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昭不理解為什麼生了兒子，連禮都要送得貴重些。

那段時間，總是早早出門，放學也不想回家。可還是未年，并沒有別的去，而且太晚回家路上會遇見煙打架的黃。

今昭不喜歡黃，也不喜歡打架，更討厭煙味。

喜歡孟言溪上那陣冷山松霧的氣息，干凈清潤。但，塵莫及。

自從那天喂貓遇見後，孟言溪再沒有和說過話，有幾次他們迎面走過，今昭心尖怦然，他卻沒有注意到。今昭忽然意識到，那天他一時興起和說那麼多，雖然也不算多，不過是他偶然的惻之心了，抑或是，那個在辦公室流淚的讓他想起了他的妹妹。他或許在想，他絕不能妥協，否則將來在辦公室里難堪落淚的人就會是他的妹妹。

他或許連的名字都不記得，就像他可以一臉問心無愧問出：誰是吳菲？

孟言溪的確高高在上，但他又有什麼錯呢？他不過是不記得今昭罷了。

可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不能苛責另一個世界的人不記得你。

而他甚至還善意提點過，雖然并沒有什麼用。

沒有他那麼厲害的手段，關于如何不善良，有限的知識全部來源于宮鬥劇里的打胎和《今日說法》里的謀財害命。但那太可怕了，一定不是孟言溪的意思。而除此以外，也想不到其他既不善良又不傷害別人的辦法，遂放棄。

只能努力滿自己的羽翼，再努力一點。

壞消息是，國慶節轉眼就到，高二竟然要放五天假。

前三天，今昭每天去圖書館做題。10月4號是吳念的生日，傍晚，今昭提前從圖書館出來，去赴吳念的生日邀約。

吳念和今昭同住一個小區，比今昭大兩歲，今天是的十八歲生日。如果像同齡人一樣正常念高中，今年參加高考，那麼這個時候的已經大學校園。但吳念初中畢業就選擇了輟學，打工賺錢。

并不是因為家里窮。

吳念有一個妹妹，吳菲，就是因為孟言溪掉下A班那個每月零花錢幾萬卻為高考的孩，兩人同父異母。

同父不同命，關于兩人的關系，吳念曾打過一個比方，今昭覺得特別合適。說，像《深深雨濛濛》里面的依萍和如萍。

吳菲是如萍，吳念是依萍。兩人的境遇相似，吳念甚至也和依萍一樣，生了副好嗓子，初中輟學後很容易就找了家酒吧駐唱。甚至吳念的男朋友也姓何，名字何宇。據吳念說，兩人是在駐唱的酒吧認識的，何書桓，不，何宇每天晚上來聽唱歌，還為打架。

吳念覺得何宇就是何書桓，但今昭覺得，兩人除了都姓何，沒有半錢關系。

何宇算是集齊了今昭所有不喜歡的特征——黃、煙、打架。

但是吳念給自己的心理暗示太強烈了，不管今昭怎麼暗示明示，就是走不出自己的深深雨濛濛。

生日宴就定在吳念工作的酒吧，名字路口。

今昭沒有去過酒吧，對于未年不該做的事有著近乎古板的抗拒，包括進酒吧和ktv。不想去，但吳念笑著抹了一把臉，跟說：“來吧，沒別人，就何宇和幾個同事。”

吳念的十八歲生日，邁年人世界的第一天，的邊沒有父母、沒有親戚、沒有朋友。但卻有一個跟兩個極端世界的妹妹，吳菲。

那一刻，今昭忽然就懂得了，為什麼吳念會覺得何宇是何書桓。

只有何宇了。

今昭還是點了頭。地鐵轉公，路上花了快一個小時。

路口酒吧開在北邊老街區的一個十字路口，人流量大且割裂。左邊是一片低矮的樓房，大多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產，墻還是灰撲撲的水泥，電線凌地搭在外面。右邊是高樓，雖然也算不得新，墻外觀還是古早的綠玻璃，但至是一個有序的商業區。

自然，這邊無論如何也比不得對面一江之隔的市中心。雲升大廈矗立江邊，是歲宜的地標建筑，嶄新的外墻上燈秀絢爛變幻，五十。

最近國慶期間，雲升還申請到了煙花燃放許可，每天晚上八點半到九點都有煙花秀。

霓虹燈牌高飽和的燈裹著“路口”兩字，今昭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震耳的電子樂瞬間沖出，撞得人耳發，昏暗的空間里，人頭攢，頭頂的彩晃來晃去，太過刺眼，今昭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眼睛。

角落的大卡座里，一圈人圍著一張桌子，正扯著嗓子說笑，聲音被震天的鼓點劈散。坐在中間的吳念視力好，遠遠就看到了今昭，立刻起朝走來：“翎翎，這里！”

今昭看過去，眼前一黑。

吳念原本生得很好看，鵝蛋臉，秋水眸，長相溫婉古典，尤其那一頭長發，烏黑，風吹過，像從畫中走出。

但那是“原本”的吳念，今天的吳念把頭發剪了，還染了個跟何宇一模一樣的黃。

今昭很震驚，一直以為何宇頭上那種毫無生氣卻又異常油膩的枯黃是染失敗所致，理發師說不定還賠了錢，萬萬沒想到，竟然還能染出顆一模一樣的“頭”。

“你怎麼了？昨天晚上不還好好的嗎？”今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希是幻覺。手想去吳念的頭發，卻不敢下手。

吳念一把抓住的手，在自己頭上胡了兩下，原本窩一樣的一頭黃更了。

吳念：“怎麼樣？好看吧？”

今昭：“……”

時常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

今昭從書包里取出給吳念準備的禮，一盒油畫料。

吳念在輟學以前是藝生，學油畫，的畫比的歌好。

吳念臉上的笑容淡了一瞬，隨即拽著今昭進卡座：“過來坐，別掃我興啊。”

在場總共六人，吳念、今昭、何宇、何宇的一個朋友，另外兩人是吳念在酒吧的同事。吳念給其他人準備的酒，給今昭準備的是酸，大家圍在一起為吳念唱生日歌，流送禮。

氣氛比今昭想象的要和諧，雖然何宇果然沒給吳念準備禮，而是把自己送給了吳念。

今昭來的路上就在想，何宇會不會像《深深雨濛濛》里面的何書桓一樣，把自己送給吳念。——何宇果然沒令失。

吳念卻得一塌糊涂，兩人頂著黃頭，在震天的鼓點和充斥著酒與汗水的空氣中相擁熱吻。

今昭想走。

決定吃完蛋糕立刻就走。

氣氛卻忽然急轉直下，吳念和何宇吵了起來。

兩人本來正甜甜吃著蛋糕，何宇顴骨上還掛著最近打架鬥毆落下的傷，深款款地讓吳念喂他。吳念喂了一口，說：“對了，我幫你找了個工作，在健房當教練，提很高。”

何宇比吳念大一歲，職高畢業後也沒找工作，他家里可能有幾萬存款，目前正在做全職投資——吳念說，何宇每天都去買彩票。

何宇運氣不算好，但應該比今昭好點兒，據說最多的一次刮出過600塊。

何宇可能是堅信自己能通過買彩票發大財，吳念幫他找工作的事讓他當場冷下臉：“你是不是又去找馮超了？你讓他搞你了？”

如此俗的用詞，吳念竟然沒生氣，無所謂地說：“你管誰找的，有工作不就行了？”

“砰！”

何宇用力把酒杯摔到地上，玻璃碎片混著酒濺了一地。

“滾你媽的工作！別攔著老子發大財！”

“啪！”

吳念反手甩了何宇一掌。

片刻前還吻得難舍難分的兩人，差點當場打起來。他們的朋友同事忙著兩邊拉架，兩人就隔空互罵。

罵得很臟，大半的詞匯連電視劇里都不會出現，過不了審。

今昭在沙發角落，被嚇壞了，一不。

吳念的人禮最終不歡而散。

8點35分，今昭陪著吳念走出酒吧。

天徹底黑了，漆黑天幕里，對面的雲升大廈彩燦爛矗立其間。正是煙花秀的時間，隨著一聲聲悶響，煙花騰騰直上，在大廈上空綻開一片片盛大的輝，像是誰把滿天星星碎，彩撒出來，紅的、的、藍的、紫的，奪目的將黑暗中的雲也染得明亮。

今昭抬頭看煙花，眼睛里落滿輝。

“好看嗎？”

吳念漠然看著街上駐足停留的人群，看他們爭先恐後拿出手機拍照拍視頻的樣子。

今昭點頭：“好看。”

“你知道嗎，雲升大廈離這里其實很遠，我騎小電驢過去要騎40分鐘。只是因為這邊房子舊，樓層矮，所以讓我們撿了便宜，可以抬頭就看見煙花。”

今昭不知道吳念想說什麼，安靜看著。

吳念今天化了很濃的妝，因為和何宇手，的妝花了，眼影黑乎乎暈開，再配上那一頭干枯的黃，讓看起來有種的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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