最末尾，又走了好一段路，“蘭洵繡鋪”的牌匾一閃而過。

酈蘭心把簾子又打開了些，回頭朝鋪子再了最後幾眼，方才又坐好。

轉頭，梨綿和醒兒靠在一睡得正香。

今日因為要提前去將軍府里頭候著，們起了個大早，到了府里又空坐著等了一個時辰，偏偏這兩個丫頭還不能坐下，著實了苦，一上來就抱一團睡著了。

酈蘭心往們的兩旁又塞了兩個枕，隨後靠回位子。

車上顛簸，也漸漸被震得有了困意，意識很快就徹底消散。

不知過了多久，上開始有些發熱，額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拭。

座下一個不輕的震，酈蘭心倏地睜了眼。

猛地一偏頭，和拿著冷巾正小心翼翼給去鬢邊薄汗的醒兒大眼對小眼。

“娘子，您醒啦？”醒兒笑得甜。

酈蘭心還有些迷糊，窗外進來的卻已不是清晨時分的暉，變了耀目的日芒，也明顯知到了暖意。

車簾微微晃，隙外一片純郁翠綠鋪。

“這是……”

梨綿探頭過來：“娘子，咱們到了！”

第七章 行宮宴飲

從薄薄車簾隙吹的溫風帶著山林郊草的氣息，四周不再像從城出發時那樣盡是喧囂，而是只有行進時步伐與車滾織混雜的聲響。

側窗外曠闊綠地逐漸消失，轉而變為白石平整磚地，又過了一柱香的時辰，車緩緩停駐。

酈蘭心下意識攥了手里的帕子，這下是過了東山外圍，真的到行宮里了。

來之前在家等著出發、臨行上馬車，都不曾張，但現在真真切切要踩到行宮的地了，卻控制不住躊躇。

說到底，還是沒經歷過這些盛會場合，記得十五那年進了許家，那場如今知曉是無比簡的婚宴，對當時的來說，也是極其莊重豪奢了。

目前為止，所見過的最大場面，也只是許家過年時的熱鬧，還有婚後許渝憐一直照料他不曾出過府，讓許碧青帶著去看了一次長碧湖畔各家公子貴辦的馬球會。

可那些和今日天家聚宴相比，也都是小打小鬧。

酈蘭心抿了抿，強迫自己放松住帕子的手指，旁的梨綿神完全是如臨大敵，醒兒更是有些抖起來了，只不過初生牛犢到底有幾分天不怕地不怕，慌張時還帶著許興。

“二，請下馬車吧。”外頭車夫的聲音如預想響起。

梨綿先推了廂門出去，跟著是醒兒，下頭已經擺好了轎凳。

兩個丫鬟落地站穩後，酈蘭心輕提邊彎從廂里出來，出手，立時被梨綿掌心接住，順勢緩將繡鞋落到轎凳上，輕下地。

不住在將軍府中久矣，好在逢年過節都要回去闔府同樂，平日時不時去張氏教導，當初學的那些個世家禮儀規矩并未忘記。

梨綿是小時就經那些管使的婆子教引過的，對這些比還悉，而醒兒站在一邊，或許是因為氛圍顯然不是在家中那般輕松，這小丫頭現下也閉著，僵僵站直，不敢擅。

下了馬車後，酈蘭心抬首去，們這駕馬車的前頭，許碧青也被丫鬟婆子們扶著落了地，和煦日輝投照過來，年輕娘丹如楓，額間鎏金花鈿熠熠，華彩人。

再往前，張氏和莊寧鴛也接連下了車駕，張氏有誥命，寶髻堆雲，渾氣派雍容莊雅。而莊寧鴛雖穿戴偏素，卻也是環佩叮咚，容上月畫煙描。

三人走到一，確是一家。

酈蘭心垂首看了看上的，有些拿不準該不該過去。

張氏轉頭過來，抬手輕招：“蘭心，過來。”

酈蘭心抬步過去，迎著張氏滿意的淡笑和許碧青打量穿著後毫不掩嫌惡的眼神。

臨行的時候許碧青好一頓折騰打扮，是府里最後出來的，酈蘭心先上的馬車，故而許碧青還沒見過今日打扮的真章。

“娘！”許碧青有些抱怨地瞪著自個親娘，“您不是說給二嫂送了新去嗎，怎麼也不送點鮮亮的，待會兒進去，被那幾個和我不對付的瞧見二嫂這寒酸樣子，我不得丟死人了！”

戶部侍郎家、魏國公府、永誠伯府那幾家的兒，和向來不和，見面必定爭比，要是讓們瞧見有這麼個窮酸二嫂子，不趁機落井下石笑話死才有鬼了。

娘這做的什麼事，自個兒把自個兒家的臉送出去讓人家打！

娘和這村姑二嫂不要臉，許碧青還要臉呢！

說罷，許碧青偏首微抬下，沖著酈蘭心：“我帶的箱籠里還有幾套衫，你去試試，能穿就趕把這換了，又不是來奔……”

“住口。”張氏沉著臉出聲，“你二嫂是素樸持重的人，不貪那些外的東西，你該諒你二嫂，學守貞雅節，而不是在這胡言語。”

酈蘭心保持著沉默，和一旁的莊寧鴛一樣，眼觀鼻鼻觀心。

許碧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只覺得自己娘腦子壞了。

平常在家里頭當然沒什麼，這二嫂上不得臺面就上不得臺面了，今日可是行宮游宴。

還想再爭辯：“娘，可今天是……”

“行了！”張氏不耐煩擺手打斷，轉，“越發沒規矩，你若是不愿，那就呆在這，別進去了。”

說罷，抬步向里走去，莊寧鴛跟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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