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溪從辦公室出來，正好走到邊。

他臉上沒有什麼表，一雙艷的眼睛清清冷冷的。應該是聽見了剛才那群人的玩笑，往樓下掃了眼，視線又很快收回，停在的臉上。

今昭的臉瞬間燒起來。

想到那什麼老公和公公……片刻前被他聽見和陳述對話的難堪然無存，分分鐘全變了尷尬。

求救地往周圍看，剛才還滿了人的臺這會兒一個人也沒有。以和孟言溪為圓心，半徑三米之，有一個算一個全跑得，就一個被正主逮了個正著。

這種覺像極了小時候和小伙伴一起闖禍，最後大家都跑了，就一個人被抓住。

“我沒有說……”今昭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釋什麼，手指尷尬地扯了扯校服下擺。

孟言溪注視著。

風吹著細雨從臺撲進來，額前的細發被吹開又落下，短暫出和的眉，像煙雨里的遠山。

雨比剛才更涼了，今昭心里了聲“完蛋”，肯定臉紅了。

“孟言溪。”

路景越的聲音傳過來，孟言溪收回視線。

孟時序已經到了，正站在教室門口，旁邊路景越和他站在一塊兒。

“爸。”

孟言溪從今昭邊走過，冷山松霧的氣息夾雜著雨後的清潤竄的鼻間。

家長會期間，學生自由活，晚上7點回來上晚自習。

這在大多數人眼里等同于放假，司恬和幾個生相約去學校外面的小吃街喝茶，今昭婉拒了們的邀請，獨自拎著書包去圖書館刷題。

高中的圖書館人很，畢竟高中生一天天是應付那一門門功課就已應接不暇，早晚自習有時還要被老師占上課，實在沒什麼多余的時間來圖書館。偶爾來一趟也就是找本書，借了又匆匆離開。不過附中的圖書館還是為學生提供了自習位，在窗邊擺了一排排實木桌椅。

九月下旬已經開始有了涼意，今天還下了一場秋雨。今昭將窗戶打開，清潤的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

圖書館樓下有幾棵桂花樹，香氣馥郁，夾雜在和風細雨中。

一旁的書架間，季皓軒終于找到那本文學評論，忽然注意到窗邊的今昭。

正在低頭寫數學試卷，右手握筆演算，左手偶爾捋一下被風吹的發，別在耳後。

背脊纖薄拔，烏黑長發用一簡單的頭繩扎馬尾，一截脖頸雪白修長。

窗外梧桐細雨，天清澈，眉眼低垂，側和人，白得發。

像一幅不染纖塵的畫。

季皓軒正準備離開的腳步一頓，片刻後轉了方向，來到今昭前面的空位坐下。

兩個小時的時間，今昭做完了一張數學試卷，除了最後一道大題。

不偏科，但數學相對薄弱。而且其他科目相對可以勤能補拙，只有數學，有時候真讓人無能為力。又掙扎了半小時無果，索放棄。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今昭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晚自習問問司恬。

前面的人忽然回頭。

今昭認出是同桌，淺淺笑著打招呼：“班長。”

季皓軒像是才發現，略顯吃驚問：“今昭，你也在這里？”

“啊，來做作業。”今昭拎起書包，跟季皓軒告別，“我先走了，班長。”

季皓軒收起手里的書，跟著站起來：“我也該走了，一起吧。”

季皓軒瘦瘦高高的，戴著眼鏡，手里捧著王國維的《人間詞話》，讓人想起民國時候的才子。

兩人一同往外走，季皓軒主開啟話題：“還習慣老師的講課節奏嗎？”

今昭想了想，說：“是要比以前快一些，也會挖得深一些，不過還行。”

季皓軒側頭看著，想說，你有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轉念一想，這樣聽起來特別不謙虛。沉默一瞬，又扯開話題：“今天家長會，沒見著你爸媽，他們是有事沒來嗎？”

今昭角的笑意淡去。

“滴——”

圖書館的防盜門發出警報，正準備跟著今昭走出圖書館的季皓軒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辦借書手續。

他連忙後退兩步，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先去借個書……”

他看著今昭的眼睛，想說你等我下。

今昭從善如流地沖他揮了下手，說：“好的，班長再見！”

季皓軒：“……”

出圖書館，雨已經停了，今昭決定先回教室放書包和傘。

家長會結束，教室里空的，只有路景越和孟言溪兩人。

今昭沒注意，直接從後門進去，等一腳踏進去已經晚了。

孟言溪雙手兜背靠著椅子，兩條長肆無忌憚地岔開長，路景越坐在他面前的桌上，正低頭跟他說話。

兩人都是高長的大帥哥，不相上下的惹眼，甚至五還有三分相似，只是孟言溪的眼睛太過驚艷，使他看起來更加俊，而路景越五則更加冷。

這麼兩個頂級大帥哥湊一塊兒，無論何時都能惹得一堆孩子芳心暗許小鹿撞。

但不包括今昭，短時間接連的尷尬讓剛剛邁進一腳就想立刻轉逃跑。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路景越面朝著後門，一抬眼就看到了。

雪上加霜的是，察覺到路景越抬眼的作，原本背對著的孟言溪也忽然回頭。

四目相對的一瞬，今昭飛快地低下頭。

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天地良心，那幾聲“老公”“公公”并不是喊的。

不知道是空調開得低還是因為教室里空，今昭覺得涼颼颼的，低頭盯著自己的腳，指尖用力拽著書包帶子，著頭皮走過去。

經過他旁邊的時候，那陣冷山松霧的氣息再次竄的鼻間。

今昭聽見路景越說：“就非得讓他來開家長會？”

“嗯，”孟言溪的聲音低低的，閑懶里著淡漠，“人這一生就是個驗，不在這里驗，就在別驗。他只有在我這兒驗夠了，才不會再想著給別人當爹。”

今昭低頭往桌肚里放書包，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覺得孟言溪一直在看自己。

那道清泠泠的目從斜後方傳來，耳尖發燙。

路景越和孟言溪的對話像說禪似的，聽不懂，放好書包就快步從前門逃離了教室。

他們好像又說了什麼，今昭沒聽清。再次經過後門，路景越的輕嗤通過敞開的後門傳出。

“真是八百個心眼兒！”

他是在說孟言溪嗎？沒有心的人也會有八百個心眼兒？

今昭下樓的時候忍不住想，孟言溪這樣的天之驕子，眾星捧月，還有那麼個呼風喚雨又極富魅力的爸爸，怎麼會有八百個心眼兒？他是沒有心。

他甚至不記得他對象的名字。

附中後門有一條熱鬧的小吃街，下課時間總是人聲鼎沸，煙火四溢。尤其是夏天的傍晚，熱辣的太照著滿街煙火，十七八歲的年橫沖直撞，無畏無懼。

今昭心好的時候喜歡去那里，今天不想。避開後門，獨自從前門出去。

隔著一條街，學校對面是公園草坪，老師們的車就停在草坪外。附近沒有攤販，但是往前走幾百米有幾家小店，還有一間超市。

今昭在小店吃了晚飯，又去超市買了酸和火腸。回來時特地去學校對面的草坪轉了一圈，果然又看到了那只流浪的橘貓。

橘貓認出，快樂地在草坪里打了個滾兒，喵喵喵地跑過來蹭的。

今昭笑著了它的肚皮，從口袋里拿出火腸，蹲在一排車後喂貓。

家長會結束後，孟時序去辦公室和陳述聊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學生家長都走了，就他兒子還在教室等他。

“吃飯了嗎？”孟時序走過去問。

孟言溪站起，說：“路景越去買了，我送你出去。”

孟時序點了下頭。

父子倆一同離開學校，路上遇見校領導，孟時序婉拒了對方的晚餐邀約。

陳述跟他說，孟言溪的績很穩，再加上他還有全國競賽獎項，不管是分還是保送，上國最好那兩所大學應該是沒有問題。甚至國外更好的大學，他都很有挑選的余地。

但孟言溪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

“志愿沒變，還是歲大。”

停車場，孟言溪替孟時序拉開勞斯萊斯的車門。

孟時序靜靜看著自己的兒子。

孟言溪和他長得很像，父子倆都是高眉骨高鼻梁，五深邃立。唯一不像的是眼睛，孟言溪的眼睛像媽媽，大桃花眼，偏艷。孟時序的眼睛深沉，看似溫儒，實則深如古潭。

“行，你定了就行。”

孟時序知道他的心思，沒有多說。只是替他理了下校服領口，又拍了拍他的肩，叮囑：“回去記得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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